第六块石头，众人翘首以待，莫非这年轻人真是火眼金睛不成，再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反驳几句的李家子弟有些胆怯的住了口，万一呢？砂轮哧啦哧啦的声音想起，震动每个人的心弦，李金九也暗暗的握紧了拳头，紧张的等待着答案揭晓那一刻。顺着砂石被磨光，渐渐的露出翡翠真容来，细腻的淡绿晶体映在人面前，这块翡翠透明度一般，但晶体细密隐约可见晶壁，散发着犹如糯米般的色泽，正是上好的冰糯！在谜底揭晓的这一刻，李金九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是冰糯无疑，心中大乱。他怔怔的瞪着眼睛，暗黄的脸色渐渐变白，这怎么可能？以往常的经验来看，明明是豆种啊！虽然豆种和糯种都属于较次的翡翠一类，而且两者没有明显的界限，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区别！豆种一般晶体颗粒感粗糙，几乎没有透光度，看起来就像是纯净点的石头一般。而糯种颗粒感不明显、模糊、若隐若现，虽然透明度低但没有那么强烈的石性，渐渐的李金九额头凝出几滴汗来。栽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栽了，而且还栽在了一个小辈手里。他不敢抬头看众人那疑惑的目光，更不敢看李居那挑衅的眼神，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而刚才口口声声说如果李居猜对要吃了的那个李家子弟，怯生生的往后挪了一个身位，躲在人群后目光闪烁，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而李居恰好不好的朝他这边望来，传来一句他最不愿听到的声音：“刚才谁说我猜对要吃了来着？”

没人应答，有的只是心照不宣的沉默，这是李家的寿宴，现如今李家的人吃了瘪自然没人敢明目张胆的议论，但大伙儿心里头在想着什么，暗笑着什么，就没人知道了。场中很安静，安静的只能听见大家重重的呼吸声，李居朝李家那帮人看去，这帮人纷纷躲避着李居挑衅的目光，李居的嘴角流露出一种厌恶和不屑。“一帮怂货！刚才不是还谈笑风生、指点江山吗？怎么现在连个屁都不敢放？刚才不是还等着看我笑话吗？我来问一问，到底谁TMD是笑话！”

李居这话说的极为痛快，一扫胸中阴霾，落在李家人耳中，却是打的众人脸颊生疼，纷纷憋红了脸攥紧了拳，死死的盯着嚣张的李居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见李居这般挑衅，即便自知理亏，但看不过自家子弟这般不堪模样，李金二于是站了出来，他稳了稳心神斟酌几分，淡然开口道：“只是一句玩笑，得饶人处且饶人。后面还有四块，继续吧。”

李居瞥了他一眼，没有什么表示，对着李金九双手一摊，嘴角一咧：“继续吧，李权威。”

这句“李权威”让憋了太久的诸位来客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心想这年轻人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如果后面几块再有失误，恐怕李金九这个翡翠界的权威，真的要被人背后称作“李权威”了……李金九毕竟是历经风雨的人物，一时的挫败而已，他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后面还有四块我就不信你还能猜对，即便从娘胎里出来就浸淫其中，也不可能有我经验丰富，只是一时运气差罢了。李金九想到这里，也不再颓然，重新挺直了腰板，面色冷静的请李居亮第七块石头的答案。“第七块，巧了，还是冰糯种，品质中等。”

李金九听到李居的答案，心中一冷，知道恐怕这小子真不是运气使然，收起了心中最后一丝轻视，因为自己的答案也是冰糯种！“一样。”

李金九挥了挥手中的答案，面色沉重的看了一眼李居，有些看不透。毫无疑问，一番解石，李居和李金九都猜对了，众人和李金九一样，越来越觉得李居有些看不透，李金九经验老道观察细致，每颗原料都细细的斟酌了许久，能猜对也在意料之中。而李居却是仅仅随意瞥了几眼，却目如火炬一猜一个准，不得不让人惊讶，不得不让人佩服。来客看李居的目光从怀疑慢慢的变成了惊叹，这世间难道真的有天才不成！一定要拉拢这个年轻人，哪怕是得罪李家也没所谓。百分百赌石的准确率，有这种逆天般的人才，哪里还用做什么生意，天下翡翠还不是信手拈来，万一这个年轻人为自己所用，财富的积累速度，想想都令人疯狂！众人心中一片火热！“第八块，什么也没有，废料。”

李居继续开口，嘴角咧出一道摄人的笑意，看向李金九。李金九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不一样，这次不一样啊。自己可是猜的是上等冰种，难道是自己错了？到了现在，李金九已经没有了当初的自信和底气，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他强行稳住心神，声音却透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第八块，我的答案是，老坑冰种，品次上乘。”

李居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略有深意的看向紧张不安的李金九，缓缓开口道：“你确定？李权威？”

李金九紧张的暗暗淹了一口口水，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也不在意李居的称呼了，咬牙道：“确定。”

从刚才自己的观察中，发现无论是强光下的透光还是外皮的裂痕，都极有可能是老坑冰种，我是对的，我一定是对的。李金九安慰着自己，死死盯着切石师傅那稳定的双手，和缓缓的在切石机上解开的原料。第一刀，没见肉，李金九还保持着镇定。第二刀，没见肉，李金九心中有些不安。第三刀，没见肉，李金九心中微微发颤。第四刀、第五刀……一刀一刀仿佛割在李金九的心上，没有肉，没有……本来就五六斤的籽料，一直切到最后，甚至整个刨开，一丝翡翠的影子也没见到。李金九眼睛通红，看着碎成烂石子儿的籽料碎落一地，心也碎了一地。不应该啊，不可能啊！这是为什么？李金九不敢相信，不愿相信，自己十拿九稳的第八块竟然赌输了。围观的人们再也忍不住唏嘘起来，八块全中！这是什么概念？这简直是不可完成的壮举，今天的事情如果传出去，李居此人在赌石界必将声名鹊起，这是必然！众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赞叹，一时间场间传来稀稀疏疏惊叹声和赞叹声。李家子弟各个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憋屈！除了憋屈还是憋屈，那个乡巴佬土鳖，那小人得志的笑意，真该死啊！就连一直稳坐钓鱼台雷打不动的老太太，也有些不可思议的眯着眼睛，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要继续吗？最后两块你要是出了错，可就真输了。”

李居此刻笑的很开心，看到李家人那不堪的模样，无比的痛快，一直压抑在心头的李家这座大山，被自己缓缓撬动了一角，连个屁都没人敢放，怎么能不开心呢，他真的很哈哈大笑，嘲弄这个无耻家族的愚蠢。“继续，为什么不继续。第九块！第九块！芙蓉种！品种中等！”

李金九红着眼睛，已经顾不得刚才说好的先后，用嘶哑的声音喊道。此刻他是竭斯底里的，一连串的打击让他丧失了最后一丝冷静和理智。李居看着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露出比当日捏爆李少卿卵蛋还要疯狂的表情，心中闪过一丝快意一丝不忍，在一个人最为得意的方面击垮他，无疑是最为残酷的折磨，这个老头子恐怕后半生都废了，他丢失了自信，也丢失了重拾自信的勇气。李居沉默的摇了摇头，将心中那一丝不忍赶出去，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虽然不知道李家当年对父亲做了什么，但依他们家的秉性，定要比自己残忍百倍！千倍！“第九块，还是废石。”

李居缓缓道出自己的答案，满场静默，只有自己的声音，如丝如缕的萦绕在众人的心头，如刀如剑的劈斩在李家子弟的心头。还是不一样！李家子弟很惶恐，很不安，胜败在此一举！如果李居猜对，李金九猜错，九比七，最后一块石头的对错已经没有意义了。如果李金九猜对，李居猜错，八比七，还有最后一搏的希望。只是，现实是如此的残酷，当切石师傅切下最后一刀，满地的碎石给了李家子弟最后一击，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输了！彻底的输了！满场寂静，李家子弟失魂落魄的盯着一地碎石，来客不可思议的盯着李居，李金九嘴角抽搐着闭着眼睛。老太太好像有点不自在，在座位上扭了扭不动如山的屁股，换了个姿势继续坐着。全场焦点的李居被人看的有点不自在，他挠了挠发痒的鼻子，心中一片欢悦，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赢了还是高兴。赢了就可以问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了，赢了就可以得到寻找了十八年的答案，他看着往日作威作福目中无人的李家酒囊饭袋，非常想酣畅淋漓的大喊一句：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