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生，您可以穿上衣服吗？”

他：“你这人讲不讲理？是你主动联系我想要听故事，主动开着那辆破车过来，主动停在我们楼下贵的要死的停车场，主动开门坐在这里，现在你反而要求我穿上衣服？”

这位一丝不挂并且话里带刺的先生，是朋友推荐的“最洒脱”的人。

我：“那好吧，能说说您的故事吗？”

他：“故事？谁告诉你说，我有故事？我身上连衣服都没有，哪来的故事？”

我：“那就麻烦您说说为什么不穿衣服？”

他：“我明白了，你是那种人。”

我：“哪种人？”

他：“穿衣服的人。”

我：“人除了洗澡和睡觉之外，不该穿衣服吗？”

他：“愚昧！哪个神仙规定人必须要穿衣服？”

这是我第一次怀疑这份工作的意义。

我：“那，那您的看法是？”

他：“小老弟啊，不是我说你，一个识文断字的人，这点道理都想不透？我穿不穿衣服，跟你上不上班是一个意思，有需要就穿，没需要就不穿啊！”

我：“可我今天来拜访，抱歉我知道是我主动要求的，但...”

他：“对啊，不是我大街上把你绑来这破屋子的吧？你主动来见我，为什么要求我必须穿衣服？”

我：“可这样多少让人有些不自在。”

他：“我要是个大姑娘，你自在不？”

我：“也不自在，这太诡异了。”

他：“你啊，就是被生活折磨的，一点自由思想都没有了。我问你，人为什么要穿衣服？”

我：“因为社会文明水平的发展，我们已经从原始社会发展到...”

他：“停停停，那套我比你背的熟。我问的是最根本的原因。”

我：“我的认知水平有限，还请您指明。”

他：“因为有坏人。”

我：“什么坏人？”

他：“心眼脏的坏人啊，你想一下，咱们人类...等一下。”

洒脱先生大摇大摆地从我眼前走过，拿起桌上的一根香蕉后又坐回沙发。

他：“人类，猴变的，这知道吧？树上呆烦了，一猛子跳下来，就成人了。”

我：“知道。”

他：“就跟这香蕉一样，在树上挂着好好的，掉地上了。”

说完他将香蕉皮剥下来。

他：“之前有毛，是为了保护身体，变成人之后怎么就没毛了？因为生存环境的变化，人类身体不需要被毛发过多保护了，对不对？”

我：“确实是这样。”

他：“咱们还拿这根香蕉举例子，假如你不知道它有果肉，那外面有皮的时候你想吃它吗？”

我：“说实话，不想。”

他：“这不就对了？现在这根剥好的香蕉放你嘴边，你肯定想来一口。所以香蕉为了防止你吃它，穿上这层皮。人类为了防止坏人干坏事，所以就穿衣服了。”

我：“您这个观点实在有些片面了。”

他：“事实就是这样，当然你如果说寒冬腊月也光着，那叫神经病！只要在无需保护身体的情况下，人就不该穿衣服。”

我实在不知如何接话，就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甭看了，零件跟你差不多，除了我比你苗条点。”

我：“那您也在公共场合也不穿吗？”

他：“有过一次，后来发现不可行。”

我：“为什么？”

他：“你试试去，看挨不挨打。我这是被逼无奈，这个社会没办法接受我这种正常人。”

我：“在您眼里正常的社会应该是什么样？”

他：“很简单，冷的时候披个袄，热的时候光着就行。其他都一样，该上班上班，改下馆子下馆子。但是呢，鉴于这个社会无法接受，我还有一套备用的方法。”

我：“能详细说说吗？”

他：“第一阶段：把人分为三种，愿意光着的、不愿意光着的、还有孩子。把城市分成两个区域，就跟以前富人区和穷人区一样，不穿衣服的在左边，穿衣服的和孩子们在右边，因为孩子还不具备完善的三观，所以不要影响他们。”

我：“之后呢？”

他：“在两个区域中间设置缓冲区，需要两地来往的人在这里准备，去‘穿区’的就穿上衣服，去‘光区’的就脱光了。当然，‘光区’禁止未成年人进入。”

我：“这样把人区分开真的好吗？”

他：“有什么不好？保证法律标准、政治观念和道德底线一致就没问题啊！”

我：“可要怎么分辨这两拨人不会说谎呢？比如有变态想要到‘光区’占便宜。”

他：“这就要说第二个阶段了：同化。我相信你已经察觉到，我这套方法中，选择不穿衣服的人有些吃亏，因为我们压根就光着，而且去另外一边必须要穿上衣服，这是为了保证孩子们安全！”

我：“我替未来的花朵们谢谢您。”

他：“我所说的同化，是‘穿区’的人到我们这边之后，只要被发现有任何出格的行为，就要永远留在这里，而且必须关起来。简单来说就是许看不许摸。”

我：“还有一个问题，‘光区’的人生了小孩，应该在哪个区域成长？”

他：“这确实是个问题，因为孩子是一张白纸，不管怎样都是强迫他们选择一边。”

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样子，我很庆幸其“智慧”没有用在别处。谈话的最后，我问他坚持这样做的原因时：

他：“老弟，你有哪怕一天是真正按自己的想法活着吗？”

我：“这是什么意思？”

他：“上学考试，是为了不让家长骂，长大以后进入社会，穿衣打扮言谈举止都是为了让别人看得起，就连饭桌上喝多少酒都得为了给别人面子，累不累？”

我：“但归根结底还是为自己活着啊。”

他：“是，没错，你可以说一切的结果都是为自己，但过程呢？要我说，咱们从生到死都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尽可能不让别人看笑话，对吗老弟？”

我：“这么说也没错。”

他：“对也好，错也好，我就想为自己活着，哪怕只有一天。”

是啊，谁又真的为自己而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