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听说产妇生育时，要经历内检、插导尿管、下身剃毛……尊严更是荡然无存。当妈妈真的是一件伟大又艰辛的事，也许傅老师说得没错，她心智不成熟，无法胜任这样的工作。拿着化验单，从观察室走出来，对面的长廊里，有些男生在打手机游戏，也有些妇人模样的在陪着产妇，不知是婆婆还是母亲。傅砚清走过来，看她精神状态还好，接过她手里的化验单，拥着她再次返回医生办公室。由于是盛京市第三人民医院，人满为患，他提前排号排了许久，叫到他时，已然是晌午了。傅砚清将她安置在医生对面的椅子上，她时不时的回头看他，还有心思敦促：“今天不上班没有关系吗？”

傅砚清“嘘”了一声，示意她别说话。“我的手机没调静音，有事他们会给我打电话。”

江时亦双腿并拢，乖巧坐在那里，像极了小学生。终不再替他操心，还是有些忐忑，怕他被人认出来，回头又起风波。也庆幸自己还没火到路人皆知的程度，本就在小众圈子里混，也不用担心国民度太高，惹人注目。“胚胎形状很好，发育健康，婴儿生长的不错。”

医生正常走流程的检查，在她听来无异于晴天霹雳。她真的要放弃自己健康的孩子了，没有余地。“患者子宫内薄太薄，其实不太建议流产，不然以后很难受孕。”

医生提醒了一句，仍在询问家属的意见。江时亦抓住他的衣角，仰头恳求的望着他。再次得了他的宣判：“做流产。”

她的手无声垂下，幽怨的目光也变成空洞。她实在怪不得他分毫，可也做不到无动于衷。“药流还是……？”

医生看了一眼化验单，孕早期是可以药流的。“药流！”

江时亦一分钟也不想在医院里继续待下去，只要一想到会再次被推到手术台上，便紧张的小腿肚子开始抽筋。她记得他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只想拿了药赶快离开。医生低头开了处方，让他们去楼下抓药，顺便叮嘱道：“大概会出血一到两周，按照检查单上的日期过来复查。”

江时亦点了点头，又问了句：“我可以买避孕药回去吗？”

医生头也不抬的又写上几味药：“如果结了婚，我会推荐你带环。但是没结婚，避孕效果比较好的还是戴套，或者做皮下直埋。”

“国内现在皮埋发展的比较好，在咱们医院就可以做，对人体伤害较小。”

“不用了医生。”

江时亦问：“有对身体伤害小的避孕药吗？不用考虑价格。”

医生很快给她开了一副优思明，并且叮嘱了用量：“一个月吃22天，一天吃一粒。”

将处方单交到男人手上时，突然有一瞬间怀疑他们并不是父女。少有女孩子敢在父亲面前说这些，尤其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家境优渥，的确年轻。“药流过程中一定不能同房，否则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医生这话是对中年男人说的，傅砚清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小姑娘看起来文文弱弱，身上还有一种书生气，实在不像什么风尘女子。只是可惜了，小小年纪就面临这些。其实他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买避孕药，都这种时候了，而且她看起来也不像是重欲的人。是因为她上次表现的让他失望了，失了他的信任，不再有资格做任何决定，便当着他的面弥补上次的过失，企图挽回一些好感。她哪里知道，即将面临的是地狱，他除了心疼，早没有更多情绪。.在外面简单吃了点东西，回到公寓，按照医生的嘱托，江时亦摆弄着那个药，久久愣神。不管身体还是心理，都没办法接受这虎狼之药。却也知道，拖的一天，危险越大。如果运气好的话，不用清宫。如果运气差，药流失败，还要遭遇二次创伤。江时亦坐在餐桌前，两条腿放在桌子底下晃来晃去，目光迷茫且闪躲，桌子上放着傅砚清倒得温水。趁着他切水果的空档，在字母站搜了搜药流的过程，自己要有哪些心理准备。跟医生说的无异，流血的时候，需要她准备一个盆接着。看到粉色的坨坨的掉下来，就是孩子已经死了。如果一直不见胎盘剥落，则需要二次进院，任由医生拿着冰冷的器具，在身体里拼命的搅，几乎要将女孩子搅碎。她合上手机，咽了咽口水，哀怨的看了一眼傅砚清，不知这个男人怎会如此心狠。在他目光落过来的时候，她没有犹豫，按照医生的嘱托，服用了药物。痛感是慢慢漾出来的，起初的一刻，并不是很激烈。大概是她轻敌了，从来没有痛经过，以为药流的痛苦，不过跟痛经无恙。从前看见女同学因为例假痛得死去活来，还以为是豌豆公主，只有自己亲自经历，才多感激母亲在怀孕和养育的时候，给她多少疼爱和照顾，以及天生有一个好身体。是呀，傅砚清说得没错，是她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从前身体壮实的像个小牛犊子一样，即便消瘦，但并不瘦弱，依然很有力气。并非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小仙女。只怕经历过这一次，以后再来例假都会痛得死去活来，真成了弱柳扶风的小姑娘，全当命运的一番教训，是她放弃自己健康孩子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