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陈一鸣一看自己这身衣服，整个从土扒拉出来的，赶紧脱下来泡在洗衣盆里。又找出个大裤衩子和一个跨栏背心穿上，一看自己的替换衣服都在盆里了，赶紧拿个板凳坐在自来水那儿，洗起了衣服。没过一会儿，顺子拿车轱辘一撞街门，推着个小摩托就进了院，“你可在家了？这两天干哈去了？”

“在家憋得难受，出去转转。”

“你看谁来了？”

跟着顺子小摩托后面，正是琳琳。“二叔！”

琳琳叫道。“哎！你咋上这来了？你妈知道不？”

陈一鸣问道。陈一鸣见到这个小丫头，莫名的有点紧张。“我妈今天晚班，回来早着呢！让我去我姥姥家，我姥姥家电视坏了，看不了《希瑞》，我就想上你这来，我跟我姥姥说了，路上正好碰上顺子叔。”

顺子把车支在柿子树边上，从车筐里拿出个塑料袋，对陈一鸣道：“嘎子让我带回来的，这小子这手艺，在菜市场那儿卖熟食，就没人能卖得过他。”

说完，将一袋子吃食拿进了厨房，在厨房里面继续道：“一会儿他也过来，咱仨喝点儿，我得跟你俩商量商量那开饭馆的事儿！没谁都行，没你俩不行！”

顺子又朝琳琳道：“琳琳，尝尝这个！”

手指夹着一块酱肉递到琳琳嘴边。琳琳嚼着肉，道：“二叔，我看电视去了！”

“这小黑白电视有啥看头，等顺子叔跟你二叔挣了钱，给你买个大彩电！”

陈一鸣将手中的一条裤子拧了拧水，搭到晾衣绳上，然后对顺子道：“我前两天给外地的一个战友打了个长途，他那有钱，能借咱多少，我都让他汇过来。他说行，但没说汇多少，明天我就去问问。怎么地也得有几千吧！”

“海哥，你这还藏着个这么个战友？南方做生意的吧？现在南方沿海开放搞活，很多人都发了大财。”

“他做啥的，我也不清楚，但做买卖这事儿，还得靠你自己，我啥也不懂啊！”

“海哥，只要你在，哥几个才有信心做这个！我一个人也扑腾不了多远啊！”

俩人正聊着，嘎子也推着自行车进来了。“怎么着？还没喝上？”

“这不等你呢么！”

陈一鸣道：“你俩呆着，我把菜给你们端出来！”

顺子刚才拿过来的袋子里，一个个包好的牛皮纸包，陈一鸣将整个纸包都放在几个盘子里，打开一看还挺丰盛，几个劈开的猪蹄和鸡架子，切好的酱牛肉、猪头肉、还有一坨豆腐丝和一包油炸花生米。陈一鸣又拍了几根黄瓜，做好一锅开水，准备给琳琳下碗挂面。陈一鸣和师父从小风餐露宿，到处云游，一些简单的饭菜自然不在话下。菜还没端上来，顺子已经把刚才就泡好啤酒瓶子的凉水桶拎到桌边，和嘎子一人一瓶已经对着吹起来。几个菜端上桌，琳琳也闻着香味跑了出来，用手捏起肉吃。没一会儿，陈一鸣端着一碗挂面出来，上面撒着一撮葱花，点了几滴香油，还铺着几片牛肉和一个切成两半的熟鸡蛋。“琳琳，你吃这个，烫啊！”

陈一鸣小心翼翼地将面碗端上桌。“二叔，这碗面看着真不错啊！”

琳琳又往碗里放了几块肉，手指夹着筷子，也小心翼翼地端起碗，就往屋里走。“你干嘛去？”

“我屋里吃去，一会儿还有恐龙特急克塞号。”

嘎子笑道：“是不是那个克赛克赛，前来买菜，格德米斯就是不卖！哈哈！”

琳琳朝嘎子挤了个鬼脸，进屋去了。三个男人拿起酒瓶子开始天空海阔地聊起来。陈一鸣这几天也和顺子、嘎子渐渐熟悉，觉得陈海能有这么一群朋友是福气，又想到琳琳娘儿俩，若自己回京后，他们怎么办呢？眼下回京不急，看能不能先帮顺子把饭馆开成。“你说成子会不会掺和饭馆的事儿？”

嘎子道。“够呛，他那废品收购站刚开始干也没多久，再说，他怕媳妇你又不是不知道。”

顺子道。“成子，有自己的小打算，这事儿我就先不跟你们说了！饭馆的事儿，他愿意不愿意咱们听他得。”

陈一鸣道。“那三万块钱，有谱了么？我这有千八百的，我妈手里，可能有两三千块。不过那是我老娘的棺材本。唉！”

嘎子叹了口气道。“我问了银行，刚开始的政策，可以用房子抵押贷款，拿我们家老房抵押，能压个八千。加上我手里的，能有一万来块钱。”

顺子道。“那还差得多呢！”

嘎子道。“我刚跟顺子说了，我能从战友那凑上几千，估计这两天就有信儿了。”

陈一鸣也道。“别人那儿谁还能凑点儿？”

嘎子道。“对了！秀才那天走之前，还塞给我1000块钱，说他赞助咱们干事业的！”

顺子道。“这小子，真仗义！”

嘎子也道。“秀才，就看他做人做事，前途不可限量！”

陈一鸣道。“嗯！我也这么觉得，这小子能做大官！怎么也当得当个处长啥的吧！”

嘎子也道。陈一鸣听完笑笑没说话。“其他几个，像二狗和大军他们，估计真没啥钱。”

嘎子道。“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这政策啥的，就是逼着你自己想发财的道儿，咱们不偷不抢不坑不骗，凭本事挣钱，我就不信干不成！”

顺子喝了口啤酒道。陈一鸣也道：“对！顺子，你这么说，就对了！钱的事儿是小事儿！我这还有好几个战友没问他们呢！哈哈哈！”

他突然想到当初王明明和宋明昆出去薅羊毛的事儿了！现在就缺个帮手，要是有个神叨叨的，那就齐了。”

陈一鸣一拍自己脑门子，暗道：“哎呦，今天不刚认识一个神叨叨的黄大佑嘛！”

“海哥，没事儿，没钱没事，你不用抽自己啊！”

嘎子笑道。“滚！我想到个人，今天刚认识的，一见如故，明天我找他商量商量去。都听着啊！这钱的事儿是小事儿啊！我这有办法！别往心里去，实在不行，我去趟北京，那我有几个战友，肯定有钱！都把心放肚子里。”

陈一鸣道。“有海哥这话，哥几个就放心了！”

顺子道。仨人撞了下酒瓶子，将酒一饮而尽。陈一鸣继续道：“你们现在就琢磨琢磨，装修啊！雇人啊！还有那天秀才说到的三点：特色菜、货真价实、服务态度，我觉得以后就把这三点当成饭店的基本原则。只要围绕这三点，买卖一定能开好。”

“特色菜，就交给我了，我爷爷当年啥也没传下来，只传下来个菜谱，那可是当年京城八大饭庄的拿手菜，好多菜的名字，你们都没听说过，有的做法都快失传了。我是准备把手艺给捡起来，就是得有地方让我施展。”

三个人越聊越有信心。这顿酒没有喝到夜里，嘎子一想到菜谱上的菜，心里开始长草了，说几年没翻了，可别让她老娘当旧书报当破烂儿给卖了。所以，刚八点钟就嚷嚷着要走。顺子被嘎子一搅和，也觉得自己是这最先嚷嚷这件事儿得，也得抓紧时间做个规划，心里的想法得赶快总结到纸面上，所以也跟着嘎子一块走了！两人走后，一看时间，离琳琳她妈下班的时间也差不多了，陈一鸣就朝琳琳道：“该回去了吧，我送你回家。”

陈一鸣骑上自行车，琳琳侧身坐在后车架上，两手扶着陈一鸣的腰。“三叔！你是不是一直在北京啊！我还没去北京看过天安门呢！”

“当着别人可别这么叫！”

“知道啦！”

“等过些天，你放假，我带你去北京，好好转转！”

“三叔，你之前是做啥的？”

“武术教练！”

陈一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谎，或是心理作用，腰部和后背感觉一阵激灵，又或者是和琳琳的衣服产生的静电。“嘿嘿！那你有空教教我！”

“好！”

到了琳琳家，跟着琳琳上了楼，这是一幢普通的筒子楼，琳琳家在三层，楼道的灯也坏了几盏，走廊内显得很昏暗，走廊两侧有的家还放着各种杂物，气味也不是很好闻。琳琳从脖子上把钥匙摘下来，打开了门锁。“这几天我妈得九点以后才下班。”

琳琳带陈一鸣进了屋，拉了下灯绳，屋里亮堂起来。不大的两间屋，显得很整洁。“你姥姥家也在这附近？”

“嗯，就在后面的楼。”

“哦！那就好！你姥姥家还有什么人啊？”

“我姥爷早死了，还有我舅舅和舅妈，我舅舅老得出差。我不爱和我舅妈说话，她可小气了，我看会电视她都觉得费电。”

“你现在几年级了？”

“四年级啊？怎么了？”

“老看电视耽误学习！她估计是怕你耽误学习。”

“可不是这样！我在姥姥家吃顿饭，她都记本上，到时好跟我妈要钱，还说是我姥姥要的。”

“是嘛！你妈要是上晚班，你没地吃饭去，你就上叔家吃去。”

“那好啊！那你会走吗？回北京？”

“嗯——，”陈一鸣听琳琳这么问，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说道：“暂时不会，这边我还有事儿要办。”

陈一鸣和琳琳又聊了会天，秀芹下班到家了，“哟！小海在呢！这丫头也不知道给你倒杯水。”

“我刚才喝了好几瓶啤酒！不渴！您这吃没呢？”

“我在厂里吃了！”

“妈！我今天在二叔家吃的饭，顺子叔和嘎子叔也在，二叔给我下的面条。可香了！”

“嫂子，你这几天晚班，没人给琳琳做饭，我反正这几天也没事，就让琳琳跟我一块吃去。要不我一人饭都没法做。”

“太好了！”

琳琳高兴地说道。“你要不嫌麻烦，你就做！以前你可是特别不爱做饭啊！对了，明天倒是不用了，我明天换班了！”

秀芹道。“这不是没有人给任务嘛！”

“二叔，要是你上班去了咋办啊？”

琳琳道。“你顺子叔，饭馆要不了多久就开张了，到时我就让你天天下饭馆子。”

陈一鸣道。“小海，顺子这饭馆靠谱么？”

“这次顺子是真想做点事儿，几个兄弟帮衬着，一定没问题！我这几个战友也能帮上忙，您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