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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峰回路转之青鱼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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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幸福冲烟波万顷,浩瀚无涯的茫茫群峰,沿着盘山公路走出几里路,是一片纵横开阔,群山环抱的山区平地,当地乡民称作龙鱼坪。龙鱼坪属客店林区公社管辖,江汉钢厂知青点也在这里。因有一条高山溪流汇聚的龙鱼河作为水源,龙鱼坪的田地还算肥沃,水堰池塘也是星状分布,又有河流形成的滩涂湿地,很适合放养鸭群。这会儿,近水的坡地高处正散落着三个鸭围子,其中一个靠着河滩湿地边的土丘上,竹篾片编制的鸭围子边插着面红旗,上面印着龙鱼大队一小队的字样,很是醒目。沿着龙鱼河旁边的公路一路东进,复又进山,走三五里山路便到龙鱼峡谷。相传谷中的九口水潭为龙鱼栖息之所,所以山民称为龙鱼峡。峡内九口水潭之间的距离只有里许,落差也不过三四丈,倒是景色颇为迷人。水潭边山崖遒劲峭拔,气势雄伟,山麓景致秀丽清雅,峡谷里长满栓皮栎、茅栗、化香、槲栎、黄檀乔木,另有杜鹃、海棠,樱树、杏树、桃树、天女花、南方六道木。这里地处三省交汇,天然次生林原始古朴,植物姿态各异,绚丽多姿。穿过龙鱼峡,再走小五里山路,就是客店山区林区管理处所在地客店镇。

今天是客店镇赶集的日子,皇甫怡和一大早跟着大师傅和拖条从竹篾编制的鸭棚里钻出来,走进竹篾片圈围的鸭圈,捡起鸭群夜间在鸭圈里生下的蛋,再将鸭群从鸭圈里赶出来,去往附近的水堰里翻水花。当地生产队养鸭多是野外放养,有时放养到一百多里地以外的地方。放养人员有两人一组的,有三四人一组的,视鸭群鸭子的数量多少定。皇甫怡和的这群鸭子有近两千只,放养人有三个。领头的是大师傅,负责分派每天的活,查看鸭群吃食、下蛋和健康状况,还要负责寻找供鸭群野外觅食的水田、水塘。另一个是拖条,跟着大师傅行走,专司在鸭群后面驱赶压阵。再一个是走条,帮忙打理各种杂务,捡柴烧火做饭,挑着鸭群生下的蛋去集镇上农副产品收购站卖钱。皇甫怡和的分工是走条,等鸭群嘎嘎叫着拥挤到水里嬉戏后,便独自回到鸭圈里。

昨夜,他在土砖码起的火灶上架好铁锅,炕了几张面饼,就是备着今天早起做干粮用。他在尚有余温的铁锅里摸了两张炕饼揣到衣兜里,和往常一样,照例面对红旗躬身行礼后,挑起早起拾得的两筐鸭蛋去客店镇。经过河滩草坪的时候,人踩出的小径边有几个浅浅的水洼,居然有个天花蛋浸泡在水里,他叫声好彩头赶紧拾起,撩起衣角擦拭干净,装在了衣兜里。夜间,鸭子没在鸭圈里下蛋,而是将蛋生在了野外,当地农民管这种蛋叫天花蛋,天花蛋不能存放,尤其是见了水的蛋,养鸭人可以自己留着吃。

走上公路后,他一边轻松地颠着肩上的扁担挑子,一边掏出衣兜里的面饼干啃。他插队落户已经七个年头,早已熟悉各种农活,心态也近乎麻木,当自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和他一起插队落户的知青两年前就全部抽调回城了,有位回城的女知青还给他写过一封信,他也没有回信人家。他不是不想回,是不敢回,怕给人家添麻烦,其实也是怕自己心烦。那位女知青信里倒也没写什么隐私的内容,只是问要不要寄些高等数学教科书给他,知道他无论到哪都不忘带两本数学书籍,已经自学了高等代数、抽象代数、概率论,平时空闲下来的时候就解数学题来消磨时间。他挑着担子脚下的步子不急不缓,转眼来到龙鱼峡谷,他撂下挑子走到公路路基底部,循着路边的溪流找了个干净处用双手捧水喝。他啜饮着溪泉,仰望着溪畔的陡崖,想到住在峡谷九口潭的仇秉仁,决定弯一脚路程去看看那老家伙,顺便将兜里的天花蛋送给他。

仇秉仁在抗战期间是安陆州的日伪军小队长,抗战后期经地下党组织策反,率部起义,接受了驻地新四军支队的改编。在投靠敌伪期间,他倒也没有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抗战胜利后,便回乡务农,一直就住在龙鱼峡谷九口潭的第四潭青鱼潭旁边的高坡上。青鱼潭是九口水潭中最大的一座水潭,水面差不多有一亩,最深处可达丈许。皇甫怡和往返于客店镇的时候,经常到仇秉仁这儿歇脚,有时还混餐饭吃。

皇甫怡和挑着担子来到仇秉仁的茅草屋前,提高嗓门喊了几声,没有人应声。他放下两箩筐鸭蛋,见房门虚掩,便推开木板门进屋,屋内没人。皇甫怡和出屋带上木门,到附近高坡上种植的几块旱地里转了转,也没见人影,心想老家伙多半是到集镇拿自家种的高粱和玉米换酒去了。仇秉仁是个孤老,平时很少和人来往,因为有一段不光彩的历史,也没什么走得近的亲戚。皇甫怡和念了句“强盗不走空路”,去仇秉仁菜地里的瓜架上扯了两根黄瓜,坐在茅草屋门前的石墩上吃了以后,挑上担子,原路返回。

下得坡来,没走出多远,便听到青鱼潭那边传来欢声笑语,声音清脆动听,在峡谷回荡缭绕,有如碎玉落盘。皇甫怡和听出那是年轻女子的声音,心房陡地剧烈跳动了一下,脑袋也一阵发蒙,他紧紧肩上的担子,循着溪边小径,加快脚下的步子靠了过去。不等他走近水潭,道边毛竹丛簌簌抖动,打里边闪出一位青年男子来。青年男子横在道中间,身姿英挺峭拔,目光如炬,静默端凝。皇甫怡和大感惊讶,停下脚步,机械地放下挑子,木头似的立在那儿,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头天晚间黄鹂向知青点的带队干部和驻点农民代表请假,说是要去温峡水库看望自己的哥哥,让丛小凤作陪一道出行。带队干部和知青点农民代表老大不愿意,想着你自己请假看什么哥哥本就不应该,还要带一个刚刚转点的人一起请假,委实太出格,可当着燕云的面又不好驳回,只得勉强同意,临了嘱咐她和丛小凤不要声张,悄悄出行了事。

今天早晨,等知青们都出工干活了,黄鹂急匆匆地到厨房拿了一些蒸熟的红薯,分给燕云等人,让大家带着路上吃,生怕有变似的催着大家赶紧上路。来到龙鱼峡谷后,黄鹂的心情才算彻底放松下来,趁大家都在观看沿途的风景,挤在燕云和慕容美妙中间当起了导游。她告诉燕云,因为联系附近的知青点开展学习宣传活动,举办批判会和讲用会什么的,龙鱼峡谷自己走过几次,公社所在地客店镇是去往温峡水库的必经之路,自己也很熟悉。说到龙鱼峡谷的风光,她更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将一处并不神奇的山区野景说得跟仙境似的。

一路上,人人身上都背着行李背包,杜鹃和丛小凤手里还多了一只提琴盒,只有慕容美妙空着手,她的背包和旅行袋都交给了燕云,弄得燕云是背上背一个,手里提一个,肩上还搭一个。即便这样,走到九口潭时,慕容美妙扯下挂在燕云脖子上的毛巾,擦擦脸上的汗珠,娇声娇气地直喊休息。听到黄鹂说九口潭里的青鱼潭波光潋滟,洁净如雪,清澈见底,就要去潭水里洗洗。黄鹂赶紧高声附和,牵着她的手就朝通往青鱼潭的小道转过去。在环山大道上赶路的时候,慕容美妙就不停地埋怨,一会说起太早了,一会又说山区太偏僻,大半天的公路上一辆车也看不到,拖拉机都没有,没办法拦辆车到客店镇。黄鹂不敢接腔,她自然知道,大清早的进出山区的车辆没有那么快到达幸福冲这一带。

临近青鱼潭,燕云向黄鹂问明通往水潭的路口只有一处,决定自己独自留下来把守路口,便在道边毛竹林找了块干燥空地,让众女子放下行李徒手去往水潭。四位女子拿着毛巾在黄鹂的带领下,循着溪流边的鹅卵石滩小径朝高处缓步走去,一路相互嘲弄打趣,不住地八卦坊间小说。都知道杜鹃人小鬼大,伶牙俐齿,黄鹂和慕容美妙便联手攻击杜鹃,拿小姑娘开涮,丛小凤两边都不得罪,躲在一旁自己偷着乐。

随着青鱼潭的距离越来越近,潭中瀑布倾泻的水声也愈加响亮,杜鹃怀里抱着的灵猫忽然伸长脖子竖起了猫耳,杜鹃驻足细听,感觉非常奇妙,问黄鹂:“你听出来什么没有,这里的水声听上去好像有旋律变化。”

黄鹂停下脚步,听了一会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呀,瀑布嘛,都是这个声。”

杜鹃摇摇头,让丛小凤也听一会。丛小凤屏息辨听一阵,也没有听出特别之处。杜鹃不再说什么,放下怀抱的灵猫,追寻着流水的动静,打头朝青鱼潭快步赶过去。

四女子跟着灵猫转过一棵斜立的粗大青松,一潭碧油油的绿水呈现在眼前。潭边高高的崖顶上,一道瀑布飞流直下,屈曲回旋,飞跃奔逸,水花飞舞,宛如碎银溅落,在水里泛起阵阵涟漪。却见水边一块凸起的大青石上,坐着一位身着白色土布长裙的青年女子,她怀里抱着一把月琴,夭矫灵动的双手在丝弦上滑拨,水中映现出她曼妙的倒影,随着水波层叠荡漾,变得飘逸恍惚。月琴琴声不大,糅合在流水声中更唱迭和,随流赴曲,变成了水声的旋律线条,清脆悦耳,质朴委婉,顺畅绵柔,大有清丽逸致的意象。

灵猫似为琴声所动,迈着猫步静静地靠了过去,虽没发出声响,奏琴的女子还是抬头看了灵猫一眼,黑瞳里闪过一丝惊异的神色后,复又埋头弹奏未完的乐曲。

杜鹃不敢打扰,站在松树下听了会,不禁一惊,那女子本弹奏的是《春江花月夜》古曲,却在其间夹杂了《G弦上的咏叹调》乐段。黄鹂带着慕容美妙和丛小凤也站到了树下,见杜鹃拧着眉头,全神贯注地聆听,相互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弹琴女子对来到自己跟前的四位似乎视而不见,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指法上。弹到古曲的后半段,弹琴女子借用了琵琶演奏的扫轮技巧,使得弹奏有如流水奔泻,浪花飞溅,直至表现出由远而近的意境,最后在悠扬徐缓的旋律中结束。杜鹃四人为琴声感染,大有心驰神醉之意,仿佛忘记了呼吸。

“杜鹃小妹妹,她和你撞衫了,而且你们两个的地质背包也撞了。”

黄鹂瞧瞧弹琴女子身上长袍不像长袍,长裙不像长裙的着装,又瞥眼她搁在青石旁的地质背包轻声说道。

慕容美妙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包包差不多,裙子不一样,看上去她穿的那件像原始人的衣服,在一块白布上挖一个洞钻脑壳就成了裙子,腰上面还箍着根布条。”

慕容美妙说话毫不忌讳,声音很大,弹琴女子显然听清楚了。

那女子噗地笑出一声哧,放下月琴起身站起来,朝这边说道:“看你们手里拿着毛巾,你们是来清洗的么,先前我也想下水,只是一个人不方便,你们来了就正好啦。”

她的琴声优雅,人的面相也文静温良,说话的声音却是粗哑干涩。

慕容美妙大大咧咧地走过去,蹲在青石上洗洗手和脸,见弹琴女子皮肤呈小麦色,随口道:“你的皮晒成这样,是地质队的吧,怎么穿着件特么不伦不类的衣服。”

对慕容美妙的直言讥讽和近乎粗鲁的说辞,弹琴女子好像并不在意,满脸堆笑地说:“我是地质队的,我叫朱鹮,你们是附近知青点的知青吗。”

慕容美妙捧起清亮透明的潭水浇脸,没有搭理。黄鹂礼貌地笑笑,将自己和其余的同伴向朱鹮做了介绍。

杜鹃走过来,小心试探道:“你是一个人野外考察吗?”

朱鹮解下扎在长发上的手绢,去地质包里抽出一条毛巾,爽朗地说道:“不是的。我们有三个人,还有两个同事分别去了娘娘寨和温峡,我在龙鱼峡这边踏勘,完了正打算去跟他们会合。”

杜鹃应声哦,指着月琴问道,“我可以试试你的月琴吗,你方才的弹奏非常动听,勾起了我的兴趣。”

朱鹮一面做着下水的准备,一面好奇地看着杜鹃,说道:“你会弹月琴?没事,你弹吧。你该不是知青吧,瞧你小小只的,不会超过十二岁。”

杜鹃嘿嘿一笑,抱起月琴,转头对黄鹂和丛小凤说,“你们二位修地球的大姑娘也过来洗洗吧,我去上面看看有没有人来。”

说完招呼一声蹲在青石上的灵猫,指指水潭上方的崖顶。黄鹂本想自己去附近放哨,踌躇一会,刚想开口,杜鹃已经抱着月琴往崖顶方向去了。

青鱼潭称呼为青鱼潭,倒也名副其实,慕容美妙下到水里,刚刚浸泡了一会,就有一群小手指长的银色的小鱼围了过来,在她白嫩的肌肤上啄来啃去。慕容美妙吓的尖叫了一声,燕云听到叫喊远远地问发生了什么事,黄鹂忙道没事。当看清啃咬自己的小鱼晶莹透明,灵动可爱时,慕容美妙高兴地连声称道是天然鱼疗。杜鹃听到慕容美妙那极具穿透力的尖叫,打石崖顶探出颗小脑袋来,听见慕容美妙惬意欢笑,高谈阔论鱼疗美颜大法,就让慕容美妙抓几条小鱼留给灵猫当大餐,慕容美妙于心不忍,推说小鱼灵巧滑溜抓不到。杜鹃知她不情愿,眼睛骨碌碌一转,想了个坏主意。过得一刻,看到朱鹮从水里出来,在大青石上穿好衣服,立马故作吃惊状喊道,有人朝这边走过来了,催促慕容美妙赶紧从水里面爬起来。

黄鹂和丛小凤只是在水边先了把脸,是以并不慌张。只有慕容美妙仓皇失措,从水里跑出来,赶紧擦干身子穿好衣服。等到杜鹃扛着灵猫,抱着月琴,慢吞吞地从崖上下来,也没看见半个过路人影。慕容美妙知道自己上当了,抬手作势就要敲杜鹃的脑袋瓜子,杜鹃忙放下月琴,举起灵猫阻挡。

大家整理好衣服,等朱鹮收拾好行李,便一路嬉戏打闹着往燕云这边走过来。朱鹮夹在几位女子当中,也不时地插上几句俏皮话。

“咦,快看,燕云面前怎么站着一个人?”

隔着老远,走在头里的黄鹂看到了石滩小径上的两个身影,好奇地嚷了起来。

“什么人,我们赶紧过去。”

慕容美妙催促道,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少顷便到了燕云近前。

“皇甫怡和?”

丛小凤看到站在燕云面前神色不定,局促不安的青年男子,喊了一声,“这是我的远方表亲。”

看到丛小凤在四位女子当中,皇甫怡和既感到意外,又感到好大些羞愧,他尴尬地笑笑,双手毫无目的地在身上抹了抹。他的手不经意地触摸到衣兜时,正好碰到了早起拾到的鸭蛋,便拿了出来:“我早上在路边捡了个天花蛋,给你。”

慕容美妙走上前来,瞧瞧皇甫怡和身边的两箩筐鸭蛋,不禁好笑:“你有两大箩筐蛋,怎么就送一个,这个叫什么天花蛋的蛋很特别么?”

皇甫怡和怔了怔,道,“箩筐里的蛋是公家的,可不能动”,说着抬眼看向慕容美妙。

慕容美妙披着黝黑如暗夜的长发,脖颈处肤色光亮如雪,身上散发着澄澈山泉浸泡后的幽幽清香,说话时美眸凝睇,如同蒙了层柔润的水烟。皇甫怡和只觉得血脉喷张,脸涨得通红,心头猛烈撞击着胸膛,喉咙不住地抽动再也做声不得。

慕容美妙唇角勾了勾,正眼也不瞧,淡淡说道,“挑起你的筐筐跟我们走吧,猜你也是去镇上的,却不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皇甫怡和让到道边,头压得低低的,一动不动地等着燕云和慕容美妙走过去,黄鹂走过他身边时嘻嘻笑了笑,朱鹮大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丛小凤侧身让杜鹃先走过去,自己掉到最后。

瞧着皇甫怡和那丢魂失魄的样子,丛小凤轻声嗔道:“真的有那么夸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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