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亚理纱作为转校生想要先来学校看看，是很合理的事情吧？”

　　听到白发少年三下五除二的就和他的班主任老师把事情掐头去尾的说了，并且还擅自替人做了决定，夏目亚理纱不得不开口否认他的话。

　　“等一下，虽然的确很有可能答应，但我现在还在考虑中，并没有一定要入学高专。”

　　“这还要考虑吗？”

听到亚理纱的话，少年顿时睁圆了那双蓝得惊心动魄的眼睛，好看的面孔上写满了“不能理解”，“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本天才邀请成为同学的！”

　　闻言，夏目亚理纱没忍住用充满求知欲的表情看着他：“五条君，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一个人太自大了是很容易让人讨厌的。”

　　谁知道五条悟听完后一点被暗讽的恼怒和尴尬都没有，而是一脸不以为意地说：“反正那些家伙又打不过我，也只敢背地里对我不满了。”

　　“原来你有自知之明啊！”

　　“毕竟我这么完美，会引起人嫉妒是很正常的事情啦。”

　　“……”

　　对得意的少年无语的不止是亚理纱，还有他的班主任夜蛾正道。

　　不过经过问题儿童们三个多月的“洗礼”，这些脸大发言对夜蛾正道来说已经是毛毛雨了。在他们交谈时，夜蛾正道已经仔细打量过眼前陌生的少女。

　　少女的年纪不大，行走言谈间皆能看出她从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有一个美好轻松的成长环境，并且可能还有一定的体术基础。

　　从许多的方面来说，她的确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咒术师苗子。而且，悟的话虽然自大不好听，但他的确有资本说出“本天才”这样的话。

　　只是这样一来，夜蛾正道对这个名为夏目亚理纱的少女究竟拥有什么样的术式感到一些好奇。

　　不过高专招揽学生一向是讲究自愿原则。

　　“如果夏目同学的确有意愿想要来高专上学的话——”夜蛾正道在五条悟再次开口说话前，出声道，“那么作为高专的一名老师，我有义务告知你关于成为咒术师的风险。你可以听完这些后再认真考虑。”

　　夜蛾正道的话让亚理纱都五条悟都安静了下来。

　　咒术师都是活跃在暗处的，被他们保护的非术师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知道曾经有人救过自己。所以这并不是一个能得到世人注目和崇拜的救世主工作。

　　并且咒术师是一种高风险职业，在任务中受伤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严重一点的，或许会死在某一次任务中也不一定。

　　但与之相对的，是咒术师丰厚的报酬。就算现在还只是咒术高专的学生，但只要完成相关委托也有酬劳。

　　夜蛾正道说的东西，亚理纱都知道。她耐心地听完后，微微垂下眼睛，脸上是一种在思索什么的表情。

　　人都进了高专还想走？

　　好不容易才找到新乐趣的五条悟当然不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他眼睛一转，笑嘻嘻地凑近亚理纱，说出了让她难以拒绝的理由。

　　“碾压一些杂鱼也没什么意思吧？”

　　亚理纱闻言抬起眼睛。

　　完全不知社交距离为何物的少年离得很近，洁白如雪的眼睫下，那双眼睛像是头顶漂浮着丝缕流云的天空，蓝得无边无际又恣意明亮，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嚣张模样。

　　但亚理纱不得不承认五条悟的这句话说得很对。

　　旗鼓相当的对手，才会更好的督促人进步。而且她对这位负有盛名六眼神子也好奇很久了。

　　于是亚理纱不再做出“犹豫”的模样，而是干净利落地问：“转学需要办什么样的手续？”

　　五条悟闻言打了个响指，满意地点头：“很有眼光的决定嘛。”

　　最后竟然是被悟的一句话打动的吗？！

　　听到少女的话，夜蛾正道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心累。但是他看着面容乖巧的女孩子，心底安慰自己——

　　看起来挺乖巧的，而且女孩子一般都比较听话，肯定不至于再和杰一样，看起来是个优等生，但实际上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儿童。

　　“如果决定好了的话，高专这边会和你之前就读的学校进行交接的。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征得你父母的同意——”说到这里，夜蛾正道顿了顿，问，“亚理纱今年多大？”

　　“15周岁。”

　　夜蛾正道点头。好，年龄上也没什么问题。接下来只要让对方的父母了解学校的“大概情况”，同意孩子入学就行了。

　　从亚理纱这里问到了她的学校和班级情报，确认她随时可以入学后，夜蛾正道因为还有其他的事情就率先离开了，让五条悟继续带她参观学校，也算有始有终了。

　　位于东京郊外大山中的高专，建筑都是古老肃穆都是庙宇佛塔，配上周围深深浅浅的绿色，一派宁静安然，与世无争的模样。

　　夏目亚理纱的目光扫过那些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佛塔，和五条悟闲聊：“昨天见到的家入同学和夏油同学不在学校里吗？”

　　“硝子在的，杰出去做任务了。”

　　如果五条悟今早没有收到亚理纱的消息，那么今天夏油杰去做的那个任务他也是要去的。

　　任务地点在青森，今天去了要明天才能回来。但想要把人拐进高专的念头占据上风，于是五条悟看到信息之后，就决定去横滨找亚理纱，任务丢给了夏油杰。

　　反正对他们而言，那个任务不管是谁都能轻松完成。而且只要任务完成了，高专也不会在意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去做的。

　　“学生也会经常出去做任务吗？”

虽然听说过咒术界压榨童工的事情，但亚理纱还是没忍住再问。

　　“咒术师常年人手不足啦，而且现在又是夏季诅咒最多的时候。”

　　五条悟语速很快地说着，跟着他步伐的亚理纱隐约察觉到，少年好像不是在带她参观学校，而是有目的的想去哪里。

　　就当亚理纱确认了自己想法没错的同时，她看到一个标准大小的操场出现在眼前。

　　“学校有什么好参观的，随便待两天就认识了。”

身侧的白发少年抬手活动了一下指骨，语气愉快地说，“现在只有我和你两个人，让我来看看你的术式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并且，为了阻止亚理纱再次装傻，五条悟率先给人把后路堵上了。

　　“放心好了，我才不会闲得无聊把别人的术式情报到处说呢。”

　　亚理纱：……

　　在强大、任性的标签之后，亚理纱又给五条悟加上了一个新的——

　　好战分子。

　　不过演戏演全套，亚理纱在短暂的沉默后，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术式？”

　　“我的眼神很好啦。”

五条悟偏过头，用手指勾了下鼻梁上的小墨镜，那双宛如天空一样无限往外延伸的苍天之瞳完整地露出来，“能看的很清楚哦~”

　　“意思是，眼睛有一些特殊的能力吗？”

　　“对。顺便好心提醒你一下，360度的视野，没有死角。”

　　夏目亚理纱有心想多问一些情报，但还是按耐了下来——

　　反正很快就是同学了，以后可以慢慢来。

　　由于家庭成员特殊，夏目亚理纱有着比较丰富的与人对战的经验。可她毕竟对外宣称的是出生于普通人家庭，于是在和五条悟的切磋中，她尽量地选择了使用术式，并且以防御为主。

　　将少女一切动作尽收眼底的五条悟轻轻扬了下眉梢，扯开嘴角露出十分感兴趣的笑容。

　　果然藏着很多东西啊。

　　不过无所谓，他对术式更感兴趣。

　　少年的术式制造出了十分强大的吸引之力，脚下修剪整齐的青草因为这股不可抗拒的引力，皆朝着同一个方向根根竖直，仿佛坚硬的钢针一样。

　　随即，大块的草皮被连根拔起，带着大片的泥土卷入半空中碾压成球。

　　亚理纱的发丝被术式掀起的风吹得胡乱飞舞，衣角猎猎作响，但是她本人却立在原地纹丝不动，以她为中心附近一米的草地也都完好无损。

　　[苍]的引力在接近少女时迅速地被逆转退回至咒力的状态，然后[时间]继续大幅逆转，咒力彻底的消失不见。

　　五条悟将这一切看得十分清楚，同时也确认了亚理纱的术式并不是一定要接触到目标才可以使用。

　　那么她昨天晚上为什么还要故意去撞一下那个人？啊对了，她当时第一时间碰到的应该是诅咒。

　　昨晚那个诅咒几乎是完全缠在了那人的身上，如果随意地使用术式的话，[时间]会波及到那人，从而被察觉到。

　　触碰，是用来兼顾术式的指向性的，这样的话就能解释得通她为什么要近距离接触了。

　　在短短的一瞬间，将缠绕在一起的人类和诅咒区分开，并且对某一方进行精细的咒力操作。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咒术却能做到这种地步，再加上她面对攻击时身体肌肉的条件反射……

　　少年湛蓝色的眼睛随着理清的思路变得愈来愈亮。

　　还真是有意思的一个人啊。

　　远距离的[苍]被化解的瞬间，原本隔着一些距离的五条悟闪现般地出现在了亚理纱的面前。

　　亚理纱身体微侧躲开五条悟拳头的同时，反手去抓他的胳膊。

　　对方躲都不躲的姿态还有手中那微妙的触感让亚理纱感觉到了不对劲，两人错身的瞬间，目光交汇。

　　亚理纱看到少年脸上是肆意张狂的笑容：“要不要试试谁的速度更快？”

　　手中的感觉……是术式？

　　脑中还没有确认答案，但亚理纱本能地选择了另外一种作战方案。

　　五条悟看到少女的咒力在周围铺开。因为想知道她能做到什么地步，五条悟待在原地没动，只是用术式将自己保护起来。

　　五条悟的术式名为[无下限]，术式原理是将阿基里斯悖论里的收敛的无穷级数带入现实。

　　术式顺转时就是选择一个点，无限缩小该点的空间形成无限的吸引力，术式名为[苍]。

　　而被当做防御使用时，所有试图靠近五条悟的东西都会像阿基里斯悖论里提到的人龟赛跑那样，会无限接近他，却永远无法碰到他。

　　但此刻被无限保护起来的五条悟感觉自己好像身陷于黏稠的糖水中，行动受到了限制。

　　这并非改变了他的时间，而是无限之外的时间被她放慢了！

　　操控了周围的时间之后，亚理纱很明显地感觉到了那层将五条悟保护起来的屏障。

　　术式虽然各有不同，但本质上也是一种咒力的比拼。亚理纱可以轻松地控制许多人或者物的时间，但如果对方的术式同样涉及到了时间或者空间，难度就会大大增加。

　　比如现在，如果要让被支配了的[时间]触碰到五条悟，那么就要先突破那层保护。

　　所以他刚刚说的速度是，看是他术式构筑得更快，还是自己逆转得更快？

　　但是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亚理纱反而退出了战斗区域，摆明了不想打了。

　　“喂，你这样很扫兴的啊。”

因为亚理纱突然收手的行为而愣了一瞬的五条悟当即抱怨起来，但在说这话时他想到了什么，拧眉思索了一下后看向站在前方不语的少女，说出自己的猜测，“你很抗拒把术式用到人类身上？”

　　五条悟的六眼虽然能看穿别人的术式情报，但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对方术式的精度越高，他就需要更多的情报来解析。

　　昨天晚上听到的“只能消解咒力”的借口，五条悟只以为亚理纱是因为不想暴露术式，所以给自己加了一些限制用来迷惑别人的。

　　刚刚近身的时候她虽然来抓自己了，但并没有对自己使用术式的想法。发现了他的异常后，也是下意识选择控制周围的时间，而不是破解他的术式，直接把[时间]用到他身上。

　　尚不清楚这两种的区别，可这种本能反应也说明，[只消解咒力]或许并不仅仅是她给自己加的限制那么简单。

　　但这种舍近求远的做法是为什么？

　　亚理纱看着面露好奇的少年含糊地解释说：“我不喜欢那样做，很麻烦。”

　　五条悟闻言挑眉，没有再追着要一个答案。因为对于做事全凭自己喜好的五条悟来说，[不喜欢这么做]的这个理由就足够说服他了。

　　“行吧。不过看在同期的份上，我再稍微给你一点提示吧~”

　　说这话时，少年的尾音上扬，活泼得不行，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同伴分享。

　　不知道五条悟要对自己说什么的亚理纱下意识问：“什么？”

　　五条悟口中发出“嘿咻”的声音大步上前，然后抬起一只手挡在唇边，侧过身子像是对亚理纱说悄悄话一样，但是声量并不低：“虽然那些家伙实力很弱，但接受能力还挺强的。你就算入学第一天就在体术训练时掀翻我们那个肌肉猩猩一样的班主任也没问题的，他们只会认为‘啊，又出现一个天才’。”

　　五条悟笑嘻嘻的声音漫不经心的，但是亚理纱却听得瞳孔微缩，猝然偏头。

　　等一下，他在说什么？！

　　五条悟似乎早就料到了亚理纱的反应，在她看过来时抬手指着自己的眼睛，有些戏谑地朝她眨了一下。

　　“都说了啊，我的眼神可是很好的。”

　　对于拥有六眼的五条悟来说，亚理纱虽然有意识地控制了行动，但肢体反应出的那些本能反应根本瞒不了他。

　　把别人辛苦隐藏的秘密就这么大咧咧地捅出来后，因为打架打到一半而被强行中断的五条悟心里终于舒服了。

　　亚理纱也在短暂的瞳孔地震后，迅速整理出了情报——

　　所以说，五条悟的六眼并非只针对咒力，而是目之所及的一切吗？！

　　***

　　办完事情的夜蛾正道再次找到五条悟和亚理纱时，两个人正很友好地坐在同一条长椅上喝汽水，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在问题儿童们入学的第一天，就目睹了他们一言不合就拆教室的夜蛾正道，回忆了一下之前并没有听什么奇怪的爆炸声后，不禁有些欣慰：女孩子果然乖巧许多。

　　但是夜蛾正道的好心情，在他下午路过医疗室那边，看到下方草皮翻卷得七零八落的训练场时戛然而止。

　　“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