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星盯着沈初娆手上瓷瓶的字，上面分别写着“绝育散”和“助孕散”，是默言精心调制的，“姑娘大费周章让云决假扮东祁人偷袭几位皇子，便是要做这个吗？”

沈初娆清洗了瓷瓶，动作熟练的把瓶子放回存药的格子里上了锁。那蓝色的瓷瓶，她让默言加了足够分量的苦参，有绝育之效，但这还远远不够，想要达到效果需要辅以七叶莲。前世萧景乾曾同她说过，儿时为帮意贵妃得宠，他时常饿着肚子，以至于肠胃受损，体内伴有热毒，每年八月是他发病期，而七叶莲则是治疗此二症的草药。旁人不知长期服用七叶莲于生育有损，可笑的是，前世还是她帮萧景乾调理好的身体，她助他子孙满堂，自己却得了个家破人亡的结果。她忘不了那日城墙之上，萧景乾娇妻美妾儿女环膝，更忘不了萧景乾的辉煌是以十万赤炼军的血肉所换，这仇，她得报！今晚的刺杀行动，她让云决给每一个遇刺的皇子都下了好孕散，这辈子，她要让萧景乾看着自己的兄弟们枝繁叶茂，自己却求而不得。一个不能生育子嗣的皇子，便断了继承皇位的可能。萧景乾这人高高在上又自负，她要他亲手绝了自己的后路。“姑娘还是太仁慈了，听默言说这药要半年之久才能发挥效果，就该狠狠心才对。”

只要一想起萧景乾，折枝就恨得牙痒痒。揽月安慰：“今晚皇子们刚遇刺，若此时便查出大皇子不育，皇上会如何想？姑娘让云决假扮东祁刺客，便是不想让人怀疑沈家，你倒好巴巴给人递把柄。”

“可大皇子若在这半年内有了孩子，今晚的筹谋岂不是白费了？”

折枝担心道，“听云决说那苏向绾还给大皇子挡了一刀，只怕是用不了多久她便要入府了。”

在折枝看来，姑娘这一番谋算不仅什么都没得到，反而便宜了苏向绾。揽月戳了下折枝的脑袋，“傻丫头，你以为苏向绾为何那么巧就救了大皇子？”

她笑着往沈初娆方向看去。“难道是——”折枝吃惊的问沈初娆，“姑娘，您是故意的？”

揽月帮忙解释：“苏向绾迟早都是要进大皇子府的，可不能是现在，姑娘若不帮她一把，如何解决眼下的婚约？”

皇上给出的考察期，明眼人心里都有数，可若是大皇子执意迎苏向绾进门，便是皇上也不好意思再跟姑娘开口。“男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有她在前，大皇子短时间内心里定无别人，半年内就算她有孕，届时正妃进门，她的孩子还能保住吗？”

揽月眼中迸出一抹寒意。“人只有拥有过再失去才会痛苦。”

沈初娆心里想着，孩子没有错，可那忠君爱国的十万赤炼军又何其无辜，“能不能保住他唯一的孩子，就看他的本事的。”

沈初娆从棋盒里抓了一子落在棋盘，抬眼望向夜空弯月，前世萧景乾欠下的债，她要一点点的讨回来。……晨光初醒，宫里便传来一道旨意。握着手上滚烫的圣旨，沈初娆悬着的心终于落定。“太好了，姑娘终于不用嫁给大皇子了！”

折枝双手合十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姑娘，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凉州啊？”

“你啊，咋咋呼呼的。”

揽月将折枝从沈初娆身边拉开，“姑娘还没用膳呢，还不赶紧去催催厨房。”

“哦，我这就去。”

折枝开心的哼着小曲离开。揽月望着一脸愁云的主子，“姑娘，您是不是在担心赐婚一事？”

上次桂嬷嬷说的话虽有吓唬的成分，却并非完全没有道理。沈初娆拨了两下腕上的佛珠，“昨夜的事，朝中怎么说？”

“都在计划中，得知是东祁刺客所为，朝中也只能草草了事，没有人怀疑咱们，只是秦王那边，姑娘得想想办法。”

揽月回道。沈初娆按了按眉心，东祁国是北萧的死敌之一，两国不合已久，常年对战，以他们的身份派人刺杀北萧皇子，没有人会怀疑，更无人会深究，也无需担心会牵连沈家和顾家。这算是她对意贵妃之前借红叶之名害她父亲收回的一点利息。揽月思索半晌，“姑娘，苏向绾为大皇子挡刀一事已经传出去了。”

“我知道了。”

沈初娆捏着手指关节若有所思。眼下最重要的是她的择夫，除了皇家，能让皇上放松警惕的便只剩低嫁。当年母亲冠绝京城，与姜皇后并称“京城双姝”，是最热门的皇子妃人选之一。可最后姜皇后嫁给了还是二皇子的萧帝，而阿公却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将母亲下嫁早已落寞的沈家。那时人人都在笑话顾家，直到萧帝登基后，接连打压世家权臣，那些强强联手的家族无一不被针对，就连亲手将萧帝推上宝座的姜皇后母族安国公府，也因陷害先皇后，一夜间全族命丧火海。尚在襁褓中的端慧太子一命呜呼，姜家除皇后与刚出生不久的小侄女外，再无一个活口，百年世家，只剩一捧枯骨黄土。沈初娆摊开姓氏录，世家姻亲盘根错节，她需找个人暂且应付皇家再次赐婚。她的视线落在适龄名单上，抄起朱笔却迟迟没有落下，每每抬手，脑海都会浮现起那双充满警惕又带着无限柔意的黑眸。“姑娘。”

揽月看出沈初娆的犹豫，“以意贵妃的手段定不会让您如愿，在京的皇子们皆非良配，齐王远在越州不知品性，诚国公夫人曾命人带话，若姑娘没有好的选择，诚国公府可以一试。”

此外，姑娘还有一个去处便是顾家，若当年姑娘的名字没有上顾家族谱，亲娘舅是最好的归宿，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揽月便没提。揽月又道：“诚国公现任闲职，无需担心皇家忌惮，其世子与您年纪相仿，才十六便已是秀才，如今在汶阳书院受孟山长教导，诚国公夫人又是您亲姨母，本是一家人，将来日子必定和美。”

“这是姨母让你说的？”

沈初娆收了姓氏录抬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