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过来。”

沈娇娇招招手，拉过三个孩子，“大嫂，你帮我看一下孩子，这里太混乱了。”

“哎，好，好。”

周氏忙不迭应下，心中担心，又重复问道：“娇娇，你真没事？”

沈娇娇知道她的好意，笑道：“没事，不过是上门要债罢了，大嫂不用担心。这些小人，相公能搞定的。”

周氏放下心来，带着几个孩子走进院子。沈娇娇回过头，不小心撞上顾渊的视线。四目交汇。沈娇娇弯起眉眼冲他笑了笑，唇边梨涡隐隐出现。顾渊他的眼神自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李翠花，你这就是狗屁言论，颠倒是非黑白，逼着签的能叫你情我愿？”

“厉害哟，靠两片嘴皮子打遍天下无敌手哈哈哈。”

“我们沈家村可不敢留这种人在……”“可不是，下一次不知道会摁着谁的头，逼迫借钱，回头又狮子大开口要债！”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人群突然噤了声。这次是顾渊，下次会是谁？若是任由他们为非作歹，无法无天，那下次，是不是就轮到他们其中一个人？是不是就要偷偷按着他们的头，从他们口袋强行掏钱？细思极恐！这可是个天大的隐患。“绝不姑息！打倒李翠花一家！坚决反对高利贷！”

“绝不姑息！打倒李翠花一家！坚决反对高利贷！”

“绝不姑息！打倒李翠花一家！坚决反对高利贷！”

忽地，人群前所未有得沸腾起来，士气高涨！人们群情激愤，喊着统一的口号，誓要打压这股歪风邪气！“你们，你们胡乱瞎扯啥。”

李翠花慌了，瞪大一双死鱼眼：“我们没做错，凭什么这么对我们！”

“我呸！”

高婶子来了一会儿了，听得她怒上心头，咋有人这么不要脸，当下撸起了袖子，“你李翠花是什么货色，大家都一清二楚。还敢说没做错，你这张老脸羞不羞！”

见引起了公愤，铁根黑着一张脸，凶神恶煞的模样，眼神恶狠狠得环视一周：“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白纸黑字，铁证如山，容不得他顾渊抵赖不还钱！”

“是他自愿借钱的，可赖不得我们兄弟俩。”

铁柱也不甘地嚷嚷着，挥舞着身上砂锅大的拳头。但这会儿大家仗着人多，并不把他们的威胁放在眼里。李翠花一家在村子里横行霸道已久，大家对他家都充满了怨言。上到李翠花，下到五岁的孙子大壮，全都是狠角色。试问村子里谁家的孩子没被他欺负过？这样的社会毒瘤可不能让他们留在沈家村！“滚出沈家村！滚出沈家村！”

“滚出沈家村！”

“滚出沈家村！”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眼见着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的顺畅，沈开春心中满意至极。绝不能任由一粒老鼠屎毁了一锅好粥。他那双浸淫人场多年的眼睛，目光毒辣，看出了李翠花一家已是强弩之末。“咳！”

沈开春清咳一声，双手打开示意大家安静，“铁根铁柱，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什么好说？”

铁根冷哼一声，声音狂妄：“哼！我只知道欠债要还钱，顾渊若是还不出，别怪我兄弟两个不客气。”

“别以为煽动大家伙儿，就不用还钱，就算告到衙门，也是我们占理。”

铁柱不甘示弱，也撂下狠话。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事情为什么突然闹到了要告衙门去。村里一般有什么事，找一找族老，找一找村长，大家当面讲开，说清楚，调解一下也就算了。甚少有人去报官。况且村里又不是不能解决，村长也是有一定权利的。一时间，很多人看向顾渊的眼神就又变成了同情，叹息，无奈。顾渊心中轻嗤一声，漆黑幽远的墨眸宛若寒潭，墨色浓重得化不开。沈开春皱眉，不知道顾渊是怎么想的，不好替他做主。不是谁都敢惹上这一身麻烦。在沈家村，他村长的身份倒可以护着他，但出了这沈家村……沈娇娇瞥见顾渊的神情，忽然想到一句话。你在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你。“村长，这个银子要我们家认了，也不是不行。”

沈娇娇跨步走进人群，站定在顾渊身边，缓缓道来。“李翠花一家在沈家村作威作福，目中无人，无视村规法纪，公然放高利贷。还拿拳头威胁逼迫普通百姓，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哪里把我们大家放在眼里！”

“今日是我相公顾渊，明日，会是谁？”

沈娇娇指着一个妇人，说道：“是你？”

她手指一移，又指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是你？”

最后，指着扛着锄头的汉子，厉声道：“还是你？！！”

被沈娇娇指到人，都心惊肉跳，仿佛他们就是顾渊，仿佛现在欠钱没还的就是他们！“贱人！”

李翠花气急败坏，骂骂咧咧，“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让你乱说……”说着张牙舞爪就要冲过去。还没近身，被顾渊一脚踢飞出去。“简直欺人太甚！”

“赶出沈家村！”

没人为她求情，更没人同情她，大家都在心底咒骂：活该！“够了，李翠花！”

沈开春双眸骤然充满愤怒，“一而再再而三搞事情，沈家村是容不下你们了，既然这样，你们一家给我收拾包袱滚出去！”

李翠花仿佛被雷劈过，整个人僵在原地，面色煞白，目光呆滞。村长的话不可谓不严重，在这个时代，宗族归属是极其重要的一件事。若是被村里赶了出去，其他村子也融不进去。毫不夸张地说，死后都不知道葬在哪里。只能成为孤魂野鬼，要投胎都找不到路，等待他们的将是魂飞魄散！村人都深知这一点。“村长，你放过我们吧。”

突然一个女人神色慌张地冲进人群，她扯着铁柱的衣袍，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相公，你说句话呀。”

沈娇娇认出，这个女人就是大壮的娘。李翠花的大儿媳。铁柱仿佛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面如死灰，双拳紧紧地握着，双手指骨微微泛白。沈娇娇这时扬起头，看了一眼顾渊，不知道他会不会赞同她这么做？怕不怕给家人惹上麻烦？这么一窝子的疯狗，被他们盯上，往后的日子肯定得处处注意。顾渊察觉到她的注视，垂下眼眸，那张脸明媚温柔，那双杏眸水光潋滟，小小的瞳仁里倒映着他的身影。仿佛天地间，她的眼中只有他。顾渊连心情都变愉悦了许多，眸中郁色散开，藏起星星点点的笑。他压低嗓音道：“你做的很好，不用担心。自古只有千日做贼，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会处理好。”

男人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耳边，颈间。沈娇娇觉得酥酥麻麻的，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被主人刻意压低的嗓音更显低沉醇厚，无故多了几分暧昧，像极了事后的沙哑。还不行，这具身体还太胖，太丑……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沈娇娇脸蛋爆红，稍稍跟顾渊拉开一点距离。男色诱人。真要命！顾渊勾了勾唇，不动声色地靠近。人群里，王芊芊一双美目恶狠狠地盯着这边，两人的互动都收入眼底。贱人，贱人，贱人！她把沈娇娇当成她手中的帕子，用尽力气捏着，搅着，被她搅得不成形，褶皱四起，似要将它搅烂。王芊芊转身冲出人群，狠狠地踢着路边的石子。一颗，两颗，三颗。她还不解气。又揪了几把路边的小草，才堪堪止住了心头怒气。她一听说顾渊被人上门要债，担心他还不出银子，连忙拿起自己的私房钱。瞒着家人偷偷溜了出来。谁知，竟看到他们公然眉目传情。赶着送银子上门不要，她倒要看看顾渊拿不出钱，会不会来求她！王芊芊眸中快速闪过一抹狠毒，随后嘴角缓缓勾起一丝阴冷的笑，如毒蛇般阴森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