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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平都树倒猢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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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芮芬奇鼻塞头疼,清水直流。她痛苦地说:“哀家一夜过来,浑身捆绑,一点精神力气都没有。”

曲玲摸了摸她的额头,说:“啊呀,你昨日洗澡,恐怕伤风了。”

芮芬奇点了点头,不觉剧烈地咳嗽起来。曲玲说:“我赶快报告席将军,让他派人找个郎中。”

说完话,便快步走了出去。

席浩听说芮芬奇病了,跺着脚说:“这怎么好呢?我们本来派人送她到龙山府。她生了病,必须把病看好。……唉,眼下最好还是叫轿夫抬她进山村看病。”

郎中是个五十岁的人,名叫陈一康。他看了芮芬奇得病的症状,马上说道:“夫人你得的是风寒咳嗽,最需要疏风消寒,通肺止咳。我这里有包川贝粉子,每次只要用这么多,投入一大碗水里,再放两汤匙红糖,切一两生姜,去皮不去皮都行。倒到锅子里烧,烧到锅子里沸腾为止。一天喝上两次,这病就治好了。”

曲玲付了钱,郎中临走时又嘱咐道:“夫人最近一两天里千万要注意保暖,不能再受凉,出门不能经风吹。否则,病治不好是小事,还要加重。”

曲玲送别道:“我们晓得了,陈老先生,你好走哇。”

芮芬奇喝了药汤,身上出了汗。叫她吃早餐,她只喝了点粥,就丢下碗筷,说:“吃不下去,有点恶心。唉,哀家蹲在这里,听你们说有人来袭击,害得你们都不得安稳,哀家呢,也心神不宁。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曲玲随即叫她坐进了轿子里,四个轿夫便抬了起来,直往北边的山沟里走去。

山路崎岖,又遭遇到敌人的袭击,好在有常如千、常继承、枚香、曲玲四人的护送,前来袭击的敌人没有讨到半点便宜,还丢下十几具尸体。一天里走走停停,并没有走多远。晚上便在青中府永溪县祁隽镇住了下来。这里是在新敖炳的管辖区里,一切平静得很。芮芬奇在这里休养了五天,康复了身体。

枚香、曲玲二人辞别芮芬奇。曲玲对刚来的女子说:“我们走了,要上前线打仗,不能陪伴你芮将军。现在严淑华大姐来陪你过一段日子。严大姐,你要好好地陪伴芮将军。你们两个都有很高的文化,还可以吟诗作句,下下棋,挥挥墨宝。”

芮芬奇摆着手说:“好,你们两个走吧,哀家不能耽误你们两个建功立业。祝你们两个捷报频传,早日凯旋!”

严淑华眉横翠岫,天姿秀丽,金钗插凤,掩映乌云。大圆脸白白净净,天蓝色衣裙使人感觉到她文雅庄重。这会儿抓住芮芬奇的手说:“大家都喊你芮将军,我严淑华也就跟着大家一起喊你芮将军了。”

芮芬奇笑着说:“喊我芮女士,或是名字都行。”

“不,男人喊女士还马马虎虎,我们女人也跟在男人后面喊女士,不好。喊你名字就更不行了,你在人们的心目中有威望,我听说你曾是有过身份的人,我严淑华小女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喊你芮将军的名字呢?”

芮芬奇咬着牙说:“坏人称呼哀家可就多了,狐狸精、妖精、白骨精,还有人喊哀家小名芮秀英。平都府尹叫个宗政呀,竟然喊哀家芮费氏,最恶毒的是喊哀家费寡妇,把哀家押上执法台时就是叫哀家费寡妇的。唉,罢了,天大的灾难总算让哀家挨过去了。”

严淑华说:“外面的风大,芮将军你的病才要好,特别要注意点。我们到屋里说话吧。”

两个人进了屋里。芮芬奇说:“严大姐,你是严韬老先生的小姐吗?”

“是的。你芮将军是我家父亲的学生,当时你虽女扮男装,还是被我父亲识破,发觉你是个奇异的才女,说你将来有大的出息。……唉,好像你上学时的名字并不叫芮芬奇,叫……芮文奇。”

严淑华忽然间恍然大悟似地说。

“严大姐,你父亲现在哪里?”

芮芬奇眨着眼问道。“唉,我父亲为人忠诚耿直,从来都不肯跟在权贵后面溜须拍马,这就成了权贵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官职罢掉了,回到家里办学,还又受到权贵们的不住的骚扰,最后竟然连办学都办不成。大奸臣夏培流、朱桂村买人刺杀我父亲几次,都不曾得手。我父亲离家出走,他们就叫人追杀。好在有人事前通风报信,摆脱了追杀。我随父亲四处避难,后来尚宣起兵,我家父女俩毫不犹豫地加入他的起义队伍里,只可惜我没曾跟父亲学点武功,只不过读了点兵书,算是懂得点排兵布阵。”

严淑华挽起芮芬奇的膀子,叹了一口气,说,“唉,现在我也不知道父亲在哪里避难啊。”

此时,悄悄的进来一个妇人,只见她乌发轻梳寰髻,翠眉淡扫春山。朱唇綴一颗樱桃,皓齿排两行碎玉。花生丹脸,水剪双眸,浑身雅艳,遍体娇香。严淑华弯腰接待道:“黎夫人,请坐。她就是芮将军。”

黎夫人向芮芬奇福拜了一下,说:“小妇人宋雪珍拜见芮将军。”

芮芬奇指了座位说:“黎夫人请坐。……你夫君是谁?”

“回芮将军,小妇人的夫君名叫黎祝瑶。嗯,恕小妇人冒昧,芮将军好像也是妇人,不知你的夫君是何人?”

黎夫人突然说起这个话,见芮芬奇难堪,又望了望几眼,笑着打招呼似地说,“小妇人快言快语,肚子里什么话都瞒不住,乡下人喊直大吼。芮将军,你可别见气,我小妇人看你下身已坐开来,脸色也跟真正的小姐大不一样。”

芮芬奇见实在瞒不住自己是过来的女人底细,只得说:“是的,我是个妇人,是先朝长明帝的妃子。”

两个女人听了都大吃一惊:“原来你是芮妃。”

“我芮芬奇去年早春里生了一个公主,满月后上了外婆家里,直到如今我也没有见到过她。唉,长明帝是个地地道道的宠信奸臣的昏君,最后弄得个国破家亡。”

黎夫人体恤地说:“芮妃,说来你也是个苦命的人。……唉,你梳两个长辫子做什么,倒像个侍女,小气。来,小妇人给你把头梳梳。”

芮芬奇笑着说:“我个坐大牢的人,所有的首饰都被禁婆没收。我只好披发,后来打这两个长辫子。刘海还是在席浩将军营帐里,曲玲给我剪的啦。”

“芮妃,只要你不嫌,我房间里好多不曾用的首饰,拿出来给你,也不知你喜欢不喜欢。”

说着,便径自走了出去。

严淑华说:“芮将军,你怎么轻易地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

芮芬奇漾了漾身子,说:“人家已经识破了我的真相,我还要瞒瞒抗抗做什么呢?唉,说了你要吓一跳,如今强盗横行的朝代里,女人,尤其漂亮的女人落到坏人手里,倒哪逃得脱坏人作贱的悲惨命运。”

严淑华含着眼泪说:“芮将军,这么说,你坐了三个多月的刑部大狱,是哪个畜生作贱了你?”

“不说了,我芮芬奇的眼泪流淌出来要有三大缸的。”

芮芬奇抓着严淑华的手说,“还是你命好,我看得出,你没破过身,是个小姐的人儿。”

严淑华说:“我年已二十一,也想嫁人成家啊。先后谈过两个公子,只可惜他们命薄,一个得病死了,一个被官府的人无缘无故打死,所以至今都没有嫁人。唉,芮将军,你今年多大呢?”

“你猜猜看。”

“我估计你十八九岁人。别看你生养过人,坐过大牢,身上的皮肤白嫩,头发乌黑。”

芮芬奇抓了抓辫子说:“你说得还是比较准的,我今年十八。”

严淑华仔细地端详道:“哦,你今年十八,怕的生日大。”

“我癸酉年三月生的。十六岁时五月底被长明帝强行接到皇宫里,做了他的臣妃,给他生了个公主,想不到眼下身上又怀了孕,不过这是个野种。”

芮芬奇忽然发现自己说话不在谱上,马上自嘲道,“人家骂女人下贱货,如今我就是个下贱货,哪个这样来骂我,我可真的无言以对啊。”

严淑华摆着手说:“我严淑华名声也不好听,叫个望门寡,有人还说我是个扫帚星,丧门神,严家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我这个丫头的缘故。我母亲曾几次要送我上尼姑庵。父亲舍不得我,就把藏在最里边的屋子里读书,所以芮将军你在我父亲那里读书,我俩根本就没有机会相见。”

黎夫人走进来哀婉地说:“你们两个人的命确实叫个多舛,小妇人虽然也曾担惊受怕,好在我家夫君果断,尚宣一起兵,他就带了好多的人前去投靠。他说在济朝那帮奸党里过日子绝然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迟早要出大祸。……唉,我们不能光顾说话,要给芮妃把头梳好,这才体面些。”

芮芬奇纠正道:“黎夫人,从今往后最好别要喊我芮妃,就喊芮将军吧。”

严淑华说:“喊芮妃那是之前的事,现在喊就没处着落,长明帝已经死掉了,她又不住在皇宫里。如今还要喊她芮妃,就要按皇家礼仪来办,这多不好啊。”

黎夫人马上说道:“好,小妇人改口喊芮将军。”

“我以后再嫁个男人,到那个时候听随人怎么喊我。”

芮芬奇说着就坐到矮椅子上让黎夫人侍弄她的头发。

芮芬奇经过一番打扮,头梳寰髻,仍有刘海,髻前银钗,耳戴小圆形金坠儿,一身粉红衣裙,项系黄须围巾,分明一个待字二八佳人。黎夫人拍着手笑道:“啊哟,这么标致的人儿,要喊个什么芮将军,就喊芮小姐不就得了吗?”

严淑华审视着芮芬奇,点头道:“嗯,是个小姐人样。”

三个女人谈了一阵,芮芬奇感觉到有点单调,说道:“严小姐,我们两人在这里,只有一个黎夫人跑得来陪我们,时间一长,我们两个可就要成个井底之蛙。黎夫人把我芮芬奇打扮得漂漂亮亮,这女人漂亮本来是件好事,可也容易遭来是非,弄得不好就变成男人玩乐的笼中鸟。我看呢,要出去见见市面,遇遇人,或许能打听到一些新鲜东西。”

黎夫人提议道:“要出去见世面,到永溪县城刘府里造访造访。他家经常有名门闺秀、诰命夫人集聚,另外琴棋书画,各式各样的才女都有。现在,小妇人可以陪陪你们两位小姐。”

“永溪县城离这里有多远?”

“没多远,只不过七八里路。”

芮芬奇说:“那我们三个人跑了去。”

黎夫人漾了漾身子说:“谈跑,倒是不怎么费事,就怕不符合身份。”

芮芬奇摆着手说:“啊哟哟,已经到了这等地步还要摆什么谱啊。跑,半个时辰还不就到呢?一路上看看风景,吸吸新鲜的空气,这多惬意!”

严淑华顾虑道:“就怕在路上遇到非礼的歹徒,到时候要狼狈得很。”

芮芬奇笑哈哈地说:“大白天里,有什么可怕的。你严小姐实在不放心,我身上带把短剑。走,现在就走。”

三个女子上了路,给大地添上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行人注目谛视,啧啧称赞不已。她们转过几个住户瓦屋,沿着河岸走到尽头,小桥流水潺潺。上了河北,很快走上大路。那里有五六个后生在嬉戏,见到她们三个,便都目不转晴地打量。她们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只听后面肆虐地交谈。“这三个女人太漂亮了,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嗯,有两个女的梳的寰髻,那个年纪轻轻的恐怕是个大丫头,最漂亮不过的了。”

“唉,耿相公,要不,把她弄给你做夫人?不丑,不丑。”

“嗯啦,你们几个可要给我出力,我就要那个最漂亮的。另外,那两个女的就送给你们玩的啦。”

五六个家伙虎狼似地直奔了上来。黎夫人颤抖地说:“不好了,芮小姐,他们向我们扑过来了,那怎么办哪?”

芮芬奇镇静地说:“让我望望看,……哎呀,他们这几个小毛贼没什么了不起的。”

耿相公跑到三个女人跟前,说道:“漂亮的娘儿们,都跟我耿相公回家,保证你们吃的喝的都不算差,穿的用的都是富豪人家的高档货。怎么样?”

芮芬奇讥诮地说:“耿相公,你掂量掂量你自己有几斤几两?没什么斤两就赶快给本小姐滚了走,可别要耽误我们的行程。”

耿相公嗷嗷大叫道:“你头妈的,细嫩货竟然敢教训你家耿大爷,小的们给我上去把她办了!”

芮芬奇推开严淑华、黎夫人二人,说:“你们俩离我远点,别慌!”

二人刚走了开去,三个歹徒饿虎扑食上来,说时慢那时快,只见芮芬奇突然伸手抓住最前头的那个歹徒衣领,另一只手再抓住他的膀子腾空托起,横扫后面的两个歹徒,脱手而出,三个歹徒栽倒在地。芮芬奇上前几步,直逼耿相公,耿相公晓得大事不妙,推着身旁两人叫道:“彭晖、许兴,给我抵住她。”

芮芬奇噼里啪啦打倒耿相公那护卫的两人,威严地喊道:“耿相公,你再跑,本小姐就打断你的狗腿子。”

耿相公知道跑不了,活活抖抖地下跪,哀求道:“小姐小姐,手下、手下留情。”

芮芬奇上前两步说:“耿相公,你究竟叫啥名字?说!”

耿相公磕头说:“小人名叫耿成强。”

“你家老子叫什么名字?”

“耿俊宏。”

“他是什么人?”

“家父是个举子出身,做过一任秦山知县。小人的兄长耿成年现在是蒋应震大将军手下的将军。”

芮芬奇冷峻地说:“本小姐不想打人,但你这恶徒不打是不会有记性的,给你个小小的惩罚,尝尝本小姐的拳头疙瘩。”

上去对准他的脸就是一拳,耿成强仰面倒地,嗷嗷直喊没得了。“别死了人似地鬼叫,老实地爬起来向本小姐下跪,磕几个响头。”

耿成强一听,乖乖地照办,说道:“好小姐,小人下次再也不敢做这歹事了。”

“好吧,爬起来,带着你的喽啰滚开!”

耿成强又连磕了几个响头,这才带着他的五个小厮狼狈地往南跑走。

芮芬奇跑过来,潇洒地活了活手,说:“两位大姐,我们该得走路呀。”

黎夫人赞叹地说:“芮小姐不愧是个将军,难怪人们说艺高人胆大,今日可叫我宋雪珍开了个眼界。”

严淑华说:“我父亲说她是自己手上唯一的聪明绝顶的才女,有文又有武。起初我还只当父亲说的虚话来寒碜我的,直到眼前,我这才相信父亲说的话不假。”

三个女子进了永溪县城,来到刘府大门口。严淑华敲了敲门,里面的人随即打开门,询问道:“严参赞、黎夫人,这位是?”

“你进去通报你家刘夫人,就说芮芬奇芮小姐前来刘府,想会会那些才女们。”

“好的,好的。你们三位女士稍等片刻,待小人回禀我家太太。”

那开门的人仍旧将大门关好。

刘夫人听说芮芬奇前来刘府,马上带上小跑。大门开了,雍容大度的刘夫人弯着腰福拜了一下,说:“三位女士请进。老身迟来迎接,还望宽恕。”

严淑华笑道:“刘夫人,你太客气了。我们哪里需要你亲自迎接呀。”

刘夫人说:“奴才通报说芮芬奇芮将军来访,老身要第一眼目睹神奇的女豪杰。她人呢?”

黎夫人大笑道:“她不就站在你旁边吗?”

刘夫人愣了愣神,说:“这位小姐,哪就是芮将军吗?”

芮芬奇咬着嘴唇说:“刘夫人,天底下难道还有两个芮芬奇?”

“啊哟哟,你就是芮将军。花容袅娜,玉质娉婷,窈窕多姿,又似擎天一柱,很有精神。妹子啊,老身一眼望去,只当你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你说实话,今年究竟是多大岁数?”

“十八岁,三月里过生日。”

“唉,人不能比人,田不能比亩,小小年纪就能立下不世之功,怎得不赢得天下人敬佩。……好,从这屋子里进去,再向里走,向西是我家客厅,向东那边大房子是文化书社,老身的文坛好友都在那里。”

芮芬奇说到文化书社会会才女们。

那里面真热闹,有弹琴的,有绘画的,还有人在下棋。刘夫人喊道:“姐妹们,大家都停下来。你们看这位是哪个?”

十几个女人随即围了上来,都审视着芮芬奇。芮芬奇笑着说:“姐妹们好,我芮芬奇初来乍到,不晓得哪个叫什么名字,更不晓得怎么称呼大家,万望姐妹们不必介意。”

刘夫人便大声说道:“芮将军芮小姐,老身给你一一介绍。”

芮芬奇一一见识了十几个女人。刘夫人说:“老身梁玉英听我家官爷说,芮小姐你十六岁被长明帝迎进皇宫里,先做臣妃,后进为淑妃。芮小姐你练兵威严,大有孙吴之法。前后训练了精兵二十三个旅。十多天里就平定了王巡祸乱,四个月顶住丹朱国十万人马的进攻,斩落丹朱国上将军朱梦环人头。只是最近半年不幸落入梁贼魔掌。七八天前才被营救了出来,逃过悲惨的生死一劫。”

商渊夫人林翠芳一把抱住芮芬奇,吻了几吻,激动地说:“这么有本事的大美女,老身如若是个男子汉的话,宁可丢了江山,也要把你这么个出色的大美女弄到手,哪怕只睡上一个晚上,第二天就掉了脑袋,绝然不叫一声冤屈,死后也是一个风流鬼。你们说,这叫什么?就叫个愿啊!哈哈,……”

芮芬奇笑着摆脱她的搂抱,说道:“我芮芬奇也是个女人,也想天天打扮自己,过上普普通通的女人生活,可是命运就那么捉弄人啊!再说,我芮芬奇毕竟不是个神,也是个女子,眼下大家怎么玩还怎么玩。”

刘夫人大声提议说:“大伙儿都得听我主人说,今日姐妹们难得相会在一起,都请坐下来吟诗作句,到了晚上,大家都在我家出席宴会,男人一个都不带。好不好?”

林翠芳问道:“吟诗作句,那题目是什么呢?”

“题目很宽乏,就是庆祝芮小姐重见天日,姐妹们欢聚一堂。五言七言,或者是词,一律不限。如若哪个说不出,就罚她出资五两银子,男人再来拆烂污,那就重罚一百两银子,还要吃住她家夫君到我们这里烧香叩头。在场的姐妹们,你们敢不敢?不敢的话,那就请立即离开这里回家。”

刘夫人见没人打二游,便率先吟道:

忽传芬奇出冤狱,情如姐妹喜相会。

庸人妒才本不该,奸臣害贤是恶鬼。

恣意凌辱摧廷秀,贪念篡位毁朝规。

无惧引颈大义行,佳丽无妆姿自晖。

欧阳宗宪夫人鞠丽吟了一首五言诗:

劝君除妖孽,肝胆长如洗。长明遭蒙眼,梁夏遂得志。

奸贼登高台,佳人下囚絷。忽闻飞鸣镝,英豪凯歌起。

钱汝夔夫人雷悦吟了一首五言绝句:

放眼江海里,烟波红日腾。金凤藐刑戮,展翅浑不愣。

晋江县知县季忠祥长女、丰变蛟夫人季敬兰吟一首天净沙:

冤狱深处重监,黑夜残灯余光,妖魔频现囚地。

血腥凄悲,断肠人思社稷。

商渊夫人林翠芳吟了一首七言诗:

大祸楚囚遭恶怨,深陷牢狱真不幸。

惟愁寥落知音少,终生大志恐难庆。

万籁俱寂人不寐,未免低回此夜清。

敖炳女杰幸脱难,知情人士诉不平。

左胤小妾聂双云吟了一首七言绝句:

曾虑少才枉立志,入朝唯恐别倾城。

世间自有双全法,不负苍天不负省。

姜承德夫人巫良英吟了一首七言诗:

挥手领军平祸乱,浮云往事莫回头。

远立齐国天下理,暂撇萧瑟家室忧。

安逸乐趣置爪哇,苦闷心事付高秋。

血腥刀枪仍从容,壮士始终不泪流。

阚良夫人钱春妹吟道:

四月囚徒惟伤乱,吆喝南街不断声。

圣女别期方细致,故国安问更无程。

岂因屠戮遂改志,决不俯首为济臣。

佛光曾照扫饕虫,平乱收复战果陈。

龙山府同知林云平夫人朱凤兰吟道:

龙杰困在深监中,遇救飞跃起半空。

往来升腾展鸿图,从今免祸不成凶。

龙山府知府宋宁长女、黎祝瑶夫人宋雪珍吟道:

落尽残红始吐芳,芬奇自成女中王。

傲骨精神领风骚,独立人间第一香。

宋宁二小姐宋吉凤吟道:

长明孤云何处扫,芮妃失落离群雁。

敖炳平都几度愁,凤凰得救红颜换。

左胤小妾桑香香吟道:

深监难禁凤凰翅,堆雪怎经日高晒。

一旦解难万民欢,引得春风办诗社。

季忠祥三小姐季梅香吟道:

噩梦深深来芮家,诏狱阴森铁栏斜。

豪情只有天上日,犹为龙女照落花。

何其乐居妓女强翠莲吟了四字句:

海浪滔滔,巨澜朝天。风烟滚滚,旌旗长飘。

大风吼吼,乌云泛上。雷电闪闪,怒劈豺狼!

太阳黄黄,光芒万丈。春风吹吹,人心皆暖。

大地青青,丰收在望。金殿堂堂,入坐凤凰。

何其乐居妓女邵其萍吟了一首古风体诗:

纤腰之楚楚兮,国色佳丽矣。

项圈之眸眸兮,英貌若仙矣。

枷梏之锁披发兮,历尽磨难矣。

晃晃之两长辫兮,难后遇救矣。

丞相府长史孙得新夫人倪义梅吟道:

飞马驰骋破晓出,迎得女英菊花黄。

遥指前山旌旗飘,平安归来思故乡。

严淑华小姐吟了一首西江月:

十八姐妹今欢聚,各自逞能诗一曲。

芬奇高歌凯旋,正逢红日初出。

忍忆往日阴霾多,牛鬼蛇神竞追逐。

英雄岂容凶顽,悉数收网殄除。

最后,芮芬奇也吟了一首七言长诗:

风云突变遭囚禁,壮怀寂寞形影单。

鸣泰培流俱企图,牛莉称后恐日残。

砍头亦知俄顷事,一家容易万家难。

舍生取义那时事,心地无私赴刑场。

身多疾病思田地,邑有流亡愧俸钱。

为国为民多壮志,身受蹂躏终不惭。

敖炳蓝图齐安居,苍生黎民存期盼。

斗志高昂战凶顽,信心既定永向前。

晚上十八个女子学着男人摆宴。席间摘骰子喝酒,如若抽中不想饮酒,须得引歌高亢一曲。第一个抽中的是宋雪珍,她二话没说就干了杯中酒。芮芬奇第二个被抽中,她伸出舌头蘸了点酒,痛苦不堪,求饶似地说:“这杯酒我实在喝不下去。这样吧,我唱一段给在座的姐妹们助助酒兴。姐妹们千万别要为难小妹。”

林翠芳笑着说:“好吧,你就唱一段,不过嘛,喉咙要大。”

芮芬奇便唱了《红灯记》铁梅“我家的表叔数不清”这一段。女人们听了,个个拍着巴掌喊好。

刘夫人提议说:“姐妹们,杯子里的酒能干的干掉,不能干掉的起码要干一半,共同祝福芮将军芮小姐大难不死,洪福齐天!凡同意的就站起来喝酒。”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刘亮宏领着几个男人突然走了进来,急切地说:“芮将军呀,顾王、尚宣他们在龙山府议事厅里等你等煞了,急等你前去商议大事,把个席浩将军骂得个狗血喷头。我家梁玉英你个婆娘弄得好的,竟然把芮将军请回家里开宴会。要开宴会眼下根本不是时候,等铲除国贼,恢复敖炳河山后,听随你们开多少天的宴会,让你们这些女人天天都快乐。”

蒋应震说:“芮将军,你吃好了没有?”

芮芬奇说吃好了。“那就赶快上马,到龙山府去一趟。还有严参赞你也走。”

芮芬奇丢下酒杯,抱拳说道:“实在对不起各位姐妹,芮芬奇不能奉陪你们,走了。”

话说芮芬奇走进龙山府那议事厅里,见上来迎接她的是顾王费心隐,便张开两只手抱住他大哭一场,还捶打着他的身子,骂道:“你个狗日的,死黑心,骗了哀家一场。我们两个人到了正式结婚的那一天,连个鬼影子都不曾看到你个人,你上哪里去呢?哀家打死你这个黑心的男人,打死你,打死你。呜呜,……”费心隐任她捶打,一言不发。芮芬奇闹够了,便自个儿揩眼泪,哀婉地说:“我们女人命运乖舛,颠倒胡乱的人间,常常叫人啼笑皆非,能有什么办法的呢?”

费心隐嗅着鼻子,痛苦地说:“我的混账老子他霸占了你,派兵把我费心隐强行押送到封国,过得如同犯人充军的日子。我虽经受苦难一场,但逃脱了平都大难。我的哥哥兄弟,姐姐妹妹除了四公主外全都死在梁贼手里。凡在平都的费氏家族几乎被杀光。芮文奇你现在还来责怪我顾王,顾王我又能去责怪哪个呢?”

芮芬奇抹了眼泪,说道:“不说了,家仇国恨的事一定要了结,一个国贼都不要放过!进里吧,哀家要了解战场态势,才能说出自己的主张。”

尚宣说道:“芮将军,目前龙山府一带战场形势大为改观,但朝廷济军仍对我构成高压态势:东边是太子太傅、兵部尚书、破虏大将军梁孜声所部,有祁建昌、傅璜、丁忠、柳彥民、缪志荣、郭啬、张奶祥、张爱江八支劲旅,共七万多人马;北边是太子少保、工部尚书、平虏大将军吕志皋所部,有何登彬、方磊、佘国华、黄正、梁晓武、卢峥、沈殿甲、何海山八个旅,共六万人马;西边是太子少傅、光明殿大学士、灭虏大将军田云鹤所部,有朱最、丁正堂、祢衡、廖森浩、张爱良、傅友连、郁留泉、闵雪川、傅定胜九个旅,共七万人马;南边是太保、刑部尚书、讨虏大将军黎歆所部,有仇洪卫、许培余、温大青、时祥华四个军十八个旅,十五万人马,有猛将十三个人。这十三个人是高楠、许振、高建、宗金德、苏军保、李金刚、计生、李波、崇国还、刁秀军、郭准、高保国、郝原,号称十三太保。总的来说,南面的敌人最强,东边次之,西边、北边相对薄弱。”

芮芬奇看了看简略地图,说道:“我原先手下有个军师杨逵,给他配了四个参议。这四个参议便是战地参议赵永,态势参议程文明,交战参议贺平,备战参议谭解民。四个参议都管用,就是现在不晓得他们在哪里。”

阚良说:“赵永、程文明、谭解民三人在我手上,只缺贺平一人。”

芮芬奇布置道:“阚将军,命令大量斥候卒摸清西部、南部敌人部署,还有地形、地貌,三至五天之内,赵永等三个参议要制出主体阵势模型,画出大致的敌我双方的态势图,我要据此拿出战略方案。”

顾王立即同意芮芬奇的布置要求,让尚宣、阚良立即付诸实施。阚良随即出去指挥斥候卒行动。尚宣说:“芮将军,你还有什么要求我们办的?”

芮芬奇斩钉截铁地说:“孙子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现在休战的几天里必须进行大练兵,以便投入实际战斗,努力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此其一。敌人改建部队有四十八个旅,其中就有四十三个旅,共三十五万人马围攻我们,不能取胜就围而不打,想困死我们。我们呢,也要对部队进行改建。依我看,要改建五个将军部,具体要视实际情况而定,此其二。第三,部队一律实行指挥、军监、军需三部制:指挥与军师为上下级,军监领导虞侯,具体管理部队构制建设以及监督与奖惩机制。第四,要向全体将士强调军人以服从为天职。第五,要制定铁的军纪、军规。”

顾王说:“好,芮芬奇,你这五条提得很好。可是,有一点我要说的是,让你担任什么官职呢?”

芮芬奇笑着说:“顾王你就封我为三军全权教授,相当于朝廷里的大将军吧。”

顾王欣然道:“行,就依你说的办。”

芮芬奇又说道:“还要选出四五个人做我的参议,这其中就有严淑华小姐做我的战略参议。喂,严小姐,你愿意吗?”

严淑华马上说愿意。

七天后,芮芬奇仍然是先前的一副小姐模样打扮。她走进三军大本营,显然与大战气氛不相符合,形成绝对的反差。蒋应震、左胤、何春雷、席浩、季培丰五位大将军,毕占文、牛玉才、苏睿、仲连堂、丰变蛟、枚香、曲玲、马歌、方跃平、刘纪信十位独立将军全部身穿铠甲,威风凛凛。尚宣、商渊、姜承德、阚良、黎祝瑶也都穿上了战袍。

芮芬奇拿起小竹竿指着模型地图说:“何春雷何大将军,你部集结在大平县一带,等待济军田云鹤所部的朱最、祢衡、廖森浩、张爱良这四个人当中能有两个人起义,你部就能迅速打垮田云鹤;如果四个人都能起义,你部就一定能够全歼田云鹤所部。何大将军,你千万要把握好最佳时机,这就去行动吧。”

何春雷喊了声“得令”,随即快步走了出去。

“季培丰季大将军,你的行军路线是从下江出发,向春归府发起攻击,吸引黎歆前来增援,同时做好堵击南逃的田云鹤所部。如能消灭田云鹤,你部就及时与何春雷一道围歼他,尽快地将他吃掉。一吃掉田云鹤,就马不停蹄地掉转过头来,与增援的黎歆所部作战,务必拖住他,但你不必去赢他,因为你的兵力毕竟只有他的三分之一。记住,你跟他作战,只是虚张声势,要注意保存自己,必要的时候,你可以让他几回。”

季培丰喊了声“得令”,走了出去。

芮芬奇停了一下,挠了挠刘海,继续说道:“席浩席大将军,这回你部向北边上来的敌人展开试探性进攻,不求多大的进展,同样要注意保存自己的实力。你部最大的任务就是牵制北部敌人。席大将军,你明白了吗?”

席浩说:“明白了,末将的任务就是就是以进拖住敌人;如若敌人想摆脱末将的进攻,末将就主动出击。芮教授,末将说的是这样的吗?”

“对,交给你的正是这个任务,到时候你不得恋战,否则,战后我要找你执行军法,军法绝对是无情的,可别怪我事先不曾对你说过。”

席浩伸了伸舌头,点头道:“得令,末将谨记芮教授的叮嘱。”

说完话,便大步流星似地走了出去。

芮芬奇看了看左胤,说道:“左大将军,你部负责打击东边上来的敌人,东边敌人是很有实力的,必要的时候,你要痛下决心,狠狠地吃掉他一两个旅。不过,你还要争取张奶祥起义。如他起义的话,对东边的敌人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蒋应震急切地说:“我呢?具体战斗任务是什么?”

芮芬奇沉着地说:“你部是战略预备队,大部人马隐蔽在大齐山、秦山一带,不许有旗帜飘扬,不许军中有喧哗声,不许将士们随意走动。你最主要的任务是布置众多的斥候卒,时刻注意捕捉任何可能潜伏下来的奸细,只要发现有人在大齐山、秦山走动,立即派遣斥候卒跟踪,务必捉拿起来,绝对不能让他脱逃。总攻时,你部就是主力部队。至于进攻的方向到时候听我的指挥。”

五位大将军走后,芮芬奇又对十位独立将军一一交代作战任务。

五天后,西部敌人的张爱良、廖森浩、朱最、祢衡四个旅先后都按事前指点地点起义,田云鹤其他的四个旅很快地遭到了围歼,另外南线许培余的两个旅溃逃。黎歆调动温大青一个军前去增援田云鹤,他哪里知道温大青一到那里就被季培丰所部粘住,部将许振、刁彦军二人被打死。何春雷所部迅速扩大兵力,声势大振,席卷南线,乱军打死黎歆的军帅仇洪卫。黎歆联想到自己是被新敖炳列为八号国贼,料知自己逃不过大劫,便带领手下人马打着白旗向蒋应震投降。

芮芬奇戴了头盔,穿上战袍,正在营帐里推敲战略方案。蒋应震走进来说道:“芮教授,南部敌军主将黎歆率手下两万多人马向我投降。现在黎歆和他部下二百人被我带到这里,如何处置?”

芮芬奇抬手说:“你把黎歆一人带进来。”

不一会儿,全身捆绑的黎歆走了进来,跪倒在芮芬奇的前面,说:“败军之将黎歆向芮教授乞降。”

芮芬奇笑着说:“快快,给黎将军松绑!蒋应震便令两个士兵上去给黎歆解开绳子。

芮芬奇说:“黎将军深明大义,弃暗投明,现在你还能为新敖炳国做事,联络你的其他部下前来投奔新敖炳国,瓦解敌军,我们不但不追究你的过去,而且还要为你记功,日后安排你在朝廷里做官,官职绝然不会比以前小。”

黎歆听了,又跪下来说:“谢芮教授、蒋将军不杀之恩!”

芮芬奇抬手说:“起来起来。……蒋大将军,你设宴款待黎将军和他手下的二百个部下。”

且说先行摸进平都的毕占文,与宫里的太监王同、黄平取得了联系,带领化装成平民的斥候卒来到交泰殿外边。毕占文见交泰殿大门的侍卫并不多,便向手下人招手,示意打进交泰殿里面去。抬着八人大轿直走了上来,前后簇拥着一大帮人。两个侍卫拦住说:“你们是什么人?”

毕占文泰然自若地上前说:“我们是后宫侍卫队,快点让开,让我们进去。”

说时慢,那时快,他一伸手就操住侍卫的颈项死命勒了起来,侍卫蹬了蹬腿子,便一命呜呼。另一个侍卫也被斥候卒卒长马彦秋勒死。进了宫里,他们便像切豆腐似地见人就砍。他们来到金銮宝殿里,只见梁鸣泰在跟王得宝、杜驭两个商议他们的国事,皇后牛莉也神色沮丧地坐在那里。

梁鸣泰发现不住地有人进来,慌张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自往金銮殿里跑,……”毕占文冷笑道:“国贼梁鸣泰,你和你的手下喽啰们被我们活捉起来了!弟兄们上去把这四个家伙都给我五花大绑起来,等候顾王发落!”

杜驭深知自己罪孽深重,难逃严惩,便猛然一头撞在柱子上,头破血流死了。牛莉大声嚎哭,束手就擒。梁鸣泰由于被捆得紧,头缩到一边,不能动弹。王得宝的一把尖尖的胡子翘着,显得他老态龙钟。

方跃平的人马冲进来,见毕占文已经立了头功,便到其他宫殿捉拿国贼。枚香、曲玲二人也带领她们各自的人马杀进后宫。太监彭自用手拿铁槊威力无比,先后杀死十几个起义军士兵。枚香喊道:“常惠,快点把炮架好,轰死彭自用这个狗太监!”

常惠很快地支好炮架,将引芯点燃,调整好炮架,“嘭!”

这一炮正好落在彭自用的身边,随即爆炸,一阵烟雾飘过,地面上躺下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夏培流逃到西门,曲玲跟着追了过来。她大声喝道:“夏贼,你往哪里逃?”

一镖打了过来,夏培流栽倒在地。曲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后背猛地一摔,夏培流仰面,四脚朝天。曲玲挥了挥手,对跟过来的士兵们说:“你们几个人上去把这个国贼捆绑起来,等候发落!”

士兵们上去,七手八脚地将夏培流像裹粽子似的捆得严严实实的。

芮芬奇、蒋应震二人率领两万大军直扑平都,没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平都,发现有十多名战犯畏罪潜逃,随即张贴布告,悬赏捉拿。这真是:奇袭平都擒魔头,摧枯拉朽神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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