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的，可以的！”

店小二一边擦着冷汗赶紧点头说道。才捡回来一条小命，他可不想就这么丢了！“哼！”

瘸子冷哼了一声之后，不再理会店小二。用怨毒的目光盯着浪子，虽然他们四个人合称‘天涯四子’但实际上几人之间却都是互相看不惯，尤其是瘸子和浪子。一个觉得对方是在装作潇洒，另一个则觉得对方实在庸俗不堪。浪子和李凤歌坐在酒肆内还在喝着酒，店小二见左右无事，又走到了酒肆门口坐了下来准备和疯子继续聊聊。在他的眼里，这个可怜的乞丐其实也并不令人讨厌，只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可怜人罢了。但说到可怜，他也不比别人好多少。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活在这世上，谁又能够真正的能做到‘自在’二字？店小二将乞丐仍在一边的碗筷捡了起来，朝着他的身边坐下。“嘿？你这么躺着不觉得冷么？”

店小二见疯子只穿了一件单薄而破旧的麻衣，不少地方都露出了他身上那肮脏的皮肤。一想着这么冷的天儿，要让自己穿着这身衣服躺在这儿，估计不消一刻钟自己就得冻得浑身发紫了。“我们这些个叫花子什么时候不是露宿街头的？都冻习惯了也就不冷了！”

疯子轻笑了一声说道。他的性格此时变得出奇的好，这让浪子和瘸子都觉得有些诧异。他们‘天涯四子’中，就属疯子的性格最为古怪，若是疯起来时，便是首领也要头痛三分。但若是正常起来时又比任何人都要好相处。不过他们可不愿意和疯子待在一起，因为谁也说不准他到底是正常的时候，还是发疯的时候！显然店小二是个幸运的家伙，现在的疯子看起来脾气似乎特别好！“也是，你也怪不容易的！不过你好手好脚的干嘛不找份工做下去，虽然辛苦了些，但也比做叫花子要强些啊！”

店小二开始劝着疯子，在他的眼里看得出来。疯子虽然穿得邋遢，但看体格却也是很好的！有着这样的一副身体，就算是做苦工也是做得下来的！“谁说好手好脚的就不能做乞丐了？你是不知道做乞丐的乐趣，所以才说做乞丐不好！”

疯子一脸得意还带着几分享受地说道。“你这样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有什么好的？”

店小二实在搞不明白做乞丐究竟有些什么好。“怎么不好？苍天为被，大地为床如何不好？”

疯子充满了自豪，在他的眼中似乎做为一个乞丐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一般。“可是，人也得活得像个人样啊！看你现在这样子，说不得哪一天就要饿死在街头，到时候莫说棺材，就连张裹尸的草席都没有！”

店小二说到这儿的时候脸上不由得露出戚戚之色。似乎他就经历过这样的悲哀一样。他还活着，自然不会经历过。但他却看到过，他看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父亲。从他出生的那一天，他的母亲便因为难产死了。家里本就不富裕，他爹也就没有再娶妻，这使得他成了家里唯一的一根独苗。家里只有两份薄田，倒也勉强够他们父子吃饱。日子虽过得清贫了些，但好在他爹十分疼爱他。两父子的日子过得倒也快活。这原本安逸的生活他以为会一直持续到最后，却不想在他十岁那年发生了一场极大的变故。将他这原本平静的生活彻底的打破了。那一年的大旱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满眼望去哀鸿遍野，到处是饿死的尸体。野外的树皮和草根几乎全部被吃了下去，甚至还有吃泥的！但这些根本就无济于事，在那场巨大的天灾之中，几乎所有人都没能活下来。他父亲将家里仅有的两份薄田全卖给了富人家，在这样的天灾之下，生活在最底层穷苦的老百姓是最难以生存的，而这时候也是土地的价格最便宜的时候。有很多人甚至都放弃了家乡的一切，只收拾细软逃难去了。而他们家并没有远亲，就算逃荒也不知该往何处去。无奈之下他爹只得以三十贯钱的价格卖了仅有的两份薄田，带着他往外地去了。那时候的他并不太懂事，只是知道家里已经没有吃的了，要想有吃的就只能跟着父亲一直往前走。他记得自己的父亲曾告诉过他‘在这条路的尽头，就一定有吃的！’不过，他并不知道的是。他的父亲其实在路上一口粮食也没有吃过。都是挖一些草根和树皮充饥，仅有的粮食几乎全部都留给了这个家里唯一的独苗。他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也不记得自己走了多远。他只知道在路上许多和他一样逃荒的人都倒下了。而在这其中就有那个一直疼爱着他的父亲。他也是在那个时候见到了自己口中所说的那悲惨的一幕——人死了之后莫说是棺材，就连裹尸体的一张破草席都没有的凄凉。但他还记得父亲曾告诉他的话。‘在这条路的尽头，一定有吃的！’也正是这句话，使得他一路坚持往前走。一直沿着他父亲带他走的那条路一直走。最后他来到了关外，这家酒馆儿的掌柜看他可怜，便留他在这儿做了个店小二。做店小二的日子虽然有些辛苦，但至少每天都能吃饱饭了，也有地方住下了，最重要的是自己每年掌柜还会给自己一串铜钱作为工钱。逢年过节的时候，掌柜还会给他添置一两件新衣裳。偶尔遇到出售阔绰的客人还会不时的打赏他些许钱。日子过得倒也不错！他是个幸运的人，但幸运并不会降临到每一个人的身上！他经历过饥荒，也做过乞丐。所以他才会这么同情疯子。“呵呵！我死了以后的事情那是别人的事情，我活着的时候只要过得自在，那便够了！想那么多干嘛？”

疯子不以为然的说道。“呵呵！你倒是看得开，其实我以前也经历过你这样的生活，所以我才特别的不想过这样的生活！那时候，我真的就像是一直丧家狗一样！”

店小二苦笑了下道。显然他又想起自己过的那段凄凉的日子了！“小兄弟你记住，只有像狗一样的活着，有朝一日你才能够活出一个人的样子来！”

疯子从小二的眼中看得出他说的是真的，疯子虽然不知道小二的故事。但他相信，这一定是一个十分悲惨的故事。他能做的，不是劝他忘记过去。而是要鼓励他直面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