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来到公司，沈忆则给李打了电话。“因为业务扩张，所以我们要聘请全职会计师了。”

听到沈忆的话，李急忙赶到工作室，他脸色发白，看上去不太开心。“沈，这个还可以商量……”“刚好合约也要到了，李，我已经另找他人，请你理解。”

沈忆抬起头，盯着他。“……好吧，到年底了，今年的税务我报完再交接工作。”

李见沈忆心意已决，只好妥协。“谢谢，辛苦了。”

如果李有什么手段的话，这是他的最后机会。果不其然，几天后李交上来的报税单出了问题。这种东西专业性很强，沈忆不太了解，然而她聘请的另一位会计师一看就知道哪里不对。这张单子可以在系统中通过，但事后如果税务部门要查，缴纳的罚金就不是一点半点了。如果不是沈忆未雨绸缪找了另一位专家，Remind这个暗亏就要吃定了！暗自松了口气，沈忆直接到李的事务所找他对质。“李，你是不是认识苏息林？”

看着面前支支吾吾，神色慌张的李，沈忆不打算再多说无用的。“那、那是谁？我不、不认识！”

短短几个字说得结结巴巴，答案已经不言而喻。李的顶头上司，普和的一位高层主管这时走了进来，他严肃地对李说：“布莱恩·李，我们接到了客户对你的投诉，请你过来接受问讯。”

直到出门的时候，李还在用求饶的目光看着这个比他小了近五岁的女孩，得到的却是后者坚决的眼神。她是绝对要让自己得到惩罚的！认识到这一点，李终于放弃，他将为自己的渎职和受贿付出代价。叶衍在不久后拿到了他想要的证据。与卢璇分别又重逢后，这是第一次他主动约她出来。为此，卢璇颇为精心地打扮了一番：一袭长裙，披肩卷发，妆容精致。走入咖啡厅，她一下就看到了临窗而坐的叶衍，男子轮廓分明的英俊侧颜，在无人打扰时散发着一股忧郁气质。“叶哥，你叫人家出来，”卢璇款款走来，落座在叶衍对面，滴溜溜地转着眼睛，“是想说什么嘛？”

叶衍不做声，从包里拿出几张相纸，放到桌上推给她。卢璇好奇地拿起，只见相片上清晰地拍摄出她和苏息林的容貌，两人的表情都说不上轻松，坐在一起说着什么事。“苏息林和沈忆是前男女朋友，我相信你已经知道了。”

“叶哥，你在说什么呀？照片上是我认识的会计师，帮我做事呢。”

卢璇的脑子飞速运转，故作无辜。叶衍拿一副“别装了”的表情看着她。“叶哥，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嫉妒这个人？”

卢璇打着岔，“我就说嘛，你终于发现还是我好了，对不对！”

卢璇完全把自己说服了，她觉得叶衍找人拍她是在意她，和她对质是对那人心生嫉妒。“哎呀叶哥，你都知道我的心意的！我卢璇在此发誓，今生今世，只爱叶衍一个人！好不好嘛！”

她边说边要去摸叶衍放在桌子上的手，还没够到，便被他架开了。“卢小姐，你误会了。”

叶衍无比冷淡，漆黑的眸子里平静无波。“什、什么？”

卢璇强颜欢笑。“我不知道你和苏息林见面是要做什么，或者曾经做了什么。我只知道从你和他见面的那一刻起，你们，就是我叶衍的敌人。”

“……”卢璇低下了头。“也只有我，是你们的敌人。所以，有什么事请堂堂正正地冲我来。”

叶衍的语调冷静沉稳，这个为人一向锋利高调的男子对身边人的回护，仿佛一只山鹰张开巨大的双翼，只为庇佑羽毛下弱小的雏鸟。“哈！叶哥，你以为我想这样的吗？”

卢璇的表情阴晴不定了好一会，终于爆发，“我爱你！我想当你的女人！而不是、不是什么敌人！”

“那为什么向我下药？”

一句话问得卢璇哑口无言，半晌，她才喃喃道：“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对待过我，我只想让你看看我……”“如果那时你抓到了我，你想怎么样？”

“我、我不想……”卢璇终于崩溃了，大滴的泪珠从眼里冒出，弄花了她的眼线。她抽噎着拿纸巾捂住脸，咖啡厅里不多的顾客纷纷向她看来。“我没能劝住苏息林，也没指望会劝住你。以后你们要怎么玩，我都奉陪。”

叶衍的目光怜悯，语气却甚是冰冷。“然而，我会让你们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他整整袖口，转了转手腕。叶衍站起身，停顿了几秒，补充道：“还有，我爱的女人是沈忆，今生今世也不会再有别人。”

卢璇渐渐止住了哭声，还是没有抬头。咖啡厅的众人目送叶衍离开。谁都不知道，叶衍即将在他削瘦挺拔的脊梁上扛住怎样的重担。“沈忆，最近不要见面了。”

漫步在周日繁华的曼哈顿第五大道，叶衍形单影只的背影在一众游人、情侣中显得格格不入。“……我能问句为什么吗？”

信号原因？还是耳朵出了问题？话筒那边女孩的柔美声音，显得有点不真实。“我不想让你难上加难。”

不清不楚的一句话，女孩却真的仿佛自己的红颜知己，无言的沉默代表着明了了他的心境。“……既然是你的意愿，那好吧。”

女孩微微停顿了一会，语带俏皮，“不过，上次是你打破了约定，这次，就要听我的哦！”

出神地想了一会，原来是那个“回归理智”的约定啊。虽然想着幼稚，嘴角却微微翘起。“叶衍！叶衍！”

“……嗯？”

“快看天上！”

叶衍抬起头，太阳被遮挡在厚厚的云层里，天色暗了下来，与之相伴的是纷纷扬扬的白色冰晶，在突然刮起风的空中漫无目的地飞散。他至今还记得在一位好莱坞名导的镜头下，曼哈顿曾被描绘为世界的尽头。如今这幅景象像极了终年飘雪的末日曼哈顿。叶衍却没有感到他第一次看到那副画面时的心碎，因为他的心里，此时此刻还有一个人。他和沈忆看着同一片天空，这就足够了。“真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