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两人生物钟同时在六点半起作用。宁曦先起，蹑手蹑脚去卫生间换了衣服，蒋北琛也起来了。砰砰砰在外面敲门：“你好了没有？”

宁曦嘴里咬着牙膏泡泡：“我刷牙呢，你要进来？”

蒋北琛说：“让我进去放个水，昨天酒喝多了。”

“……”宁曦拿着牙刷出来。蒋北琛头发睡的乱七八糟，睡眼惺忪站在门口。两人对望一眼，彼此都没洗脸：“……”错身而过的瞬间，蒋北琛挤兑宁曦：“你眼角有一坨眼屎。”

宁曦心里一慌，急忙拿手指去擦。结果擦了两下，“没有啊。”

蒋北琛在卫生间狂笑。听到他冲了马桶，宁曦嘴里的牙膏也含不住了。她去敲门：“我能进去了吗？”

蒋北琛挤牙膏：“进吧。”

两人都站在洗手台前，一人一个漱口杯。一高一矮，彼此交错，刷刷刷，两人各刷各的。片刻，宁曦好了，伸手拿杯子去接水，蒋北琛突然脑子抽风了一样，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伸手捂住水龙头。宁曦一嘴泡沫，偏头看他。蒋北琛挑眉，也是一嘴泡沫，一脸就是不让你用，有种来打我啊的模样。宁曦看他实在幼稚，忍不住用胳膊肘去推他胳膊肘。奈何他力气太大，推不动，甚至被蒋北琛反推了一下，一下把她挤到了池子外面。“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呵，蒋北琛，你有毛病吗？蒋北琛扭胯，一副我就是有毛病，有种你来打我啊的欠样。宁曦咬牙，把牙刷咬到嘴里，看看了看他可恶的模样，突然发力，猛的一下朝他冲过去，试图使劲撞到他胳膊上。蒋北琛早发现了她的预谋，在她没冲过去之前，轻轻一个闪身，一下完美避开了宁曦的冲撞。只听咕咚一声，宁曦冲过去，刹车不及，脑袋撞到了旁边的沐浴液架子上。宁曦捂着脑门回头，蒋北琛笑岔了气：“你是猪吗宁曦？这么蠢。哈哈哈哈，你是头猪。”

一大早这么欺负人，宁曦鼻子都气冒烟了！打打闹闹洗漱完，二人穿戴整齐，还没出门，李凯打电话过来：“酒店有提供早餐，我们是去吃酒店的早餐还是出去吃呢蒋总？”

蒋北琛告诉他：“随便你们去哪儿吃。吃完记得准时出发就好了。我陪方工去医院做个检查，稍后赶到。”

李凯应了，挂断电话。宁曦问蒋北琛：“你让李凯去哪儿？”

“下乡镇，去基层。”

“……你也要去？”

蒋北琛瞥她一眼：“你不会这么天真吧？真以为我过来就是单纯为了看你一个人？你又不是我老婆，哪来那么大脸？”

“……”蒋北琛对早餐比较讲究，二人出门前先在大众点评上看了好评的店铺，然后才打车过去。斯斯文文吃完了早餐，已经八点半了。他又拦个车子：“去人民医院。”

宁曦忍不住提醒他：“我没带身份证，人民医院流程严格，去了……”蒋北琛推她上车：“那么死板干嘛？你没带我带了，我替你挂号还不行？”

二人去到医院，果然蒋北琛在导诊台的指导下用自己身份证替宁曦交了费挂了号。二人拿着挂号票，一路步行找到皮肤科。县医院的门诊，简陋至极。一间写着皮肤科的小牌子挂在门口，里面一张办公桌，一台电脑，后面坐了个白大褂就算专家门诊了。门诊办公室没一个人排队，走到门口，里面乌泱泱乱七八糟挤了一堆的男女老少。所有人都拿着就诊卡，身份证，挂号单，伸长了胳膊挤在医生旁边：“医生医生，先给我看，我早上八点就来了，待会儿还得回去接着上班呢，行个方便，医生先给我看。”

“别挤别挤，我号排在你前面，医生先给我看。”

“哎呀，我们这来看病的是个孩子，他等不及那么久，你们先让下我们，医生，先给我们看看。”

“医生！”

“医生……”蒋北琛皱起眉头，看着面前乱七八糟一堆人肉千层饼：“这医院不叫号的吗？怎么拿着号还能乱成这样？”

宁曦也头一次看见这么震撼的看病场面，“不知道。”

蒋北琛忍不住低头打量自己手里的挂号单：“是专家号没错。我们是不是走错门诊了。”

“我去找个护士问一下。”

宁曦转身走了。片刻回来：“护士说就是这里。”

“……”蒋北琛无语看着里面。“乱成这样，这是来看病的还是来染病的？外科主任都不管，这么明显的管理漏洞，他们都干什么吃的？”

“……”宁曦知道他职业病犯了。果然，蒋北琛说完就把手机拿出来，背对门诊房，不知拨了谁的号码。“王处，嗯，我蒋北琛，现在在你们县城。没什么事，就是有个同事不舒服，临时过来你们县医院看个医生。不，不用招呼我，还有其他事情，用不着搞这一套。”

“嗯。给你打电话就是想问问，你们县医院现在的领导是谁，现在去哪儿能找到他。行，也行。我在他们皮肤科门诊办公室门前，让他过来找我一趟，尽快。”

电话挂了，蒋北琛回头，拧眉看着里面一堆人：“我突然明白一个道理。”

宁曦：“什么道理？”

“穷山恶水出刁民，果然名不虚传。”

“……”两人在门口站了不足五分钟，副院长带着外科主任匆匆赶来。虽然没见过蒋北琛，但一看他的模样就知道来头不小。副院长伸手跟蒋北琛握：“蒋先生是吧？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让您久等了，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实在是对不住！”

蒋北琛瞥一眼他手，抬手轻轻跟他碰了一下：“什么客气话都不用多说。我今天来就是给你们提意见的。你是？”

“哦，副院长。”

蒋北琛冲他招手，让他站到门诊房门口：“副院长，来，你看看你们医生的工作环境。”

里面乱成一团，他问副院长：“只挂号不按号码叫号，也没人维持秩序，请问你们医院这么明显的管理漏洞都没人解决的吗？”

副院长：“……”“时代在进步，虽然你们县医院规模不比其他，进步速度慢了一点，但好歹服务一方百姓。身为领导，你们不替百姓和基层医务工作者解决实际困难，不想办法让医院紧跟时代步伐，请问你们每天都在忙活什么？”

副院长张嘴要解释，蒋北琛打断他：“不要跟我说原因，我不想听。这么小的问题都解决不了，想不出可行办法，你们这领导做的也未免太过窝囊。今天有朋友在，还有公务缠身，我不想跟你们多说。但是作为一个消费者，一个医疗环境的参与者，我觉得自己有权利提点意见和做点反馈。希望你们尽早把这种乱象整顿起来吧。南城电视台最近正好在乡下采风。说不定哪天他们也会过来看病。不想成为他们的素材，我建议你把我今天的话好好听进去。”

说完，他冲副院长扬扬下巴，“我赶时间。朋友过敏了。你安排个专家，尽早让我们拿到检查结果。”

摩托车放在临坝镇公共汽车院内。从医院出去，宁曦跟蒋北琛打车去镇上。不愧是南城倒数第一的贫困镇。出租车到了镇上，像样的房子和街道没有两处。入目一片老旧荒凉，穿着考究的衬衫西裤皮鞋的蒋北琛往街道上一站，瞬间应了网上最近很火的一句话：他就是这条街上最靓的仔。蒋北琛皱眉扫视一周，不由得佩服起来电视台出色的寻找题材的能力来。这么个穷乡僻壤都找得到，为了节目收视率大家也是拼了呀。宁曦质疑蒋北琛的骑摩托车技术。像他这样有钱人家出来的公子哥，五十万以下的车都没碰过，别说这种几千块一辆的破摩托了。况且乡下的路那么难走，他还要带着自己，能顺利走回去吗？宁曦提出这个质疑的时候蒋北琛非常不屑。他想说，几千块钱的摩托车老子确实没碰过。但几十万一辆的摩托车，十五岁开始哥都会玩了好吗？当年哥参加穿越撒哈拉摩托车大赛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担心我不能把你成功送回去？还是担心担心别的吧。客运站里，一辆深蓝色廉价摩托车立在车棚角落。蒋北琛跟宁曦站在对面静静看了那东西一瞬，他决定不跟宁曦炫耀他曾经的光辉事迹了。“刚刚那出租车应该还没走远，我打电话叫他回来。”

宁曦看着蒋北琛：“我就说你骑不了这个东西。”

蒋北琛冷眼瞥她：“你都骑得了老子有什么不能骑的？只是觉得太脏，我骑不下去而已。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一个女人，一点卫生不讲。”

“……”既然出租车叫过来了，宁曦索性决定再买点菜回去给大家分分。七七八八，菜市场有的青菜酱菜卤菜腌菜，鸡鸭鱼肉，各种东西，反正蒋北琛买单，她选了好几十种。司机又要送摩托车回去，又要载俩人，还要带这么多重物，心疼自己的车心疼到不行，皱着眉头跟蒋北琛谈价钱。“这都等于四个人了。刚刚那价钱不行。你给我加钱。再加两个人的，不然这趟我肯定不跑。”

蒋北琛知道他挣点钱也不容易，这又偏又远，山路难行的。抽四百百块钱给他，他态度和蔼：“这下能走了吧师傅？来回车费我都给你付了，别啰嗦，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