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陆勇生对案子有着同样疑问的向庭安离开警局后，没有回家，而是趁着夜色打车直奔A大学。他想要再查看一次现场，他觉得一定还有疏漏的细节。在A大学校门不远处，向庭安看到两个男子纠缠着一个女人。两个男子手臂有纹身，脖子带着金项链，这两样不知从何时起，成了混混的标准配置。向庭安让司机停下车，上前查问。“喂，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人男人见到身穿制服的向庭安，放下了拉扯女子的手。一个男子指着向庭安惊喜地说：“你，你不是向哥吗？你当警察了？”

向庭安愣了一下，借着微弱的路灯仔细辨认。“虾米？是你？”

虾米看到向庭安十分高兴，对身边的男子说：“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向哥，专业队出身，当年一个人打七八个，我就是他带出来的！对了，向哥，你怎么当警察了？”

向庭安苦笑一声，说：“不提了，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虾米指着那名女子说：“收账啊，这女欠我们九哥钱，去帝豪KTV上班还债，可是两个晚上了，光去，不愿意去陪酒。一分钱没挣。”

向庭安定睛一看，居然就是晚上在KTV见到的小波。“她欠你们多少钱？”

虾米说：“万把块吧。”

向庭安拍了拍虾米的肩膀，从身上掏出钱包，对他说：“兄弟，见到你挺高兴的，但是我既然现在当了这个班，见到事，就不能不管。你呢，也给个面子，收钱催账可以，但是别太过。她陪酒一个晚上，去了KTV的抽成也就三百块，我这拿三百给你，你当她今晚的陪酒费。你也好跟九哥交代，行吗？”

虾米把向庭安的钱按了回去，说：“向哥，你这话说的我不爱听，你带我混的道，没少帮过我，兄弟我记着你的恩。这钱啊，我不能要。不就三百块嘛，我替你出了，不让你为难。就当请兄弟吃个饭呗，有啥大不了的。反正这小妞的就在A大上学，我还怕她跑了不成。”

向庭安还是把钱硬塞进虾米的手里：“别，收账有收账的规矩，我懂。还有件事，就是别把我当警察这件事说出去。”

小波一直站在一旁不敢吭声，直到虾米和另一个男子拿了钱离开后，她才对向庭安鞠了个躬，然后一路小跑进了A大学校的门。向庭安低头看了看钱包里还剩的几十块零钱，自嘲地叹了口气，收了起来。凌晨，天边苍穹之际，多了一道把深蓝帷幕和朝霞分界的鱼白线。烈焰从露头窥视的朝阳，由远到近燃烧着云层。一辆警车一路奔驰开进了市局。吴戈打开的车门，眯着眼伸了个懒腰后，走进了公安大楼。“哟，一夜没睡啊？”

吴戈推开办公室的门，便打开窗户通风边说，“你看你办公室这烟味，我在门外以为着火了呢。”

陆勇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说：“排长，你怎么来我这了。”

吴戈从门后把毛巾扯来下扔给了陆勇生，说：“你这摆设跟在部队里一样啊。快去洗把脸，我给你送礼来了。”

“我这不是习惯了嘛，什么礼啊。”

陆勇生接过毛巾，擦拭着眼角问。“李骏翔！”

陆勇生立刻打起了精神，问：“你找到李骏翔了？他藏在哪？”

吴戈叹了口长气回答说：“他根本没躲，他去了墓地。在胡韵的墓前坐了一整天。”

李骏翔坐在审讯室，目光呆滞。他身高一米八多，年纪不大，可以说是眉清目秀的一个小伙子，因为长久地待在墓地，身上落了许多祭祀纸钱燃烧后留下的灰。陆勇生很难把他跟保安的职业联系在一起。吴戈坐到陆勇生的身旁，示意李骏翔开始。“我高中的时候就跟胡韵在一起了，那个时候，早恋是一件离经叛道的事。高考后，我成绩不好，就去外地当兵，她在A大上学。我们约好，她毕业后，我就领了退伍费回来娶她。五年前，她要毕业了，我也开始憧憬着她穿上婚纱的样子。可忽然有一天，我收到她的一封信。她说对不起我，让我不要等她了。”

“信呢？”

陆勇生问。“在我身上，我一直带着。”

李骏翔如珍宝般捧出了一个信封。陆勇生小心翼翼地接过，看得出这封信被折叠了无数次，折叠处已经有些破损，字迹也有些褪色了，可字里行间的悲情却依旧如新。“之后，我就再没收到她的消息。我退伍后回到A大，才知道她在宿舍三楼的盥洗室自杀了。我想不通，她不可能就这样无缘无故地离开的。同时，A大有传言说，胡韵阴魂不散，变成鬼魂留在了盥洗室，所以我就留在A大，当了一名保安，我想搞清楚为什么。如果胡韵真的变成鬼，她出来见一见我，说明白也好啊！可是除了那个谣言，什么都没有。”

李骏翔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双手像一块遮羞布，不愿自己悲伤的表情被人看到。可时间紧迫，陆勇生不得不打断了他的追思。“那昨晚是怎么回事？”

哽咽了一会，李骏翔抹了抹脸，捏了一把鼻涕甩在地上。心思缜密的陆勇生给他递了一张纸，李骏翔用左手接过。“谢谢。前天晚上十一点五十左右，我正在学校里巡逻，看到一个人从二号女生宿舍三楼窗户爬出来，立刻反应过来去追，那人跑到音乐楼阁楼想藏起来，我把他抓住了，他说自己是偷窥的，我找了根绳子把他双手绑起来。下楼后遇到了躲躲藏藏的物理系教授许松雷，他说李素梅疯了，要杀他，我要报警。许松雷不让，说都是学校自己的人，传出去名声不好，我就把他和那个偷窥的带上阁楼，让他藏着，也帮我看着那个偷窥的人，下楼后，我没看到李素梅，反而是顾常平要找许松雷拼命，我拦住他，然后薛凯南和马晓晓也来了，从谈话中，我知道李素梅找许松雷是因为他害死了李素梅的女儿，李素梅不认识我，但是我知道她女儿就是胡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