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沈清然打车来到了A大校门口，门口的树叶金黄金黄地落了一地，细碎的阳光洒在她的侧脸。她打算向过路的学生询问许长青的课表，刚好被她碰上一个服装设计专业的。“同学你好，请问你知道哪里才能找到许长青许教授？”

沈清然红唇翕动，清越的声音似水涧青石，半散的墨发披在身后，光影在发间追逐嬉戏。被她拦住的是个娇小可爱的女生，突然被眼前这个皮肤白若霜雪的女子问话，涨红了一张小脸，说话都结巴起来。“美，美女姐姐，你问的是服装设计的许教授吗？他，我，我刚刚上完他的课，他应该，应该还在b栋教学楼201没，没离开吧！”

沈清然耐心地看着眼前这个快要昏过去的少女，莞尔一笑，“妹妹不用紧张，我知道，谢谢你啊！”

沈清然鹅蛋脸上杏眸微眯，端庄秀丽中透出一股不自知的妩媚，其色娇若冬梅，艳胜春花。小姑娘再一次看呆了，小嘴张得大大的，目瞪口呆地盯着沈清然的脸，眼睛都不带眨的，透露着这个年纪才有的天真和娇憨。沈清然被她直愣愣的眼神看得脸色微红，浅浅一笑便告别了小女生。那个女生直到看不清沈清然的背影才猛地从原地蹦起来，拿着手机迫不及待地同朋友分享。“小丽！莹莹！我刚刚，刚刚遇到一个绝世大美女！”

“还绝世大美女？有多美，不会还没你好看吧，小丫头年纪轻轻眼睛就瞎了啊，可惜，可惜啊！”

“呸！真的是大美女，说话也很温柔！我快晕过去了，妈妈呀，求你让我再见见她吧！”

沈清然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捕获了只小迷妹，踌躇地来到b栋201的门口。那个女孩子说的不错，教室里还有很多人围在讲台桌上，虽然沈清然没看到许长青，但若那个女生没说错的话，被围在里面的应是许长青了。沈清然站在门口的这一小会儿，已经引起了很多人偷偷瞄过来的眼光，她根本没有察觉到异样，忐忑不安地等待许长青出来。女子一双含着水光的杏眼，外加一张荷花般娇艳红晕的脸，身上穿着浅绯色的长裙，削肩细腰，身段惹眼。过路的男生皆是一副恨不得把眼珠子粘到她身上的样子，女生则带着惊艳外加不屑的眼神，看了几眼便和同伴窃窃私语，脸上带着不自知的嫉妒。门口的骚动引起了教室里面那群人的主意，许长青无意地瞥了眼门口，冷不丁地笑容一僵。冗长安静让教室里那群还在问问题的学生感到不对，三三两两对着许长青讪笑，说这个问题他们再回去思考下，扯着同伴的手快速离开。几片落叶从窗外飘了进来，落在纸上，湛蓝的天空几只飞鸟划过，如同纸上晕染的墨痕。许长青自从看了沈清然那一眼后便撇开了眼，不再看她，也没有开口。沈清然脸色煞白，脸上血色尽失，“老师……”“别叫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学生！”

许长青被沈清然这声“老师”给刺激到了，那年沈清然一声不吭地离开一直是他心头的一个伤疤，他亲自带出来的得意弟子就这样自毁前程。沈清然立马红了眼，呼吸都沉重了许多，她和许长青的距离很短，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他，沈清然觉得仿佛已经用尽这一生所有的力气。“老师，我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

沈清然下唇被她咬出血，喉咙发紧地吐出话语，指尖忍不住轻颤。许长青满脸怒容，眼神猛地射向沈清然，“你知道错了？你有什么错！沈清然，你能有什么错！错的是我，是我不该想着要拉你一把！”

许长青已经六十几岁了，身子大不如以前的硬朗，平时都尽量控制着不让自己的情绪波动太大，很伤身。这次是被沈清然气狠了，这口气从沈清然执意放弃设计那时就一直憋在心中，这些年也没个发泄的地方。沈清然的出现像是点燃了一条导火线，一路烧到许长青心里。沈清然看着面前的老人脸色怒得发紫，头发梳得很认真，没有一丝凌乱。可那一根根银丝一般的白发还是在黑发中清晰可见。削瘦而憔悴，脖颈上有些很深的皱纹。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她才恍然醒悟，这位在艺术上曾经登峰造极的人，真的已经老了。“老师！你别动怒了，求你！如果你现在还不想见到我，我可以走！但我不会放弃，我愿意等到你想见我的那天。”

沈清然脚步虚浮地离开教室，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突然抱住一棵树哭出声来，她像一个在夜幕来临时迷路的孩子那样哭，哭她的茫然，哭一切的一切。她知道老师不会轻易原谅她，是她当时做得太过分了，伤透了老师的心。即使早有预料，沈清然还是忍不住大哭，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听着让人心疼。她谁也没有了，只有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