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看他不动声色地又将盘子推了过来，手上的筷子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向那盘虾仁。只是一口，便觉得满口生香，苏清忍不住又夹了一个，很快盘子里的虾仁就少了一半。夜靖歌偶尔动一动筷子，多数情况是在看苏清吃。苏清喝完一小碗汤，放下碗的时候，对上了他如湖中秋水一般的眼睛，慌忙撇开眼，看向外面的一一举立的荷花。微风恰巧地就来了，撩拨了一池的绿叶，到苏清面前，轻轻吹开了她额前的碎发。“王爷怎么不吃？”

苏清转过身问道。夜靖歌的眼睛闪过一层微光，落到了苏清的脸上，放下手上的空筷，极认真地对她说了一句。“秀色可餐。”

苏清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扑通扑通地跳，仿佛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心跳声。适逢夜洵端了菜品上来，苏清起身接过盘子，把那碟青菜放到了夜靖歌面前。“喏，王爷喜欢秀色，那就把这道碧玉菜留给你吧，”苏清狡黠地笑着，像是游戏得胜的小童，欣喜不已。夜靖歌看着她那副样子，也没说什么，夹了筷子的青菜送到嘴里。苏清摸了摸略微凸起的肚子，轻轻地“哼”了一声，小口小口地喝着汤，不时从碗边往他的方向看。夜王夹着大块的牛肉塞进嘴里，酱汁沾在了唇边，不时用舌头悄悄地舔掉。那吃相倒是和狼有些相似，苏清突然知道为什么在宫宴上他不吃东西了，原来是怕被知道吃相不好看。苏清想着，傻傻地笑了起来。夜王从济世堂回来后，便焚香沐浴，换了一身衣裳。是用银线挑着云纹的白袍，袖口处用金线勾了云海蝙蝠，头上也只扣了一个素银发冠，额前的碎发也没有梳上去，留了两捋挡住了被伤截断了右眉。湖里种了不少荷花，虽才临夏不久，已经是开的拥挤，半塘碧绿，半塘霞，忽而一阵风从湖面上来，送来一阵荷香，撩开了他额前的头发，把它们拉到了耳边，苏清看着他那段被伤疤截出来的白色，不知是被花香醉了，还是天气闷热，竟有些脸热。狼王也有一截断眉，也是在右边的眉毛上，苏清曾经了然于心，时常抚及指间，也曾问过他，如何而来。只是狼王从来都不说，只是用他琥珀一样的眼睛看着自己，把笑意灌进自己心里。苏清想得有些失神，没注意到夜王也抬着眼注视着她。“咚”的一声，一只青蛙从荷叶上跳进了湖里，惊起了树上的鸟雀。“怎么这般看我？”

“怎么这般看我？”

两人几乎同时开了口。苏清有些尴尬地收回了眼神，筷子在盘里胡乱地夹了一个生姜塞进嘴里，嚼了两下辣得皱着眉头吐了出来。夜靖歌连忙倒了杯凉水拿给她，“小心些。”

苏清接过手，喝了一口，看见杯底竟是自己最爱的流星花样，晃了神，一时没注意，竟将杯子脱了手。本料着应当是哐当的一声，没想到那一只金丝云海蝙蝠抢先它落地一步，稳稳地兜住了，连茶水都没洒出一滴，又重新回到了苏清的手里。苏清看着杯子又完完整整地回到自己手心里，杯里的流星不停地来回摇晃。不知为何，苏清的眼睛有些发酸，抬手揉了揉，再抬眼的时候，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近在咫尺。看着那双皎若朗星的眼，苏清忍不住抬手，轻轻划过他犹如剑锋的眉尾，在落到纤长浓密的睫毛上，缓缓拨动起一程黑色的海。夜靖歌猛然握住了她的手，脸往前凑了凑，鼻尖相近，仿佛一个吻就要落了下来，苏清忽然轻轻换了一声，“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