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菊压根就不在意苏玉春的冷淡，自行推开远门走进院子。“你奶奶不是介绍了对象么，是不是从他那里拿的？”

有个路过的女人对周菊喊：“周菊啊，又看上哪个啊，跟人家小姑娘抢男人。”

“看上你家男人了”周菊对说话的女人冷冷一笑，“还不回去看看人，指不定你男人和女人滚炕头呢。”

那女人一听脸都虎了。周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苏玉春，忽然伸手捞了一把苏玉春的屁股。“周姐，干什么呢。”

苏玉春不动声色的走了几步，这女人真没有礼貌，手上不知抓过啥就往她身上擦！周菊没说话，心想柴火妞，这种屁股能生出儿子才有鬼，长得也不怎么样，比起我来差远了，这种样子的有什么看头，她要是个男的都不会多看一眼的。死鬼，是个跛子都不安分，在路上看见个女的，眼睛都能放光，只要是个女的都要，这小丫头片子就算是嫁过去，肯定也镇不住那个死鬼。苏玉春内心可是个心智健全的女人，从周菊那不是滋味的眼神里大致猜到了一点。之前她就有听说过，王桂珍介绍的男人和周菊暧昧不清，老婆还在世的时候两人就光明正大的厮混。那跛子只要不在家，就一定在周菊那里，还有人看见张跛子前脚去赶集，周菊后脚就送上门，人家老婆回来了也不走，就把自己当客人。那跛子还是有些家产的，现在老婆死了，周菊肯定动了嫁过去的心。在周菊看来，跛子是她男人，男人可以花心，可是别的女人不能浪。她现在看苏玉春，眼神有敌意和不屑。苏玉春偷偷的翻了个白眼，周菊怎么还会以为她看上了那个瘸子？就算是一辈子当老姑娘都不会考虑那个老男人的好吗！“怎么不说话啊，你们那事到底成还是没成？”

周菊先按耐不住，拉住苏玉春不让走，提高音量不死心的又问了一次。苏玉春很不耐烦，幸亏现在这身体里是她，要是之前那小可怜，说不定又要被欺负哭了。既然这周菊给脸不要脸硬要欺负一个小姑娘，苏玉春也没必要再退让。她手里还拿着掏灶膛的长镊子，一个‘不留神’就在周菊的袄子上烫出了个印。周菊‘哎呦’的叫唤了声，心急火燎的擦着袄子上的灰，吼苏玉春。“死丫头，往哪里捣呢！”

“周姐，真不怪我，我站着没动呢，你一直朝我这蹭……赶紧回去洗一洗……多好的衣服啊，可惜了……”周菊可就这一身能充当门面的好袄子，也顾不上骂苏玉春。回家的路上她百思不得其解。奇了怪了，苏家老大的三丫头是出了名的怂蛋，今天怎么这么凶了，周菊心里很不是滋味的想，难不成是以为拒绝了门亲事就拽上天，或者是这丫头扮猪吃老虎，其实就是想嫁给跛子的，闹腾两回提高身价，不然怎么会从一个怂蛋变成小辣椒的？不行，说什么都得把跛子给拦下，周菊紧张兮兮，她现在没收入，还要靠张跛子的钱，对方还说要投资钱给开个发廊店，要是娶了苏玉春，那些钱就打水漂了！……另一头，苏翠姗的家在另一个屯里，为了早点看到两个闺女，她马不停蹄的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要搁以前，每次她干活回来，两个小丫头早就在家门口老槐树等着了，可今儿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应。“翠姗，回来啦。”

大嫂走出土屋，问：“你妹妹怎么样？”

“挺好的，没大事。”

苏玉春还在四处搜寻两个孩子的身影，“阿妈呢。”

大嫂跟着苏翠姗进门，从碗柜里拿了碗冷掉的苞米粥放在桌上。“出去了，还没回来。”

苏翠姗松了口气，端着苞米粥狼吞虎咽，今早家婆让她早点出门，说既然要回娘家，那就在娘家吃早饭。她喝了碗凉水就出了门，空着肚子到苏玉春家。知道妹妹一个人不容易，苏翠姗不想浪费妹妹家的粮食，撒谎说吃过了。幸亏在苏玉春强硬要求下喝了杯糖水，才有力气走回来。稀苞米粥都是水，苏翠姗眨眼间就喝了大半碗。“大嫂，两个丫头呢？”

大嫂眼神闪烁，躲掉弟妹的目光，掩饰的摸摸鼻子上的痤疮。“在哪儿玩吧，你吃着，我屋里还有活。”

大嫂刚回屋，三嫂就悄悄问：“问孩子了？”

“问了，要是翠姗知道婆婆带两个丫头去换亲，还不知道怎么闹呢。”

老三媳妇不以为然：“以她那性格闹不起来，那两个丫头也挺可怜，也不知道成了没？”

两人听着苏翠姗在一墙之隔的那头吃饭，默默的坐着。他们家虽然男丁多，一年到头也能吃饱饭，但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都有儿子。有儿子就得娶老婆，就得花彩礼钱。本地有换亲的风俗，两家各有男有女，相互婚配凑成对，为了孙子，张兰香老早就想着换亲。苏翠姗的两个丫头要是真的免费许给其他人家做老婆，那他们的儿子同样也能不花彩礼钱娶到别人家的女儿。虽然觉得对不起苏翠姗，但为了儿子未来的幸福，大嫂和三嫂还是选择缄默。现在换亲得定童亲，不然很容易被其他换亲的人抢走。两人都知道，今儿家婆打发苏翠姗回娘家就是为了带两丫头去看亲家。墙那头又响起洗洗刷刷的声音，念着老二媳妇的好，两人都不好意思出门。张兰香带着两个怯生生的小丫头回来了。大嫂和三嫂看家婆的脸色就知道事情没成。“阿妈”两个丫头像黄花菜似的瘦弱，看到苏翠姗后眼睛才有光。张兰香问：“从娘家拿回多少米了？”

苏翠姗垂眉顺眼道：“家里没米，都吃光了。”

“就知道不能指望你，家里的粮食都是被你们这几个没用的吃少了，这两个赔钱货光吃不做事。”

家婆骂骂咧咧的，刘壮国自顾自的喝水，也不搭话。苏翠姗暗地里轻轻推了女儿两下，让他们出去玩，免得家婆看了生气。两个小姑娘贴着墙角怯生生的走，一抹到门一溜烟的跑得没影。“阿妈，大丫二丫每天洗衣服，去砍猪草，帮我干活，很懂事了。”

苏翠姗被骂没什么，可是总是为女儿抱不平，那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就算是姑娘，也是至亲至爱啊！“妈说什么你听就是了，顶什么嘴。”

一旁的刘壮国砸吧砸吧嘴，插了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