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执沉默了，该不会真能听懂他说话吧？犹豫了两秒，他试着推了推小鸭子，把它重新推进水里：“我在洗澡，不准过来。”
就看着它黝黑的小眼睛里面明显露出了不悦，张着翅膀就扑棱水，路执直接洗了个脸。把脸上的水拂下去，它也不动翅膀了，悠悠的重新游过来，继续踩着路执的胸口，然后又是人性化的甩了甩脑袋。 可以确定了，这小鸭子能听懂他说的，但不确定是不是都能听懂。 小鸭子再想窝在路执胸口也没用，路执要从浴缸转淋浴去了，先把它扔进洗手池的水里面，随后路执把浴缸里面的水放掉，洗完澡，把浴室简单打扫了一下，就提溜着张着翅膀威胁他的小鸭子上床睡觉。 路执以为它还要闹，结果刚扔床上，一秒就睡着了，翅膀都没收回去……路执是不太信这么快的，上手推了推，除了温暖和起伏，完全没其他反应。 这大概就是年轻吧，倒头入睡。 把它的翅膀整理好，就让它在那个地方睡了，路执把灯关上，也进入睡眠。 正在做美梦，什么美梦，路执没记太清楚，反正觉得挺美的，突然就感觉压的喘不过气，一个白色的庞然大物就占据了他的梦。 猛的睁开眼睛，胸口还闷闷的，路执急促的喘着气，抬手擦了下额头冒出来的冷汗，随后感觉胸口还是闷，还是感觉有点喘不上来气，疑惑的低头看向胸口，一个如同梦里那般的白色庞然大物就趴在他胸口…… “啊！”
过于惊吓，路执直接从床上摔到了地上，看着空荡的床，并没有他看到的什么白色庞然大物，他这是做了双重梦？可胸口还是有那闷重感，路执抬手覆上自己的胸口，一片湿润…… 怎么湿了？ 路执不解的扯着睡衣，睡衣上那一大片深色的水印都快把他灰色的睡衣换了个颜色了，路执迟钝的感觉衣服带着凉意，从地上爬起来，就看到自己躺的那一片都是深色，在米白色的四件套上是那么的显眼，而那只小鸭子就迷迷瞪瞪的站在旁边，而它脚下那一片也变了颜色…… 深吸一口气，路执试着把它抓在手里，沉甸甸的，手感不太对，下意识攥了攥，水直接顺着他的指缝流下去，落在了他的床上…… 所以这小鸭子是怎么把自己弄的浑身湿漉漉的，还把他的床和睡衣嚯嚯成这样的？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十分，转头又看向无辜看着他的小鸭子，路执认命的先带着它去吹干，走到浴室门口，就看到门没关着，不详直接噌一下上来了，他一时间竟然不敢推开门，但为了了解情况，他还是半睁着眼推开门，洗手池的水龙头开着，溢出来的水都朝着下水道流去，但即便是这样，浴室地面上还是积了一层水…… 先把水龙头关上，把水放掉，深吸一口气试图平静自己，就以他看到的，路执推测大概是这小鸭子不知道怎么的醒了，然后不知道怎么弄开了浴室门，还上了洗手池，把水龙头给打开了，还把洗手池的下水道堵住了，这样，就造成了浴室里他看到的情形。然后它可能玩水，然后泡着自己，泡湿了就跑床上，挨着他去了，重复了好几次，累了，就睡了，然后他被吓醒。 只是这有个疑问，鸭子……能湿成这样吗？它是怎么弄开的这门？怎么上的洗手池？怎么堵住的下水道口？然后又是怎么回到床上，还只弄的他睡的那一片是湿的？ 路执想不通这小鸭子是怎么做到的，但家里就他跟这个小鸭子，除了它，没谁了，所以肯定是它做的。 但要说责怪吧，他又不愿意责怪它，以前养的时候就只能缩在床底下，好不容易不用被限制了，就由着它胡闹吧，反正只是弄的水而已，用洗衣机洗干净，换新的就行了。 把小鸭子吹干净，路执就开始洗漱自己，因为睡衣湿了，第一次一大早就洗澡，换了一身衣服，路执就开始打扫房间内的东西，该扔洗衣机的扔，该换的换。看着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小鸭子，路执蹲下身点着它的脑袋教育着：“你看你，该睡觉的时候就睡觉，让你玩，现在我只能起大早这么收拾。”
许是知道在说自己，小鸭子一趴趴，脑袋贴着地面，眼睛无辜又委屈的看着路执，像是在认错，又像是在乞求原谅。 把它提溜起来，它就又趴回去，路执无奈，把它扔脑袋上让它趴着，就继续收拾着自己的卧室。 收拾完了，就听到外面开门的声音，推开卧室门，就看到任爸正准备上楼叫他，路执打了声招呼：“任爸早啊。”
“小执怎么起这么早？”
任爸有些惊讶的看着早早起来的路执，这期间正是休息养精神的时候，通常路执是不会早起的，“要去工作了吗？你妈做了早饭，吃了再去吧。”
随后注意到他头顶的白色，白发吗？“怎么长了白发？”
“还不到时间呢。”
路执把卧室门关上，跟着任爸一起下楼，把头顶小鸭子拿下来，一边揉捏着，一边说着发生的情况，“昨天送来的这小鸭子玩水，给我房间都弄湿了，还把我给吓醒了，醒了就一直在收拾房间，收拾到这时候了都。”
说着，他举了举手里的小鸭子。
任爸看向他手里的那白团，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看起来这小鸭子怎么光在躲他呢？就好像是怕他说它，然后不敢看。 “还不到啊，那行。”任爸点了点头，他没养过宠物这些，思索了一下说着，“宠物的话，趁着小应该能教的吧，让它懂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然很容易惹人生烦的。”
话音刚落，就看到路执摊开手心，小鸭子张开翅膀，任爸正疑惑这是在干什么，就看着它用翅膀把自己挡了起来…… “这还知道说它呢？！”
任爸惊讶的问着，“挺通人性，挺好的。”
“确实挺好的。”
路执点头应着，随后顺手又把它放头顶去了，换的这一身没口袋，一直拿着也不太好，放头顶就正好了。
换好鞋走进客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餐桌旁时刻等待开饭的任盈盈，路执坐下来，把头顶的小鸭子拿下来准备放地上，它顺势一跳，跳到了他面前的餐桌上，先前几次带过来明明就是乖乖在地上等着，怎么这次就跳桌子上来了？ 他戳了戳小鸭子的脑袋不解的问着：“怎么今天就要跳上来？你想跟我一起吃饭？”任盈盈拿了一个梨刚准备咬一口，就听到路执这么说，就拿着水果刀切下来一块递到小鸭子嘴边，它只动了动嘴，任盈盈想了想，把梨块放在桌子上，就看着它咬着梨块一口吞了进去。顿时她两眼放光：“它吃梨啊！”
这语气，怎么有点熟悉呢？ 路执下意识观察了一下任盈盈，任爸在厨房帮着任妈，两个人都没关注餐桌这边，就看着她三下五除二的把梨切了好几个小块，然后都放到小鸭子面前，自己则把剩下的不多的梨吃光，然后朝着厨房喊了一句：“妈妈，我已经吃完了一个梨了。”
嚯！任盈盈跟他一样不怎么喜欢吃梨啊！那这些日子那些梨，她估计快吃吐了吧，毕竟后来任爸又买了一些回来，他正好看见了，那数量可不少啊。 “知道了。”
任妈回了一句，不一会儿两个人就端着早饭出来了，小鸭子也正好把梨块吃完了。
小鸭子对做的饭格外的好奇，可能是为了补上之前没尝到的，它每个人的都要了一遍，即便都一样，它依旧吃的挺满足的。 就是…… “鸭子还吃这东西？”这属实是触及到了任妈的盲区，看着自己做的早饭，韭菜鸡蛋包子、虾仁蒸蛋、青菜粥和麻酱豆角，这看起来哪个也不像鸭子能吃的啊，她求助的问着任爸。
“可能能吧。”任爸也不确定，他没养过啊，他倒是养过鸡，还是喂的饲料的那种，“鸭子杂食动物，都吃的，所以这种可能也吃。”
吃饱了，小鸭子就一扭一扭的回到路执碗旁窝着去了，乖的有点不像话。 看着吃完饭就坐在沙发上处理工作的路执，任爸微皱眉，随后坐在他身旁的位置问道：“快出发了？这次去哪里？做好万全准备了吗？”
“对。”
路执点了点头应着，“去小林老家那边。准备肯定做全了，有经验的。”
“小林那边？”
任爸眉头皱的更紧了，语气里满是担忧，“怎么又去那里？你之前在那里差点被他们打死，那里的人根本不能讲道理的。”
“没事的，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已经改变很多了，这次过去就是解决一下教育资源方面的问题而已。”
路执试着让任爸放心，“人都是会变的啊，任爸，十多年过去了，很多方面都在变好，不是吗？他们也会变好的。”
“人会变，确实，但有的是往好的变，有的是往坏的变，你不能保证他们究竟是往什么方向变的。”
任爸想让路执不去，或者跟其他人换下工作，“爸不放心你去，爸妈老了，病危通知再下来，爸妈也扛不住的。”
路执沉默下来，他看着任爸担忧的样子，想了想回道：“可是这次工作是我接手安排的，必须得去的。不过，我可以把我的实时定位打开，任爸到时候可以看我到了哪里，我们的目的只有那里的学校，出了那个位置，任爸要是觉得不安全，可以帮忙场外援助的。”
任爸依旧皱着眉，他知道路执其实能不去的，无非是他不愿意不去。 “任爸，要往好方向想啊，而且我们都吸取那么多经验了，那边也有政府部门，出事我们也有保护的，不会孤立无援的。”
“行。”
任爸只得接受路执必须去的这个事实，“你得保证好你自己的安全，知道吗？”
“知道。”
路执肯定的点头，感受到手心被顶，低头看去小鸭子从沙发上爬到了他腿上，似乎是想上他手上待着，一直试着爬上他搭在腿边的手，见状把手放平，让它上来待着。
“叮咚！”门铃响了，任妈先一步来到门口打开门，看到门外来人，有些惊讶的出声：“哎呀，你们怎么来了？”
“谁啊，任妈？”
路执第一次听任妈这个语气，好奇的问着。
“谁啊谁啊？”任盈盈也丢下书好奇的追问着，“妈妈，谁啊？”
“先进来吧。”
任妈把人请进来，才回答着他们两个的问题，“是我跟你爸教过的学生。”
转头跟进来的几人介绍着，“这是我大儿子小执，之前一直在工作，这不才休息就又要去了。这是小女儿盈盈。”
“你们好。”
路执打了声招呼，这年纪他看不出来跟他差距多少，就不用称呼了。
“叔叔阿姨好。”任盈盈就没这个问题，反正都比她都大不少，称呼叔叔阿姨完全没问题。
路执没参与他们的交流，拉着任盈盈给他们腾空交流的空间。 任盈盈倒好，看着路执带着小鸭子过来了，立刻把她今天要吃的梨切块给它吃，只不过小鸭子的胃终究有量，吃了四块就吃不下去了，扑棱了一下翅膀，就埋路执手心睡觉去了。 看着递过来的梨，扭头对上任盈盈期待的眼神，路执直接拒绝：“我不爱吃，而且我习惯喝热水，吃梨会拉肚子。”“哦……好吧。”
任盈盈只能一边啃梨，一边学习。
临近出发，路执把小鸭子交给任妈他们照顾，重点说明了一下它喜欢打扰人，专心做事情就把它隔开，至于这一结论还是这些天得到的，这小鸭子纯会找事了，什么记录笔没了、视频电脑关了、喝水杯子掉了，一堆事全是它惹出来的，关键还会可怜巴巴的撒娇，路执一次都没狠下心训斥这小玩意儿。 “真的，专心做事不要让它进那个空间，做饭也一样，说不定它能把自己煮了。”路执又不放心的强调了一下，就看到任盈盈那思索的眼神，这是想要它帮忙啊，那可不行，转头就叮嘱任盈盈，“盈盈啊，你要好好学习，毕竟你是插进去的，老师知道你的情况，但同学不知道，你不好好学习，他们可是会背后瞎说话的。”
“我知道！”
任盈盈愣了一下，哀怨的看着把注意力放她身上的路执，咬牙切齿的应着。
“小执放心，爸妈都是老师，会教盈盈的。”任妈出声示意让路执放心，“我们教了好久的书的，就盈盈这个年级的，轻而易举的。”
欣赏了一下任盈盈傻住的表情，路执轻轻抖了抖肩，他这是为她好啊，如今的环境，所有都在趋幼化，这个年纪孩子玩的可比之前花里胡哨不少，就他参与的那些事情，每每都能让他大开眼界，任盈盈这个领养的身份一旦被当成谈资，那事情可就不小了。任爸任妈的教育没问题，但对于这方面的认知还停留在之前，他们到时候不一定能反应过来，他还要工作，接手更多的事情，所以只能让任盈盈自己多注意了。 “那我出发了，之后见了。”
路执招了招手告别，拿着行李下楼。
把行李放好，开车直奔机场会合。其实像他这种长期出差的，更适合打车去，但任妈看了不少打车出事的新闻，哪怕长期停车收费很高，也要求他自己开车去，至少更有保障一些，之前还觉得什么车都危险，差点一度让他步行去机场会合，甚至还想给他雇那种专业保镖来护送他。 会合在机场整理了一下目前的资料，他们就等着登机前往这次他们的目的地。 落地刚到达酒店，这里就下起大雨，他们只能暂时先休息，等雨小一些再说开展工作。 第二天雨小了一些，就穿着雨衣打着伞前往他们要去的学校，教育资源这件事，除非政府真正插手，有时候基本只能靠支教，志愿者来尽量平衡教育差别，有时候都不行，就统计人、统计成绩，送到更好一些的学校去，当然，这期间就是政府安排了，他们的人脉还没厉害到一弄就是几十个孩子的教育问题。 许是天气作怪，这里的问题远比他们想象的难搞，志愿者老师有，还算是比较齐全的，问题出在了他们最不愿意打交道的家长身上，那注定又是一场极其艰难的拉锯战，落后甚至称得上封建的思想折磨着每个新思想的工作人员，路执得知这消息的时候，感觉一个闷棍打他脑袋上了，天知道之前他还信誓旦旦跟任爸说在变好。 祸不单行啊，志愿者老师带来了两个不过十二三的女孩，说这两个女孩本来学习成绩不错的，有望之后上镇上的学校，甚至县里的也能够够，但她们发育了，让她们家里人认为可以嫁人了，两个人总共一千块钱就要给卖去别人家当媳妇儿了，还是他们几个老师一起拦住，把孩子抢过来藏在学校的。 这个消息让路执眼前一黑，差点没受住，这情况太他妈熟悉了，当初遇见小林的时候就是同样的情况，小林他姐姐要被卖了，那时候他们几个初出茅庐……就一个字，莽，抓着小林和他姐就要跑，结果没想到那村子的人早就察觉到他们的想法，合起伙围了他们，他想护住小林和他姐，后背、脑袋、腰那里直接被打伤。 后面他不清楚，他第一个倒下的，喷涌而出的血液让他们清醒过来急忙报警了，等他知道的时候，小林和他姐被带了出来，他被抢救了，还下了病危，那次，也让他们吸取了极大的教训——他换来的。 不过看着几个志愿者老师安然无恙的样子，路执松了一口气，应该比十多年前的好解决。 再不愿意，他们也得来啊。 简单从志愿者那里了解了一下目前学生的家庭情况，分组安排人去考察的时候，小林病了，病的很突然，众人急忙送去资源做各种检查，等情况稳定下来，已经天黑了，于是决定明天再去。 第三天，雨依旧在下着，到这里貌似就一直在下大雨，变小也小不到哪里去。 路执带着他安排的五个人前往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家。 看着不远处的山，山上看不见什么树木，貌似是被当地人砍伐没了，就像小林老家那边一样。路执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祥，可能是这次又要面对泼妇骂街？大概吧，反正涉及到这种，男男女女的都能骂上天。 #川河吉良远峰县老应头乡突发山洪泥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