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在马车上认下了两个孩子，可余正牧很快就从刚才的惊喜中，冷静了下来。他若是将人带回去……夫人那边不好交代。余正牧想了想，到底是吩咐马夫寻了最近的医馆，自己也跟着过去了。柳姝见他如此，心里凉了半截。她故意小声问道，“爹爹是不是不想要我们？”
余正牧朝着她看过去，就见她抽抽噎噎，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都是崇拜和儒慕之情。更多的，却是惶恐和害怕。于是余正牧下意识出声，“你娘昏迷不醒，爹先带着你们的娘去医馆看看，拿些上好的药材，咱们一起回家。”
柳姝红着眼睛嗯了一声，她抬起头，冲着面前严肃脸的哥哥使了个眼色。柳潇偏过了头去。见自家哥哥不顶用，柳姝只好自己上，她继续哭道，“娘之前偷偷跟我们说，她很想念从前跟爹爹在一起的日子，她说爹爹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可她不让我们来寻爹爹，怕爹爹为难。”
一听这话，余正牧的脸上立刻出现了几分自豪，可听到后面，他又看着怀里的柳二娘皱起了眉头。他抬手抚摸在了面色苍白的柳二娘脸上，“柳娘啊，你还是那个倔强性子啊，为什么不让人来寻我，你为我生了两个孩子，还将他们拉扯到这么大……何必吃这么多年的苦头呢？”
当年，他去青楼喝酒，正好碰上了被客人拉扯的柳娘。柳娘是清倌，只卖艺不卖身。那时候的余家靠着余正祉，在京城谁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于是他顺其自然地将柳娘拉到了自己身后。后来，他为柳娘赎了身。两人还算是过了一段时间偷偷摸摸的幸福日子，他不是没想过让柳娘入府为妾，可那时候刘氏刚怀了孩子，他就只好再等等。一等二等，加上刘氏怀相不好，他只能在家中多陪她。而等刘氏坐稳胎后，他再去寻柳娘的时候，她却搬走了。……另一面。艾宣很快就扛着另一个大箱子到了余娆娆的面前。这会儿，辛娘已经将近两个月的账本算了个清楚，正与余娆娆闲聊。艾宣将箱子放了下来，“姑娘，刘氏在京城买了个废弃宅子，专门用来藏这些账本的。”
他将过程简单说了说，“奴才将春杏姑娘寻到后，吓唬了她一通，她便说了。”
余娆娆点点头。春杏一直都在大伯母的身边，听说是从小伺候她的丫鬟，即便是跟着陪嫁过来后，也没有再考虑嫁人的事情。好像还有一个缘故。府里曾有传言，说是大伯父将她收在了房里？余娆娆小声叹气，她还是个小孩子，对这些大人的事情，总是似懂非懂……“那她可答应帮着揭穿大伯母了？”
余娆娆又问。艾宣点了点头，“是。”
其实他说的很是委婉了些。这春杏比他想象中要难撬开嘴，他甚至让人用刀子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她都没什么可怕的。后来没办法，他派人从刘家抓了她弟弟的儿子过来，扬言要剁了她外甥命根子……这春杏立刻就挺不住了。只是这法子阴毒了些，他不想告诉娆娆。辛娘的速度很快，她一手拿笔，一目十行看过去，唰唰地将差额写下来。不过一个时辰，她已经将最近半年的算完了。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余娆娆让人喊来汤圆，“大伯父那边回来了吗？”
汤圆有些肉眼可见的兴奋，“还没回来，姑娘，那个叫柳姝的小姑娘，将来一定会是大姑娘的得力对手！”
得力对手……余娆娆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是能明显看出来，那柳姝很想进余家，只要柳姝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她不介意帮她们在余家立足。若是今晚能将刘氏打压下去，柳二娘趁机而入的话，那可太好了。余娆娆让人拿了账本，又将写着辛娘盖了宫章的纸张拿着，带着人施施然然往祖母那里走。到了寿安院，余娆娆将账本摆开，跟祖母说了说。余老夫人果然也惊了下，“怎么有这么多？”
她原本想着，刘氏大不了一个月弄个两三千两，已经是极多了。可如今……最近半年的时间，九万两！九万两是什么概念！余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很是沉默了会儿，然后开口，“如此，她不能再留在余家了。”
余娆娆挑眉，祖母这是想让大伯父休妻？“那将余家的族人都请了来，做个见证吧。”
余娆娆小声道，“大伯母这一出，没人能容得下。”
毕竟，正常官家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两三万两。余家的家财里，二房占了绝大多数，绝不可能让刘氏如此敛财。余娆娆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刘家的牵扯说一声，让祖母有个心理准备。“咱们这银子一时半会怕是不好要回来，大伯母很有可能送去给了刘家，听说刘家前段时间嫁了个庶女，嫁妆银子就有五千两。”
正常四品以上的嫡女出嫁，大概是五千两嫁妆银子左右。庶女，多半是一千到两千。余老夫人微微合上眼睛，手扶在椅子上，大拇指来回摩擦。余娆娆知道，这是祖母正在思考的表现。很快，余老夫人睁开眼，“有靠谱的人证吗？”
“有的，祖母。”
在余娆娆点头后，余老夫人直接吩咐下去，将余家其他族人都请过来。看着有人领命下去，她又道，“将刘氏也带过来，派人去外面寻老大，让他也一起来。”
说罢，余老夫人顺手扶上了旁边的小孙女。“辛苦娆娆了。”
她轻声道，“祖母知道，你怕出嫁后，刘氏暗中对祖母不好，是不是？”
余娆娆笑了笑，算是承认。她小声道，“哥哥们是不是需要回来一趟，毕竟……”她想说出分家二字，可也担心事情的走向不顺着自己的心意。若是能让大伯父将刘氏休了的话，最好了！“不必，若是真定下分家，也得选个良辰吉日，到时候再让他们回来也不迟。”
余老夫人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