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丁原脸色毫无波澜，开口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拿着东家的薪俸，做事自然是替东家分忧。”

霍起强恰在此时推开厢房的门，似在说给丁原和徐坤听：“和气生财，打打杀杀何必呢。以后啊，收敛点。”

在黄曦之的预知里，霍起强由开赌坊起家，后来成功洗白，混入了京圈，两个月前从京城来胤州处理事情，此番回来便是想退股，顺便处理掉胤州的一些资产。

黄曦之有他的打算，故作激动道：“明人不说暗话，今日这筹码你们兑也得兑，不兑也得兑。反正我今天要钱不要筹码。”

霍起强压根不接话，反而说道：“我就学他们般，叫你鬼哥吧。时候也不早了，我吩咐了用膳，咱们边吃边聊。”

十几年前，霍起强在胤州本只是普通人家，当初突然就起家了，没人知道他是哪来的钱。

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的。

黄曦之突然道：“京城霍家是商帮巨擎，三代下来已经涉足各行各业，可惜到了这一代，霍权新却膝下无子。”

霍起强眉目一动，浑身抖了一下，发话道：“我和鬼哥单独聊聊。”

屏蔽了左右，霍起强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早年霍权新来过胤州，谈了场风花雪月。现在年纪大了，他也想找个接班人。只不过这个接班人的认祖归宗是有条件的，他需要和胤州撇清任何关系。”

黄曦之不紧不慢，娓娓道来。

“说下去。”

黄曦之接着说道：“虽说认祖归宗，但钱才是真正的傍身之物，其他都不如孔方兄可靠，相信霍权新流落在外的儿子也是这么想的。

即便上元赌坊的退股没那么顺利，不过只要找个代持的人，那人轻松做甩手东家，也不是问题。但现如今那人缺钱用，对不对？抛开这个问题，经过两个月的处理，现在那人在胤州就只剩下胤相县西郊千亩不值钱的地皮，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霍起强鼓起掌，赞赏道：“听闻你还染了大烟的瘾，但现在看来，你丁点事都没有。胤州解元郎黄曦之，你是怎么做到隐忍这么多年的？又是什么让你甘于堕落也不愿展露锋芒。”

黄曦之心照不宣般道：“你是怎么隐忍过来的，那我也一样。”

说完，黄曦之内心自己都啐了自己一脸，他那是真的堕落，还隐忍个屁。

也许是霍起强有了惺惺相惜之感，主动推盏：“佩服，敬你！”

霍起强的隐忍，是真正的卧薪尝胆，最终以胜利者的角色认祖归宗。所以他没有理由相信，十五岁的解元郎后来会成为烟鬼、赌鬼、嫖鬼。

黄曦之知道是猎人主动出击的时候了：“万两白银按理说我是拿不出赌场的，亦或者我拿着便没有走出赌场大门的命。但如果筹码是你的，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你随时可以兑成真金白银。西郊的那千亩荒地属实于你没用，但我吃个大亏，想用一万两的筹码来换。”

按照市场价值，霍起强西郊的那千亩地皮最多就值千两且是无人问津，要不是上元赌坊的商股退股不顺利，目前又是用钱之际，他根本就无需为此烦恼。

“筹码归我。这么说我还自己坑了自己。天意如此！”

霍起强摇了摇头。

在霍起强眼中，哪有真正的必赢赌局。

他没问黄曦之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事的，也没问赌坊里到底谁是他的内应，每个人都有获取信息的方法，反之亦然。

黄曦之会心一笑：“本来我也只是想用一万两来交你这个朋友，不存在天意。何况本来这一万两就是你场子里的钱，说到底是我占了便宜。”

言下之意是自己下注下到一万两也是极限。

在黄曦之的预知里，霍起强的商业帝国版图这才开始。

霍起强在市井摸爬滚打多年，知道黄曦之这是雪中送炭，当即起身：“黄兄，杯中酒，不言中，我先干为敬。”

黄曦之也起身，道：“霍兄大量！”

霍起强也不拖泥带水，他在胤州呆的时间太久京城那边恐有变化，黄曦之的出现解决了他目前最大的经济问题：“我现在就将官契与你，另外司建处我会安排人连夜备案，这西郊地皮的权属过了今夜便是黄兄的了。”

霍起强取出地皮的官契，黄曦之也默契地将筹码推到对方跟前。

有了这一万两和过往的积蓄，足够他在京城活动。至于上元赌坊的商股，贱退还不如找人代持，也算是条退路。

霍起强出去后，见到徐坤，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做的挺好的，不过和黄兄该认错认错，该赔罪赔罪。”

将徐坤吓得两股战战，别人不知道霍起强的手段，徐坤是知道的。

“黄，黄兄，这鬼哥他，我滴个乖乖。”

徐坤打定主意，明起得登门道歉才行。

一夜无话。

第二天，黄曦之赢了上元赌坊万两银子还能走出赌坊大门的消息在行业里一下子传开了。

霍起强的人脉确实广，司建处的门岗邱叔老早就将西郊千亩地皮更了名的官档送了过来，还亲自对黄曦之说了感谢提醒之辞。

黄曦之不以为意，道：“那也得邱叔人善，保了平安。”

邱叔以为黄曦之记仇他们门岗打了他的事，连忙解释道：“邻里谁不知道她们母女也是可怜，那种情况下，我也是情急之下才出手打了你。”

现今黄曦之突然有了千亩的地皮，在邱叔眼中已经能耐得很，怕他报复，只好一个劲地道歉。

邱叔要是知道这块荒凉的地皮很快就会成为炙手可热的抢手货，恐怕会惊掉下巴。

黄曦之感叹道：“我多谢邱叔还来不及。平日里未央她们娘俩多亏了你们这些邻里的照顾，是我亏欠她们太多。”

齐未央在门缝中窥着，听到这话，一下子触到心弦。

话说徐坤一早就在场子里听说丁原昨夜被五东家找人废了一根手指，理由便是他那只手打过黄曦之的女人，这次断掉他一根手指以儆效尤，下不为例。

“还下不为例，还有下次么。”

徐坤连忙带了一堆礼上门道歉。

本来齐未央还在炊事，见徐坤到来，连忙要躲。

徐坤便在门口大喊：“鬼哥，啊不，黄兄，你在不在？你在的话我就踏进来了！”

齐未央见徐坤不像来催收的，就应了句他在。

黄曦之的声音适时响起来：“不在。滚！”

徐坤赶忙应道：“哎，好，不在。不在那我就等到在为止。嫂夫人，我是来道歉的，为以往对你们造成的困扰深感抱歉。”

“我，我们和离了。是不是黄郎，是不是黄曦之他怎么了。”

齐未央习惯性喊相公，但想着已经和离了，连忙改口。

徐坤装作没听见和离的事，解释道：“误会，之前都是误会。我黄大哥他英勇无敌，叱咤风云，卧薪尝胆，姬霓太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