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祈这才去和友惠阿姨告别。

　　“没事吧，”友惠阿姨关心道，“刚刚球那么突然飞过来，还好祈帮我挡住了……抱歉啊，铁朗接球之前我忘记解释了，他动作也快，我都没反应过来。这孩子看起来有点凶，没有坏心的。”

　　“我的动作也有点冒犯啦，误会嘛。那个球其实还有一点距离，打不到您的，只是我下意识就去接了。”

　　清水祈笑着解释：“还好都没事。我先回去了，等搬完家再来专门拜访您和叔叔。”

　　“你住哪里啊，搬的东西多的话，让研磨和铁朗去帮忙也行的，毕竟都是男生。”

　　“我带的东西不多，缺的打算直接在这边买，到时候可能需要麻烦研磨带带路什么的。”

　　“不麻烦，正好还能让他出门活动一下，免得总是待在房间里玩游戏……”

　　交换地址和联系方式后，清水祈又朝着夜久卫辅那边的排球部队员鞠了一躬，这才回了房子，把买的东西递给爸爸。

　　清水爸爸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表情也柔和一点：“有遇见什么朋友吗？”

　　他随手从塑料袋里拿了瓶饮料出来。

　　清水祈把剩下的那瓶麦茶递给他：“啊，喝这个吧。”

　　清水爸爸没多想：“你买了饮料吗，还挺少见的。”

　　清水祈挽起头发，接过他手里的打扫工具，把遇见友惠阿姨和研磨的事说了下。

　　她只说了研磨是友惠阿姨的孩子，也在打排球。没有提私信。

　　“美熙的那个同事吗……我记得她们以前关系挺不错的。这么巧吗？她也住这边？”

　　“确实很巧。”

　　清水祈笑着指了指窗外：“就在对面那栋楼，而且楼层都一样。”

　　“那之后还是去拜访一下比较好……我只请到今天的假，等下打扫完卫生就去可以吗？”

　　清水祈：“要先去买一些拜访用的礼品吧。”

　　清水爸爸摇了摇头。

　　他打开自己带来的包，拿出了一份精心准备的上门拜访礼物。

　　在自家女儿惊讶又好奇的目光中，清水淳一郎握拳抵唇，清了清嗓子：“……我刚刚顺便拜访一下你的邻居，似乎都是正常的学生。有一户没有人住，正好可以用来送给孤爪太太。”

　　清水祈知道这是爸爸在担心自己，不自觉踮了踮脚尖，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弯了弯眉眼，继续打扫起来。

　　她很快发现，原本有些小问题、但不影响使用的家具电器之类的，全部都被爸爸修理了一遍。包括一些比较尖锐的桌角或者柜角，也都被用专门的布料包裹起来。

　　就像是小时候一样。

　　清水祈哑然失笑，望向一心打扫的爸爸时，却说不出话来。

　　打扫完卫生之后，清水祈去附近的超市买基本的生活用品，清水爸爸买了些水果，打算送一部分给孤爪家。

　　回来之后，清水祈把东西都放好——阿岩的排球放在了卧室的书架上。

　　她发了个信息给友惠阿姨问现在是否有空。

　　收到回复的信息后，两人这才收拾了下，去拜访孤爪家。

　　孤爪先生在上班，研磨还在训练，开门的是友惠阿姨。

　　清水淳一郎和美熙是大学自由恋爱，美熙和友惠同事聚餐的时候，清水淳一郎去接过几次。

　　孤爪友惠和先生结婚、生孩子的时候，清水淳一郎陪着美熙也在场。

　　两人虽然说过的话不多，但也算是认识已久，寒暄了几句后，清水爸爸看时间不早了，就提出离开。

　　友惠有些惊讶：“这么快吗？我还想让你见见我家的研磨呢。”

　　清水爸爸语气稍显局促：“……今天轮到我负责晚餐。”

　　孤爪友惠眨了眨眼睛，温柔地笑起来：“那是要早点回家了，替我和美熙问声好。”

　　女性想到什么，小声喃喃自语：“研磨今天训练辛苦了，得好好做一顿大餐犒劳一下呢……”

　　清水淳一郎和女儿告别时已经是傍晚。

　　父女俩在楼下正常分离，清水淳一郎回宫城，清水祈去附近的餐厅吃饭。

　　清水淳一郎的车路过公园的时候，音驹排球部的少年们正在解散，三三两两从公园出来。

　　他看见他们的身影，不知为何停下了车，摇下车窗，看了一会儿。

　　一个身形瘦弱的金发少年看了几眼，还是转了方向走过来，似乎有些紧张地开口：“……那个，如果要去主干道的话，直行就行了。”

　　清水淳一郎这才回过神：“啊，谢谢你……你是研磨么？”

　　他忽然想起孤爪家的照片，下意识问了出口，才发觉有些突兀。

　　孤爪研磨却点了点头：“你好……清水叔叔……”

　　两人都不擅长交际，一问一答结束后，都有些面面相觑。

　　清水爸爸下意识回头，望向清水祈住的公寓，孤爪研磨也跟着求救般，回头望了下。

　　尽管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再对视的时候，却忽然有了某种默契。

　　“抱歉，刚刚突然想到我家的孩子，有些出神。”

　　清水淳一郎稍微放松下来，口吻带着些无意识的担忧：“她一个人在东京，也不知道能不能交到朋友。”

　　研磨低着头：“没问题的吧……清水同学，性格挺开朗的。”

　　“嗯……确实。”

　　清水淳一郎哑然失笑：“研磨应该也能和祈成为朋友吧。”

　　“谢谢你。你要回家吧，注意安全。”

　　清水淳一郎摇上车窗，重新开动车。

　　少年们的身影和公寓一同消失在后视镜里。

　　等到驶出东京的时候，清水淳一郎才忽然意识到——他亲自把女儿送去了东京，把她留在了东京。

　　清水淳一郎忽然生起一种强烈的掉头的想法。

　　但这是一条单行道。

　　他后知后觉想起来——祈没有留他吃晚饭，也没有回过头。

　　而另一边。

　　服务员拿着菜单照常询问：“请问是一个人吗？”

　　清水祈侧过头，漆黑的玻璃上倒映出她一个人的身影。

　　她忽然发觉，这大概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在家庭餐厅吃饭吧。

　　以往的话，身边总会或多或少有其他人，同学或者亲友，或是菅原前辈……之类的约饭搭档，一起去的。

　　但选择东京之后，就是一个人了。

　　她张口却卡词，顿了下，无奈地笑笑，才点点头：“嗯，一个人。”

　　“……多一个人应该也没问题吧？”

　　下午才听过的声音响起。

　　清水祈回头。

　　不知何时，身后多出了一道少年的身影。

　　“……”

　　*

　　【黑尾铁朗

　　分类：排球漫

　　相关数值：力量3、弹跳2、爆发力3、头脑4、技术4、速度4

　　基础数值：身高187.7cm、体重75.3kg……】

　　音驹的排球部大概很擅长防守吧。

　　脑中条件反射出现这样的念头之后，清水祈才想起来惊讶：“黑尾前辈在问我么？”

　　“不是你难不成是我们两人中间的幽灵？”

　　少年揉了揉仿佛标志性的鸡冠头，毫不客气地坐在她对面，好像开口时隐约透露出的踌躇不是他一样。

　　他丢下外套，对着服务员招招手：“两个人，谢谢。”

　　莫约是他垂着的眼型真的很微妙，身高和气场也不像是什么令人尊敬的前辈，服务员看向清水祈的目光中有些犹豫。

　　清水祈盯了一眼黑尾铁朗，这才侧过头温和道：“麻烦你了，谢谢。”

　　服务员这才端来两份餐具和餐前汤品。

　　黑尾铁朗坐姿端正，目光微斜地看了他一眼，新手服务员便有些慌张：“请、请问两位要些什么？今日主厨推荐是番茄牛肉咖喱饭……”

　　“那就一份番茄牛肉咖喱饭。”

　　清水祈也点点头：“我也一样吧。”

　　她补充了句：“特辣，谢谢……”

　　话音未落，刚端起汤碗喝了一口的黑尾猛地呛到，干咳了几声后，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女。

　　清水祈：“？”

　　黑尾铁朗几乎是咬牙切齿：“番茄牛肉咖喱饭你点特辣？！”

　　清水祈一脸事不关己地诚恳劝道：“消消气，黑尾前辈，肯定也会有这种人的。”

　　“……我说，你这家伙，该不会是那种，请客优先选择烤肉，夏天旅游比起海边会选择山里的人，结婚典礼都要选择西式……的那种人吧？”

　　黑尾铁朗拍着桌子，目光逐渐不善，语气也带了些威胁意味。

　　清水祈眨巴着眼想了想，补充道：“顺便一提因为家里养了猫猫所以我还是猫派。”

　　黑尾铁朗差点一口气没过去。

　　少女倒是还能游刃有余地笑着告诉服务员他们已经点好了。

　　服务员迅速离开了这场“大战”中心。

　　“不，我觉得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吃你的辣口咖喱就好了。”

　　黑尾铁朗冷笑着拎起外套，作势要离开：“我现在确认，我和你这家伙性格上真的很不对付。”

　　“那黑尾前辈为什么要过来呢？”

　　绿色长发的少女笑吟吟地叠起纸巾：“总不会是看我一个女生孤零零在陌生的城市一个人吃饭太可怜吧。”

　　黑尾铁朗面无表情：“谁让本人生性善良呢。”

　　清水祈：“那善良的黑尾前辈，别让可怜的邻居学妹和服务员先生难做嘛。”

　　黑尾铁朗：“我和你也算不上邻居吧，还有，那个服务员可对我没什么好态度。”

　　“您大人有大量。”

　　清水祈敷衍地笑着，将用纸巾叠出来的狗狗放在少年面前：“这是赔礼。”

　　“谁会喜欢这种骗女孩子的东西啊。”

　　黑尾铁朗说着，却又坐了回去，一副嫌弃的样子，拎着潦草的纸巾狗狗耳朵晃了好几下。

　　“虽然很粗糙但这样还是不会散架的，”清水祈一副单纯的样子解释着，“以前哄着弟弟的时候没做好散架，结果弟弟哭的更厉害了，之后就学了不会散架的方法。”

　　黑发少年的神情变了又变：“……你故意的。”

　　“现在才意识到吗？”

　　清水祈并不客气地笑了几声，又勾了勾耳边的碎发，见好就收地用柔和的口吻道：“没有骗黑尾前辈啦，不过我对这些没有很执着的，甜口不是不能吃，海边的焰火也觉得很有趣……可爱的狗狗也很喜欢。”

　　少女弯着流淌着细腻银色的眼眸：“虽然最开始很生黑尾前辈的气，但现在已经原谅了。”

　　“别自说自话啊喂。”

　　黑尾铁朗没好气道，只是对上女孩子温和的笑颜时，声调不自觉低了下来：“先说清楚，我没想过什么看你可怜，只是因为研磨才过来的。”

　　清水祈露出意料之中的神情。

　　黑尾铁朗又忍不住冷哼：“看来的人是我不是研磨，你很失望吧。”

　　清水祈摇摇头：“怎么会？友惠阿姨给研磨精心准备的晚餐，研磨肯定得回家呀。倒是黑尾前辈，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不过也挺高兴的。”

　　黑尾铁朗摆出了一副“你觉得我会信”的质疑表情。

　　清水祈忍俊不禁：“黑尾前辈能出现在我面前，说明研磨已经传达了我的话、而黑尾前辈也听了进去吧。”

　　黑尾铁朗：“……我本来对那些东西就不感兴趣。”

　　他忽然觉得这家伙也不算没有品味了——至少她用MIKASA，而且是长发。

　　少年正这么想着。

　　清水祈又认真道：“毕竟，阿岩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送我排球的原因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所以不好和黑尾前辈解释。但我实在不希望他被误会，黑尾前辈能理解自然再好不过。”

　　黑尾：“……”谁家朋友送一个坏掉的排球当礼物啊。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懒得理会这个不知道是谁的朋友，从训练的外套里拿出手机：“你ID多少？”

　　清水祈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