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接触人类的吃食，应该是误食了其中的某类食材造成了发热。这种食材海底也有，只不过一般都是成熟期之后人鱼和伴侣床第之间才会用的，正常情况下成熟期的人鱼是不能使用的……他压了压那股火气，不安的摆动了一下尾鳍。“阿书，我还有些撑，想在水里休息一会儿，可以吗？”

有些小心翼翼的握住裴书作乱的手，人鱼单纯的视线望着裴书，看起来似乎很真诚。她点了点头，欣然同意：“当然，你好好休息，我中午来找你。”

“好！”

看着人鱼沉到池底，裴书又站了一会儿，这才离开。而人影从视线中消失的刹那，池塘中央的海水咕噜噜的争相开始冒泡，人鱼有些难耐的摆了摆尾巴，蓝色的眸子逐渐加深，眼底深处，带着不易察觉的痛苦……人鱼的体温一向很低，成熟期所带来的反应越剧烈的情况下人鱼只会愈发痛苦，唯一的解决方法只有…交尾。“叩叩……”寂静的书房中，裴书正靠在躺椅上看书。听到敲门声，她头也不抬的道：“进。”

“阿书，来尝尝我的手艺。”

推门而入的裴父有些开心的端着托盘，他凑到裴书面前，还有些奇怪：“咦，小鱼呢？”

“您自己不知道吗。”

“啊，我知道什么？”

裴父有些懵，还以为裴书在同他开玩笑。他笑了笑，随即上前抽走裴书手里的书随手放在桌上，递上自己的托盘，看起来对那本书的内容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尝尝，一会儿让小鱼也尝尝我的手艺。”

裴书要看的东西被拿走，她的视线落在眼前精美的小糕点上，顿了一瞬后拿起了一个品尝了一下。“如何？”

“好吃。”

裴父对自己的手艺明显很自信，他笑了笑，又问了一遍人鱼在哪里，怎么没和她在一起。眼睫微垂，裴书捏着糕点的指腹微紧。“院里的小池塘，早上吃撑了，在休息。”

“哦。”

裴父点了点头，想到自己早上过多的投喂，稍微有些愧疚：“都怪我，我就是看小鱼太可爱了，你知道，我最喜欢这些小宠物了，书儿你不要生气。”

“嗯。”

我有什么生气的，那头呆鱼都不生气。思绪控制不住的跑偏，裴书不知道那头呆鱼如何了。“书儿，我可以多问你一句吗？”

看裴书不像生气的样子，裴父放下托盘，打算和裴书谈谈。“嗯，父亲想问什么？”

收起思绪，裴书看着手里的糕点，轻轻咬了一口。他看着裴书的样子，心中微微发酸，从小到大，女儿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了，他知道，裴书的那些纨绔行径，都是在无声的控诉他们。“书儿很喜欢小鱼吗？”

与裴母的问法不一样，裴书知道裴父是什么意思，可是一想到今日裴母的话，她便有些走神。她爱不爱人鱼，喜欢不喜欢，很重要吗。是爱上了，喜欢上了，就必须丢掉，像小时候一样，所有的都该被丢掉是吗？“书儿？”

“喜欢，父亲还想知道什么。”

“小鱼现在正处于成熟期，你知道吗？”

裴父斟酌了一下，看裴书的面上没有反感和惊诧，才继续道：“进入成熟期的人鱼会在本能的驱使下寻找伴侣，他们唯一的目的是通过交尾度过成熟期，但是在成熟期结束后人鱼的伴侣如果不爱他们，他们就会死亡。”

裴父好似也很了解人鱼的习性，他看着裴书仍旧无动于衷的样子，又加了最后一把火：“父亲不像你母亲那样极端，但父亲希望你能想清楚，小鱼现在就处于成熟期，而且他误把你当做了伴侣，等成熟期结束，他就会死亡。”

“你母亲把他送走，其实也是在帮他，等他寻不到你，自会重新寻找伴侣成功度过成熟期，但在你身边，只有死路一条。”

裴书作为他一手养大的女儿，他很清楚，他的女儿不会爱上一条鱼，而裴书，想必比他更清楚，留下人鱼，等待他的只会是死亡。从一开始，就错了，人鱼误把裴书作为伴侣时就错了。“书儿你好好想一下吧，无论你母亲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我都希望你不要和她置气，你母亲…她也是为你好。”

说罢，裴父便离开了。中午的时候，裴书是自己用的饭。人鱼的面色有些不好，她唤了很久，人鱼才游过来讨好的蹭了蹭她的掌心。“阿书，时玉还不饿。”

“好。”

裴书什么也没问，只是蹲在那里逗了人鱼好一会儿，最后看他那掩盖不住的疲惫越来越重，才说让他去休息，自己去吃饭。这一天，裴书什么也没做，一个人窝在书房的躺椅上看了一天的书。等到晚上的时候，裴书的人鱼总算又活蹦乱跳起来了。他有些迫不及待的从水中出来扑到了裴书怀里，软绵绵的声音格外好听：“好想阿书～”熟练的脱掉外衫裹住光溜溜的人鱼，裴书笑了笑，问道：“现在饿了吗，要吃饭了。”

“饿了！”

抓住裴书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人鱼装可怜道：“都饿扁了。”

“…确实。”

和早上圆鼓鼓的状态比，现在摸着确实是饿扁了。不过……“下次可不许再吃那么撑了。”

“好。”

一人一鱼均在七分饱的时候停下筷子，裴书下意识伸手摸了人鱼的肚子一下。“唔，阿书？”

歪了歪头，人鱼嘴唇上蹭了不少油渍。是吃鱼的时候沾上的。叹了口气，裴书取了帕子给他擦擦。“谢谢阿书。”

心机小鱼成功获得伴侣的接触+1晚上睡觉的时候，心机小鱼又成功取得新的胜利。再次爬床成功。两人紧紧挨着慢慢进入了梦乡，人鱼听着耳边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他悄悄睁开了眼。黑暗中他幽蓝的眸子根本不受影响，一侧头，人鱼就看到了裴书的侧脸。这个人是自己的伴侣，但是如果她不爱他，他就会死掉。这也是他迟迟没有选择进行最后一步的原因。人鱼成熟期是有时间的，如果特定时间内都没有与伴侣交尾，他也会死掉。好难呀。“怎么了，叹什么气？”

寂静的黑夜里，裴书突然侧身和人鱼对上了视线。“啊，我，我没有……”他叹气了吗，难道是刚才太专注不小心叹出声了？“人鱼会死掉吗？”

看着人鱼被抓包后慌乱的样子，裴书又转身躺好，突然转移了话题。“…会。”

会变成泡沫回到大海的怀抱。人鱼自从出来寻找伴侣后便再也没有回过家了。有时候，他也好想念大海里的生活……“都会因为什么死掉，和人类一样老死吗？”

“嗯...有的会。”

人鱼记得他见过老死的人鱼，听说他们都四五百岁了：“不过大部分都会夭折。”

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成熟期。伴侣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东西，虽说是需要他们背井离乡亲自去寻找，但上天其实早就注定了每条人鱼的伴侣，只有小部分人鱼会拥有同类伴侣，大多数人鱼，都只能离开海洋寻找自己的人类伴侣。在他们族中的所有记载里，人类狡猾又善变，很少有人鱼的伴侣会爱他们一辈子，所以等人类的爱收回时，那些人鱼就会变成泡沫重新回到出生的地方。时玉上岸时也没有期待自己的伴侣能爱自己多久，他就是希望，能安安稳稳在人类世界生活一段时间，然后返回大海就可以了。只不过，他的伴侣好像和书中那些人类不太一样。他有时候会害怕死掉。可是结契后能感知到伴侣的情绪，人鱼没有感受到爱意。“为什么会夭折，是会被别的东西杀死吗？”

如果裴书得到的那本书是真实的，那么想必知道那本书内容的所有人都会对人鱼这种生物达到狂热的地步。人类，很可能捕猎人鱼。“……是的。”

人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成熟期，也不想让伴侣知道交尾的存在，不过因为成熟期死亡确实也算被别的东西杀死。而裴书则因为人鱼的回答沉默了，她突然想到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两人之间的气氛不知为何莫名沉寂了下来，最后还是裴书说了一句：“睡吧。”

人鱼自然是不需要和人类一样的睡眠的，不过裴书说完，他还是乖乖应了下来。这一夜，裴书睡得很不安稳。半梦半醒间，她竟听到了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冲天的火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天幕，裴书猛地睁开眼，窗外的光让人几欲以为已经到了白日。她掀开薄被连鞋都没穿就下了床，梦里的呼叫声和惨叫声越来越清晰，裴书下意识屏住呼吸，悄悄把窗子打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