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美美睡了一觉的裴书看着一脸从容赴死的春桃，疑惑道：“怎么了？”

为何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小姐，昨晚上您的人鱼醒了……”春桃莫名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属下无能，看春意不慎被人鱼抓伤，情急之下打伤了了您的人鱼……”“伤的很重吗？”

皱着眉示意拿鞋子来的丫鬟放下就好，裴书一边穿鞋一边心想。那本有关人鱼的书她还没有看完，本来还想一个一个都验证一下，伤的很重的话，不知还有没有机会……春桃摇了摇头，感到非常自责：“大夫也看不出来，但是人鱼的状态已经很差了。”

“看不出来？”

这倒是奇怪了。昨日不还能看病吗？“行，我去看看。”

刚起来就看到春桃仿佛天塌一样的神情，裴书还以为她老娘回来了，所幸……拍了拍春桃的肩膀让人不要放心上，裴书洗漱完去了暂时放置人鱼的房间，没想到正好撞见大夫端了一碗药。“这是什么药？”

“补气血的。”

说起来也是惭愧，她作为大夫，现在也只能开点这种药证明自己还稍微有点作用。“嗯，给我吧。”

从大夫手里截下汤药，裴书端着进屋却没有立即去喂，她先观察了一下人鱼的样子，然后坐在一旁拿出了书。‘青年状态的人鱼既脆弱又强悍，对人类会有先天的欲望，若想与之交好，白日最合适。’裴书：……莫名想起了一个词，白日宣……淡定的翻到下一页，裴书找到了自己昨日扫到的一句话。‘受伤的人鱼会进入假死的状态，唤醒人鱼最快的办法就是抚摸人鱼脆弱的地方……起变环。’此处突然加了一张画。裴书看了一眼赤裸的人鱼，又看了看图画之上那个人鱼脆弱的地方。起变环：人鱼的人身和鱼尾相连结的部分。沉思了片刻，裴书没有立即验证这一句话，而是让大夫又备了一碗蒙汗药。等蒙汗药端来，裴书坐那又看了良久的书才把蒙汗药给人鱼灌下去。至于补气血的药，裴书觉得浪费了。指腹轻轻覆在起变环的位置，裴书微微摩擦了一下。或许是水里的生物，人鱼的体温也很低，就连裴书常年冰冷的手掌在人鱼肌肤的对比下都好似变热了。不过书上没有说具体抚摸的动作，裴书有些好奇的戳了戳那越靠上越透明的渐变环，感觉不像书上说的那么柔软。“呜……”熟悉的呜咽声传来，裴书转头就对上了昨日那双冷艳无情的蔚蓝眼眸。她脑海中突然划过一道思绪，又想起来人鱼昨日的呜咽。好像……人鱼发出单个音节并没有蛊惑性？淡定的收回手，裴书突然皱眉凑近了那从假死状态醒来的人鱼。“人……”准确无误的捏住人鱼张开的唇瓣，裴书特别没有分寸感的又凑近了一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冰凉的肌肤上，人鱼往后瑟缩了一下。裴书总算发现不对劲儿了。“怕我？”

难道是昨天石头拍疼了？裴书捏住人鱼嘴巴的手忽然松开了，手指灵活的顺着唇角进入了人鱼口腔中。内里尖锐的牙齿还在昭示着昨夜人鱼的凶残，但直到裴书的手指从人鱼口腔中退出来，人鱼都没有像昨日那样的抗拒，反而在裴书手指的动作下配合的微微张开水润的唇……裴书是确定他有咬下去的力气的，可今日的人鱼为何如此反常？不仅不反抗，还配合？周围没有能够洗手的地方，裴书只能简单擦了擦手指上的湿润。“乖孩子，饿吗？”

不论是何原因，但至少这行为取悦了裴书。她没有虐待宠物的癖好，更何况，她如今对人鱼很感兴趣。“鱼……”漂亮的鱼尾最后一处微微颤了颤，人鱼蔚蓝的眼睛里带了一丝渴望。原来是饿了呀。怪不得这么听话。裴书点了点头，唤了一声守在外面的春桃。“有生鱼吗？”

“后院的大池塘中有，属下现在去捞。”

现捞……“不用了，你来把他抱到池塘里。”

她的池塘里有八条胖鱼，应该够这人鱼吃几顿吧。不过不能全给，还是要听话才能有奖励。池塘里，裴书养的胖鱼特别笨，看人影过来还以为像往常一样是喂食，因此屁颠屁颠的就游了过来。裴书自己全捞了出来，等春桃把人鱼放池塘里，裴书才从其中挑了一条最胖的。她还没见过人鱼进食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像陆地上的动物那么血腥。连鱼带网放到人鱼嘴边，裴书眼神中微微期待。她看到人鱼的鼻尖动了动，然后缓缓凑了过去，红唇微张，隐隐约约露出了里面的锋利……“啪！”

突兀的响声不仅裴书呆了，连跟在一旁的春桃都没反应过来。人鱼白皙的面容上迅速变红，他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蔚蓝的眼眸望向裴书，瞬间变得湿润。可怜，委屈，害怕……裴书从人鱼的眼眸中看到了很多的情绪，但是却没有昨夜的任何一个。冷艳无情的暴躁蠢鱼突然变成了胆小乖巧的笨蛋蠢鱼？裴书从怀里掏出书，哗啦啦的翻到人鱼性格那一页。书页都快看出洞了，裴书都没看到人鱼的这种性格转变。她能确定不是假的。毕竟昨夜的人鱼试图以示弱来反攻她，那今日他是为了自己果腹，裴书觉得那条暴躁的蠢鱼宁愿不吃也不会忍受被一条小鱼扇一大尾巴。更何况，那一大尾巴是真真实实打在了人鱼脸上。暴躁的蠢鱼真的能忍住不发怒吗？裴书默了。“春桃，去捞一些小鱼吧。”

“……好。”

亲眼目睹一切的春桃转身离去，走之前，她在想，应该捞多小的鱼才能喂人鱼呢？而等了良久都没有等到人类有所行动，甚至其中一个人类还离开了，人鱼眼圈里的湿润越积越多，等裴书发现的时候，一颗晶莹圆润的小珍珠就‘咚’的一声掉入了清澈的水底。‘人鱼落泪成珠……’裴书想到了最开始看到的那句话。她伸出手把池塘里的那颗珍珠拿了出来，只看一眼，见识了太多宝物的裴书就知道这颗珍珠是真的。珠圆玉润，质感爽滑……裴书不敢说这颗珍珠的品质多佳，但绝对不差！她这一刻，有些明白梁圆圆为何如此费尽心思也要得到人鱼了。只不过，梁圆圆怎么会觉得她会丢弃这件宝物呢？除非她坚信自己不会知道人鱼的秘密。裴书把书翻到了第一页。‘人鱼的爱是一生一世，与人类签订契约的人鱼才会成为真正的宝物。’难道，这只人鱼已经与别的人类签订了契约？不知为何，脑海中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裴书突然有种自己的宝物被别人玷污的感觉。手中的书页继续翻动，裴书在春桃捞来小鱼的时候总算找到了答案！‘成熟期的人鱼形态不稳，会有变回幼年期的风险，此时的人鱼更为依赖看到的第一个活物，这种情绪甚至造成人鱼混乱，让其产生拥有伴侣时的错误反应……’裴书点了点手指，所以，这是把自己当成伴侣了？一直没有等来安慰的笨蛋人鱼委委屈屈的掉了一小堆的珍珠后才有力气往裴书那边挪，可蹲在池塘边的人类对于只能趴在池塘边的人鱼来说还是有些遥不可及，情急之下，人鱼忽然开口了。“摸摸，痛……”裴书：？她低头看了一眼，精致的人鱼顶着微红的面颊正可怜兮兮的抬头望着她。裴书犹豫了一下，手指抚过那泛红的地方，温热的触感让人鱼微微闭上眼乖巧的蹭了蹭裴书的指腹。他很开心。裴书扫了一眼人鱼下身晃动的腹鳍，手指稍微多停留了一会儿。“好了，吃饭。”

打断正在享受的人鱼，裴书让春桃把小鱼拿过来，谁知五六秒过去，人鱼也听话的摆好吃饭的动作了，春桃却一直没有动静。“春桃？”

疑惑的转头望去，裴书看到了站着发呆的春桃。皱了皱眉，她正想呵斥，却忽然又唤了一声：“春桃。”

任劳任怨的起身自己把盛有小鱼的食篮拎到池塘边，裴书指腹紧紧捏住还活泼的小鱼递到了人鱼嘴边。早就饿坏了的人鱼张口连着裴书的手指都吞了进去，只不过口腔里柔软的舌尖自动卷走指间新鲜的小鱼，然后有些不舍的放开了裴书的手指。裴书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继续投喂。等一半的食物全都进入人鱼的肚子，蒙汗药的作用似乎也渐渐被人鱼的身体消解。撇了一眼那已经有幅度的尾鳍，裴书不动声色的继续进行重复的投喂动作。而随着食物的减少，人鱼也不似最开始那般饥饿了，裴书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人鱼的舌尖在她指腹间游走的时间逐渐加长。眼眸深处慢慢浮现出细微的幽暗，裴书笑着替人鱼拂去嘴角的水珠后，把最后一条小鱼递了上去……灵活的舌尖顺利卷走最后一条小鱼，还不待裴书的手指退出去，那小舌突然又追了出来。有些吃饱的人鱼有些餍足的眯了眯眼，他没有急着解决最后一条小鱼，反而仰着头追逐裴书的手指，软濡的感觉，像留恋，又像贪婪，引人进入欲望的深渊……“小姐？”

眼眸深处突现一丝冷意，裴书轻轻捏住人鱼触感极好的肌肤，在人鱼恋恋不舍的眼眸中抽出了手指。“嗯。”

安抚性的摸了摸人鱼的脸颊，裴书微微弯腰清洗了一下双手。末了，又用湿漉漉的指腹擦了擦人鱼唇角的痕迹。而好不容易从人鱼蛊惑的声音中出来的春桃看着裴书脚边已经空了的食篮，有些疑惑，一是疑惑食篮怎么跑到了小姐身边，而且还空了？二则是，她喊小姐的时候，她怎么觉得小姐的背影有一瞬间的阴冷？是错觉吗？”

小姐，还需要人鱼的食物吗？“”不用了。“轻轻捏了捏人鱼有些尖的耳朵，裴书看着已经能微微探起身的人鱼，眼眸带着笑意把那笨蛋人鱼摁了下去。他微微睁大了眸子，被拒绝的委屈又浮了上来，眼尾的小珍珠要掉不掉的挂在那里，莫名让裴书觉得自己已经洗干净的指尖好似还带着那股酥麻......”乖一点。“指腹拂去那颗珍珠，‘咚’的一声悄无声息的落进了池塘中。人鱼呜咽着微微偏头，像是被抛弃的小宠物轻轻舔舐主人的掌心。裴书的手指往下顺势落到人鱼唇瓣处，在人鱼瞬间亮起来的眼眸下只揉了揉人鱼水润的唇便离开了。”

乖......“一丝微妙的情绪从心底翻涌，裴书最后还是在人鱼眼巴巴的注视下起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