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昭为了让瓷器能够快速烧出来，想了不少办法，何一棠却不想让他这么伤脑。瓷器就是要细工出慢活，他追求速度那就不应该做瓷器。何一棠急匆匆的跑到书房，“冯大人，我需要祁门土。”

冯昭正在书房写折子，希望皇帝可以重视瓦哒人的擅自闯入，先前写的折子不是被中途扣下，就是皇帝敷衍了事。被突然闯进来的何一棠打断思路，把笔轻轻放在一边，“要在京城烧瓷？”

何一棠绕到冯昭身后，帮他捏肩膀，“我想试一试，想了几个款式，不知道能不能烧成。”

冯昭闭目安心享受何一棠的服务，脑子里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微微勾起，“若是烧成了要如何？”

何一棠停止捏肩，凑到冯昭脸前，一屁股坐到他腿上，“若是烧成了，先给大人瞧瞧。”

冯昭顺手楼上何一棠的腰，往自己怀里按了按，心猿意马。女孩家的腰到底是同男人不一样，纤细柔软，怕是禁不得仔细蹂躏就出红印子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窜进冯昭鼻息，干净却又暗香涌动。低沉喑哑的嗓音响起，“你这算是假公济私。”

何一棠把头轻放在冯昭肩膀上，对着冯昭的耳朵呵气如兰，“大人难道不要？”

冯昭摩挲着何一棠的腰线，似乎是被这女人勾人的手段彻底打败，自暴自弃的说，“要。”

事情谈成，何一棠没了继续窝在冯昭怀里的理由，起身就要走。冯昭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事情谈好了就踹开我？”

何一棠面无表情，僵硬的看着冯昭说，“我忙着给你洗衣服。”

冯昭一怔，对，好像这个活儿还是自己派给她的，想想这姑娘也可怜，年纪轻轻就剩下一个人孤苦伶仃，还要帮忙制瓷，还要做家务，真是典型的毫无自由。良心发现的冯昭决定让何一棠专心制瓷，“这几日缺人手，你便把府里的事放一放吧。”

何一棠还在冯昭怀里不说话，她不知道说什么，难道要想感谢冯昭么？做不到，自己苦难的来源就是他，如今只是一件减少劳作的小事，心口就会反酸。果真，人就是这样矛盾。冯昭没有关注到何一棠变化的情绪，只当她是高兴极了，不方便说话，随手从桌底的小盒子里拿出一罐膏体塞进何一棠手中。“你手粗糙了，往后净手完可以涂抹。”

何一棠陷入自我怀疑，“大人怎么知道这些女儿家的东西。”

冯昭讪笑道，“张伯母说的。”

何一棠一双雁眼轻抬，睫毛颤动，一眨眼就望进冯昭无处可乘的深邃。她的真诚写在脸上。冯昭却受不住这样的注视，牛头不对马嘴的问，“今日擦得什么香粉这样好闻。”

何一棠正要回答没钱擦香粉，却有一声比她更快。“大人，陛下急昭。”

关朝神色焦急。何一棠立马从冯昭身上下去，欲盖弥彰的整理衣服，规规矩矩站在一边。关朝低头，脸红了一大片。深宫内院实在没什么好聊，皇帝召见却不得不去。本以为是二人议事，到了才看到孙太后在，李贺张甫也都在。冯昭已经知道这免不了一场唇枪舌战。孙太后假惺惺的撸猫，“冯大人应当不介意本宫也在吧。”

冯昭笑了笑，叫人看不出喜怒，“太后涉政久已，微臣不敢反驳。”

这哪里是不介意，这是快把意见崩到她脸上了。可孙太后还不能说半点不好，话是她问出来的，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在这儿，还故意刁难冯昭，冯昭可不愿吃她这一套。皇帝见局面僵持只好开口调节，说正事，“冯大人近来连上几道折子说明瓦哒人作乱的事情，想必各位大人已经看过了。”

他们当然看过，在来之前皇帝就差人人手一份送到各位大人府里。只是几个人都有不同的意见罢了。皇帝是允许各抒己见的，就怕各位大人有所拘束，然而是他想多了。张甫作为三朝元老率先发表意见，“当务之急应当是搞清楚他们的目的。”

李贺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子，“这谁不知道，不就是想要我们的土地么。”

皇帝沉思片刻，认真道，“朕乃一国天子，有定国安邦之责，出兵征讨他们就是。”

孙太后拍案而起，“荒唐，这岂是你想打就能打的？”

冯昭虽不喜孙太后干涉朝政，但这句话却无比赞同，瓦哒现在还不能打。盛朝正是蒸蒸日上一片繁荣之派，贸然出兵只会扰乱民心，但又不能什么也不做，让瓦哒觉得盛朝好欺负。确实难办。冯昭百思方得一解，“大可以派使臣前往干涉，互市开通是万万不能关闭的，只能将商品的进出口严加把关。”

张甫闻言，点点头，浑浊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点光亮，“确当如此，除此之外，也应当在边关加强兵力驻守。”

皇帝看起来像是不怎么高兴，“父皇也曾出兵攻打过蒙古，皇爷爷更是将瓦哒人打的溃不成军，为何朕就不可以。”

皇帝带着赌气说的话，被言官记录在册。孙太后一瞥，气不打一处来，“什么话都敢往上写？”

言官立刻跪下，“娘娘恕罪。”

孙太后重新坐回椅凳上，“依本宫之见，使臣便不必去了，”“太后，不可。”

张甫着急的从椅子上坐起。孙太后淡淡撇了一眼，“先帝已经打过一回了，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边关兵力可以加强，但不宜过多，毕竟京城才是最该保护的。”

“至于互市，开通之后交换物品更加方便，严加把手是应该的，行了，就这么去办吧。”

孙太后手一挥，试图让这几位大臣都下去。可张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别人自然也不敢动。冯昭真觉得将这事儿告诉皇帝是一件错事，他大可以先斩后奏。妇人总是目光短浅，若不派使臣趁机摸清瓦哒的底细，等到这个秋天一过，瓦哒人的兵马养的膘肥体壮，再想办法就迟了。“陛下，还请劝说太后。”

张甫转身面向皇帝，恳请道。皇帝似乎是难以抉择，屁股地跟放了钢针一样，坐不安稳。这是需要他表明立场的时候，却还在当一个闲散皇帝，“此事，朕觉得母后所言极是。”

孙太后眉眼都是对皇帝的赞许与满意，不愧是她自己养出来的傀儡皇帝，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听话得很，也省心不少。冯昭面漏不悦，张甫算得上他的长辈，被人这么敷衍，这口气是无论如何也要出的，“太后娘娘若是不担国事，大可在后宫颐养天年。”

孙太后想不到冯昭敢公然抵抗，怒气冲天。皇帝不想把今日密谋的事闹大，厉声呵斥，“大胆冯昭，竟敢忤逆圣意。”

张甫李贺双双跪在地上，“陛下息怒。”

孙太后被皇帝塞了一手茶。“母后，您大可不必置气。”

皇帝自以为将这事处理的很好，却不料太后将滚烫的茶水，径直泼向跪着的冯昭。夏季的衣服本就单薄，几个人又是急召，穿的都是自己的衣服，茶水浇在肩膀上，被烫红一大片，水渍流进胸口染湿了那道簪伤。痛感传向大脑，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加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