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这是一条充满辛苦和屈辱的路。杀人放火的事情自己也是第一回做，自然没有那些强盗做的熟练。何一棠站起身，缓慢的移到另一边，靠到一把看着很好烧的柴边，几乎是砰的把自己砸到柴火垛上，后背应当是被划破了，火辣辣的，也就只有这点痛感能让自己保持清醒了。所幸没人在这垛里藏刀。小时候总能听见祖母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从前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多少能理解了，她就很想跟那位侍卫说让他去另谋出路，这职位属实不赚钱。这也仅仅代表何一棠自己的观点，生活还是人家自己的。其言也善这话最多适用于萍水相逢的路人，若是碰上冯昭那样的人，遑论善言，就是毒言也难尽。有些可笑，别人将死之时想到的都是美好，唯有自己是满腔恨意，罢了罢了，总归是一死，都一样。何一棠在这边胡思乱想，丝毫没有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跑走的侍卫复返，门锁被打开，一张小方桌，两个馒头，笔墨油灯赫然摆在上面。“冯大人说，他马上就过来，何姑娘最好知道怎么写认罪书。”

侍卫趾高气昂的说。何一棠抬眼，见换了一个侍卫，不语，只是招手让他出去，不料那人纹丝不动。“怎么？还怕我造假不成？”

侍卫呆愣了一下，背对着何一棠走了出去，但也是直挺挺的站着守在门口。这也够了，那盏油灯里的油火多的很，何一棠挑了一些滴到离自己近的柴火上，那灯差不多就快灭了。“大哥，借我一盏灯吧！这灯芯有些歪斜，火苗跳动的厉害。”

何一棠脆生生的叫着门口的侍卫。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何况是何一棠现在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侍卫心生恻隐，正想把自己手中的灯送过去，就听得一声打笑声响起。“我不过一时半会儿不在，何小姐就忍不住勾搭别人了？”

冯昭的白底黑靴印入眼帘，门口的守卫立刻下跪认错求饶，看的何一棠心生恼怒。“大人，小的不敢。”

冯昭云淡风轻的休整着袖边的护腕，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地上跪着的那人，“滚吧！”

守卫屁滚尿流的滚走。“冯大人真是亲民啊。”

何一棠阴阳怪气的说着，把笔墨铺展开。冯昭接过统一手中的灯，走进柴房，并让人关了门。“比不上何小姐，一会儿不见就又勾搭一个，”冯昭走近何一棠身边把灯往桌上一放，照的通亮。他弯腰凑近何一棠的侧颜，声色喑哑，“你是觉得他能护你？”

何一棠恼羞成怒，浑身颤抖，脑中混乱一片，短短两三个时辰内，冯昭贬低自己两次，从小到大谁见了自己不得恭恭敬敬叫一声何大小姐，什么人敢如此放肆，污言秽语就罢了，还无故毁人清誉。原来堂堂礼部尚书竟然没有读过什么是礼数么。荒唐至极。后槽牙被咬的吱吱作响，何一棠转头盯上冯昭略带审视的眼，杀人的狠厉已经藏不住了。“冯昭，你怎么不去死！”

鼻尖几乎碰到鼻尖，窗户的投影上两个人以一种极其亲密又暧昧的方式挨在一起，像接吻。屋外的人默契似的选择低头，可屋内一片剑拔弩张。何一棠说话的气息还能掠过冯昭的下巴，看似亲密无间，实则暗流涌动。冯昭被何一棠的话逗笑了，反而坐在何一棠旁边，起初是浅浅的嘲笑，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仰天大笑起来，“何小姐，冯某三代于国有功，于社稷有劳，因何而死？为何要死？”

这个人就是个疯子，喜怒无常，心思难测，两面三刀，一边能跟你表忠心，另一边就能把你推下悬崖，一落千丈。为了自己的升官发财，不择手段，冤枉好人。现在还有脸说于家国社稷有功，简直是恬不知耻，恬不知羞，恬不知愧。他爹娘要是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教出这样的人而感到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