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凌的腿做了手术，他躺在床上看着一圈圈缠住白布的腿，病房里放了一些鲜花水果，是平时想巴结王振却够不上的人，听说王家二儿子住了院，想着总归是轮得上自己的机会，便不知姓名地来看望。

王凌干脆谢了客，可病房门又打开来。

王凌想干脆装睡得了，但下一秒进来的却是徐有贞。

徐有贞倒也讲究，不空手前来，身后的小罗捧了一束鲜花，王凌一看是纯白的百合，嘟囔了一句，“这花像来给我送葬似的。”

徐有贞在旁边的扶手椅上坐下，问道，“你还好吧，我是说你的腿，感觉还好吧。”

王凌还是他一贯没心没肺的样，不怒不急，“诬陷我母亲和金家通信的事，是你干的吧。”

徐有贞点点头，“嗯，怎么，这回连叔都不叫了，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哦对了，你们学校的学生对你也有很多不满吧，怎么样，现在还觉得没有力量操控自己人生的日子是好日子吗？”

王凌恍然大悟，他本来疑心是金甲辰传出的谣言，没想到连这事也是徐有贞在幕后。王凌笑笑，“没有你的话，我觉得还挺不错唉。”

徐有贞道，“我确实散布了一些谣言，也不全是谣言，真假参半吧，可那些学生我可是没有操控他们，瞧他们想将你除之而后快的样子，你此前还替他们来求我，为他们尽心竭力的样子，不觉得可笑吗？还有王二太太，你觉得以你的能力救得出来吗？不过你或许也根本就不想救她吧，毕竟她对于你也根本不像个母亲。”

无知的正义，最终沦落为笑柄。

王凌道，“你真是王家军好忠心一条狗，为了一支姓王的军队处心积虑做到这份上，值得吗？我这么值得你这么惦记吗？”

徐有贞不怒反笑，“那你再继续考虑考虑，总之王二太太一时半刻也不会死在王振手下。”

王凌道，“我这腿以后多半是个瘸子，你要是觉得还能利用的话就随你罢。”

徐有贞道，“好，医生说了，你这腿不是没有好起来的可能，待你的腿休养好了，我便安排将你送到日本去两年，只要你有了军校的背景，进军队就是简单的事。出海前这一段时间，医院里我都会让小罗在这里照顾你。”

王凌冷笑道，“这么着急把眼线安插在我身边了，我在医院里又跑不了，你不怕王振和王威起疑心？”

徐有贞起身道，“王振那里我会说派人监看你，你最近很多事。”

王振宁可信一个外人也不信自己的儿子，不，他是不信任何人，其他人都只是给他办事的人，见徐有贞要走，王凌提醒道，“二太太的事，你别忘了。”

徐有贞挥挥手，关门离去，小罗像融入了病房的墙面里，此时无声无息抱着那束百合过来放在王凌的床头柜上，王凌一把将花拍到地上，牵动了伤口倒吸一口冷气。

小罗去捡花，王凌道，“喂，这花我不喜欢，你拿去扔了吧。”

小罗捡起花起身道，“是，二少爷。”

又补充道，“二少爷，我叫小罗。”

王凌心想我管你叫什么。

小罗从徐有贞的影子变成了王凌的影子，日夜与他在这病房里，王凌觉得他真像个鬼魂，不过在这里也只能和鬼魂说话，小罗的话并不多，也没有什么有趣的话题，都是王凌问什么他答什么。

原来小罗从小就被徐有贞养在身边，他是个孤儿，徐有贞便是他半个父亲，一边将他养大，一边教他如何杀人，小罗虽然穿着军装但没上过战场，而是在暗中刺杀徐有贞给他的名单，他年纪不大但是从没失手，是徐有贞最趁手的工具。

晚上王凌迷迷糊糊做梦，他又梦到睡在马厩里，春拾问他怎么了，他答道，“我腿疼。”

真的，他腿疼，好疼，麻药劲早就过去，连做梦腿都在疼。

翌日早晨，小罗说，“这几天腿疼的话，我叫护士来给你打麻药。”

王凌心想这人倒是细心，但是徐有贞身边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罗又问要不要让他朋友来医院看他，毕竟一出院就要去日本，之后怕是见不着了。

王凌摇摇头，最终他提笔写了一封信，霁月难逢，彩云易散，他的委屈也该找个人说一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