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覃川那里吧。”

裴瑾指了指边上的凌霄，不敢居功：“都是他，平日就敏锐些，在覃川这件事上，他一开始是感觉不对劲，后面才慢慢找到人……能找到覃川，也是他运气好吧。”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救命的事，乐源：“刚刚来的急，我准备回覃川家，给他收拾几件衣服跟日用品过来，麻烦你们先照看他一下。”

裴瑾点头，然后将华凯的打算说了下：“我们想请个护工照顾覃川，可以的话，让心理医生给他看一下。”

乐源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事，裴瑾也不可能长时间留在这里，所以请护工是比较便利的。听完，乐源没有多犹疑，答：“那我回来后就去找个护工，这边找护工还是挺方便的。”

等乐源回去拿衣服了，裴瑾与凌霄才进病房看望覃川。他整个人怎么说呢，头发乱胡子乱，衣服也还没有换下，难闻地很。这间病房是一人间，想来乐源也是考虑到其他人的反应与感受，最重要是覃川本身，所以才给他安排在这里。覃川的身体几乎皮包骨了，皮肤都有些发黄，而且有点点的红疹一样的东西。裴瑾见他半睁着眼望天花板，要不是眼睫毛时不时地颤抖着，真以为他只是睁着眼睛睡觉而已。印象中，覃川不是这样的。他家里的那面照片墙上，覃川几乎都是笑着的，可是现在，他毫无笑意与表情，像是放空在那里。裴瑾都不敢问他什么，只好在一旁拉了个长椅子坐下，又示意凌霄也坐。裴瑾絮絮叨叨地，低声说起了玄清观，哪里的布置变了，还有装修过的建筑，走了哪些道友，又来了哪些道友。这些都是比较好说的，大概会是覃川喜欢听的。裴瑾不知道覃川将自己关在地下室是为什么，他也不好问，说完玄清观的人跟事，他才提起华凯。要不是华凯，裴瑾都不会来找他。裴瑾：“等你好点了，我可能会去梅花巷。覃川，死是很容易的事，活着，或许对你来说，很难，很痛苦。可是不管怎么样，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你可以长时间的住院，放空自己，怎么都好，好好休养一阵吧。”

在他说起梅花巷的时候，覃川终于有了反应，他看向裴瑾，微地摇头：“不要去，别去梅花巷。”

裴瑾：“为什么，我听华凯的话，倒是挺想勾着我去的。”

覃川躺着叹了一口气：“最好别去。”

裴瑾纳闷了：“你跟华凯，都怪怪的。”

覃川重复了一遍“别去”，“那地方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裴瑾真是越来越纳闷了：“你跟华凯都有事情瞒着我，还是我不知道的事。还是说，是我不记得的东西？”

裴瑾怀疑道，而覃川似乎是累了，又或者是想要逃避他的问题，总之覃川闭上了眼睛，一副我要睡了样子。裴瑾只好跟凌霄起身，一起出了病房，关好门，在走廊等着乐源。裴瑾看着靠在对面墙的凌霄，好久才问：“你怎么不问什么？我看你最近的能力应该提高不少了，你能不能查探查探我的身体，我的记忆，看我以前有没有别人做过手脚？我知道，你是能看到的，对不对？”

不错，凌霄能看到。甚至很久之前，他就见到了。可是，他一直没有说。裴瑾不明白了：“为什么？我真是想不到，我的过去有什么可遮掩的？你说说看，我的身上是谁做的手脚。我知道人们的异能修习到一定地步，可以凭着直觉判断施术者。你告诉我，我身体的施术者是你认识的吗？”

要寻找施术者，需要触及裴瑾。凌霄看了他一眼，揪掉了一根他的头发，说：“我可以帮你追踪一下，但要花点时间。”

花点时间而已，裴瑾点头：“你随意，想要多久就多久，我多久都可以等。”

凌霄：“你真的确定不听覃川的话？他对你，是好意，我能感觉到。”

裴瑾哈哈一笑：“人心隔肚皮好吧，况且，我的身体我的记忆，应该由我做主才是。不管是好的烂的，总该我自己想明白了，释怀了，那也就过去了。被人遮掩着，被人改变了记忆，凌霄，我想问问，那还是我吗？我都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

大概就是人人有各自的命运，就算被人拨开了，也会重新跳转回去。有那么一瞬间，凌霄想到了楚楚，他能成功拨开她的苦难，她的病吗。凌霄想到与楚楚逛街时，她脸上的笑。女孩子笑靥如花，很引人注目，后来在她的允许下，他帮着拦了楚楚好些个桃花。他来到这西南之地，倒是一直没有跟她联系过了。裴瑾很快注意到凌霄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面无表情的。裴瑾张手在他跟前挥了挥：“喂喂喂，回神了，你究竟有没有听我在说话？”

凌霄：“你不是都说完了吗？不管记忆改没有改，只要你活着，那你就是你，毋庸置疑。”

裴瑾呵呵：“你是不是也赞同覃川说的话，让我不要去了？我很想问，其实我很早就怀疑，我被掩盖的东西，或许跟阿湘有关。我看你这样子，还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你不是早就怀疑，那就是早就有猜测了。可以啊凌霄，瞒着我那么久，嘴巴还挺严实的，什么都不说。只说我跟阿湘没有好结果的话。真是奇了怪了，是不是阿湘也知道所有，所以才会这样吊着我的胃口，什么都不跟我说？”

每次到了阿湘的事情上，裴璟总是患得患失的。他有了怀疑，想法就是无休止的，一瞬间，他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原本的万分坚决，到现在居然变得迟疑了。裴瑾痛苦地扶着自己的额头：“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不想要找回自己的记忆了。那些事情都是过去的事，他们要掩盖，那就继续盖着好了，这样阿湘跟我还能继续在一起。若是我真的知道了，那又是什么样的过去，我真的可以承受么？我真的可以在阿湘那里伪装下去么？我是不是就真的跟她走不下去了？”

裴瑾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但站在对面的凌霄也只是沉默着，什么都没法跟裴瑾说。很久，凌霄才说：“我不知道，我不懂，我不明白。裴瑾，那是你的过去。有时候想想，其实你完全有权利知道那些事情。事实上，如果没有见到阿湘，或许就没有今日的你。如果我没有让你带我去刺青店，你不会碰到她。说不定你还是那个快乐自在的玄清观的道长，没有那么多起起伏伏的情绪，也没有那么多怀疑的情绪。裴瑾，你不是一直在问阿湘吗？可什么都没有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