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帝沉默片刻，忽然看向夜煜珩。“珩儿，你在外领兵，最熟悉这些，要不要来试试？”

夜冥珏微微眯一下眼，唇角流露出几分冰冷的嘲弄，垂眸把玩着杯盏。他一个太子坐在这里，夜帝却要越过他去询问皇子，这是在打他的脸。夜煜珩眉眼微动，起身行礼后，沉稳道：“儿臣一路护送巫司大人，难免会听她讲起些东西，还是避嫌的好。”

“好吧。”

夜帝点点头，看向蓝语嫣道：“蓝二小姐，请去休息吧。”

蓝语嫣懵，没想到皇帝会将她给换下去。没等她发表什么意见，他已经在询问：“不知诸位谁愿换上场？”

“我来！”

林溪正欲起身，便见张巍年已然出列，一身意气飞扬，格外夺目。他气得险些翻白眼。……好兄弟在关键时候掉链子。想想张巍年单身多年，连有些好感的姑娘都没有，他才觉心里宽慰些。张巍年站上前，行礼道：“论行军打仗，我张家世代在军，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夜帝满意点点头：“如此甚好。”

蓝语嫣不甘不愿地下场了，心里仍旧不忿皇帝的选择。其实很简单。她是什么水平，夜帝一清二楚。这么多年来她在京城里才名远扬，早已将自己的底都透了个干净。因此夜帝很清楚她没这方面的能力，倒是时棠……他不知深浅，更愿意在她身上赌一赌，即便她当真什么都不懂，那和留蓝语嫣也没什么区别。何况国公府几人……尤其是老夫人都那般镇定，看起来颇为信赖这小姑娘，那不妨他也信一回。“能行吗？”

洛清羽悄悄询问洛璃歌：“我知道她很聪明，但这图若是看不懂，再聪明都没用。”

“放心吧。”

洛璃歌淡淡道，“这几日我和时棠日日出入藏书阁，看得都是边疆相关的公开宗卷和文书，没有人比现在的她更了解这些了。”

洛清羽选择相信她。“需要我给几位将将济河之战吗？”

雪镜看着大梁这边的三人。夜皓宇和张巍年同时看向时棠，他们两人自然是不需要。时棠缓慢摇摇头，做了一个简单的手语。“我们小姐了解这场战役。”

冬雪在后道。“那好。”

雪镜将一些标记放上去，一边道：“这场战役的最后，是凌风将军洛陵雪将北境重骑残部给驱赶到深谷，断其水粮，将这里围成一个死亡谷。”

“北境拓跋显不肯投降，便领着残部和洛陵雪厮杀，惨烈而亡。”

话语间，她已经将包围圈给布置好，并标注好双方的兵力。“现在我想请问，这时的拓跋显除投向和殊死一战外，还有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

顿一顿，雪镜补充：“这道题只有我和公主、主母知道，我方三位才俊只知晓是边境之事，却不知详细，所以绝没有作弊私会。”

“请各位开始吧。”

她退到一旁，作为旁观者和裁判，再不发一言。不只场上几人在思考，殿内众人都在三三两两的轻声议论着，尝试回答雪镜的问题。洛璃歌抱起手臂，摩挲一下下颌，碰碰洛清羽的手臂：“你怎么看？”

却没有得到什么回应。她侧眸看去，就注意到洛清羽神情多少恍惚，老夫人更是一副忧伤的神情。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提到的洛陵雪，是洛家的长子。洛清羽微叹口气，很快回神：“这场战役，大哥在信中曾说起过，说这场战役是一次险胜，运气站在了他这一边。”

“运气……？”

只要是知道这场战役的，都会觉得是洛陵雪靠计谋取胜，和运气有什么关系？“大哥不是过分谦虚的人，当时我看到他这封信，就觉得有点古怪了。”

洛清羽道，“或许是这位雪镜巫司发现了什么，今天我们应该会有答案。”

洛璃歌便没有继续打扰他。场上，夜皓宇已经拉着张巍年低声嘀咕，两人都没有如何关注时棠，似乎已经默认她无法回答。林溪再度后悔自己晚了一步。看着时棠孤零零地站在场上，他都想上去抽一下张巍年。不知过去多久，弥兰部落这边有人站出来，道：“我来回答吧。”

场上顿时一静。夜皓宇眸光微微一沉，但还是保持了几分风度，道：“请。”

“请看这里……”她指向一处山壁：“这里的包围圈最薄弱，又有山壁做掩映，虽然拓跋显只有一百骑兵，但如果利用好这处地形，也不是冲不出去。”

“那我们来试试？”

张巍年挑眉，“这位姑娘，你将事情看得太容易了吧，如果真能闯出去，当年的拓跋显会看不出来吗？”

“我们的地图更完善。”

弥兰姑娘坚持，“当时拓跋显手里的地图未必标注这里。”

“即便没有标注，他就在山谷里，他不知道要观察实景吗？”

张巍年觉得她完全是纸上谈兵，和她争论片刻，便让对方说不出话来。像这样的实战经验，还是张巍年更丰富些。夜皓宇流露出几分笑意，心里渐渐送下来。方才见雪镜那般自信，还当她带来的人多么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他自信十足地上前，道：“既然如此，便让我来讲讲吧。”

“殿下。”

张巍年皱眉将他给拦下，“还是再商量商量。”

“不用，我们彼此切磋一下，就当是交换思维，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不顾张巍年阻拦上前，便对着图侃侃而谈。这些都是他和张巍年商量过的，只是因张巍年觉得拓跋显是名将，不会看不出这样的战术，这才一直拦着夜皓宇。现在弥兰都已经开始有答案，夜皓宇便也不想继续等了。殿内众人听着，也忍不住点头，已经露出几分喜色。弥兰三人中唯一的男性忽然嗤笑一声，道：“这位殿下，你身为皇子，难道一点都没有了解过你的对手吗？”

“你所谓的战术，正是拓跋显最拿手、也是他成名时所用的战术，他难道会看不出你所想的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