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杰站在旅馆的落地窗前。窗外，路口警灯闪烁。因非典沉寂了两个月的治安队又出来路口盘查了。　　刚才本想找个摩的回去的。可是看到警灯，梁杰就慌了神。两个人都喝高了，说不定会惹出什么事呢。　　进旅馆时，他和赵小花为开几个房争执不下。　　赵小花说开一间。　　梁杰说开两间。　　最后服务员经验老到，笑笑说：“这样吧，开一间两个床位的。”

这个折中的方案两个人都可以接受。　　正在梁杰看窗外的街景时。赵小花靠过来，从背后抱住他。　　梁杰想掰开她的手，说：“别这样，我当你是妹妹。”

“我知道。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赵小花依然抱着他。　　“什么事？”

梁杰问。　　“下周，老板带我去大厂返工。”

赵小花说。　　“你不能去！”

梁杰想起李桂的经历，又说：“返工只是借口，那老头看上你了。”

“我知道。所以今晚我要你陪我。我要把我给你！”

赵小花嗫嚅地说：“你是我喜欢的人。”

“你醉了！”

梁杰说。　　“我没有！”

赵小花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不能去返工。李桂的经历你是知道的。那老头只是玩玩。”

梁杰说。　　“我知道。李桂介绍我去的，她说回来让我做二楼的管理。”

赵小花说。　　“什么？李桂竟然做这种事！”

梁杰没想到李桂会是这样的人。梁杰又说：“你千万不能去。”

“我已经答应她了。如果不去，这个厂我呆不下去的。”

赵小花说：“她利用我，也是我的机会，等我翅膀硬了，我为你报仇！”

“不用。你真的不能去！”

梁杰着急地说。　　“不去也可以。除非你爱我。”

赵小花抬起头问：“你爱我吗？”

“我……”梁杰愣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梁杰哥哥，我知道答案的。你不用回答我。我自愿把自己给你。我想了很久了，我去了，就可以当主管，拿高工资。我不想这辈子一个月累死累活的，才拿一百多的工资。”

对于赵小花的决定，梁杰无法左右。如果他说爱她，她有可能就不去。　　可是自己心里没有爱。如果说爱她了，就如她所说的那样，在这里累死累活，拿一百多块钱的工资。　　然后就回去结婚，生儿育女。就像大多数人的生活。他这次出来打工，是为了证明不读大学也可以出人头地的。　　现在什么也没得到，怎么可以为了儿女情长断送前途呢！他现在已经掌握了注塑机技术。　　等周芸公司招工，他就可以过去，一展拳脚。而且周芸说，那边技术员工资一个月有1200元。　　他怎能放弃这么大好前程！可是今晚怎么办？赵小花仍然在背后抱着他。说：“如果你今晚不要，我会遗憾一辈子。我不想第一次给那老头。”

最终还是拗不过赵小花的坚持和万般哀怜的恳求。两个年轻的身体，在酒精的催化下结合在了一起。　　这是她的第一次。　　也是他的第一次。　　赵小花躺在他身边，满脸甜蜜。可梁杰心里像打翻了很多调料瓶，五味杂陈。　　他不爱她。不能像电视剧里的情节那样，说我会为你负责的。　　几乎是一夜没睡，天刚蒙蒙亮，梁杰就起来了。　　“梁杰哥哥，你能不能出去帮我买一次早餐？”

赵小花眼里满是恳求。　　梁杰当然不能拒绝。去了外面，其实他心里有别的打算，想去药店买那种药。　　刘浪跟他说过的，但他忘记叫什么了。清晨，街道清冷，大多数店铺并没有开门，药店也不例外。他只好买了两份肠粉，就回去了。　　赵小花见他回来了，撒娇说：“你喂我好不好。你喂我一次，我会记着一辈子的。”

对于她小女人的性格，梁杰拗不过。只好一口一口喂她吃。　　赵小花突然眼泪流了下来，哽咽说，如果能这样一辈子多好！　　直到他们坐上摩的，药店还是没有开门。两个人回到大围村，一前一后下了车。　　梁杰不想让人知道，他们两个人昨晚在一起的。人多嘴杂，传到周芸那里，他就完了。　　所以他和赵小花拉开很长一段距离，一前一后走回明利厂。　　好在路上没有遇到熟人。在赵小花进厂后不久，梁杰也走进厂里。　　一连几天，梁杰心里很是不安。这件事给他带来的，更多是担惊受怕。　　赵小花也像避嫌一样，不再像以前来注塑部看他了。路上看见，也只是简单打个招呼。　　两个人反而比以前更生疏了。那个在床上抱着他，缠着他，无限依恋的人好像不是她一样。　　第二周，赵小花果然被老板带去返工了。梁杰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遗憾，怨恨，还有那么一点不甘。　　可是他什么都阻止不了，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眼睁睁看着家里的小鸡，被蛇咬住，他却害怕不敢做出什么行动。　　日子没什么异常，一切风平浪静。但周芸来找他的时候，他却自己心虚了。　　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她，总在想，如果她知道他和赵小花的事，会怎样？　　“杰，最近怎么样？学得怎样了？”

周芸问。　　“啊，你说什么？”

梁杰刚才走神，没有听清楚。　　“你在想什么？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周芸转过脸疑惑地问。　　“没，没想什么。我刚刚想你们厂什么时候招工？”

梁杰脑筋一转，给自己开小差做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来找你就是因为这事。你学得怎样了？我得到内部消息，我们注塑部有一个技术员辞工了，下个月10号到期。”

“是吗，终于等到了。”

这个消息令梁杰喜出望外。　　“先别高兴得太早，日本公司考试很严格的。这段时间，你得抓紧学。从吊模到打样，你一点儿也不能出错。”

周芸说：“你找机会多向黑叔请教。听说上周李桂找你麻烦了？”

“嗯，我调机台，被警告了！”

梁杰心里咯噔一下，这件事她怎么也知道？那小花每天给他送早餐，她会不会也知道？　　果然，周芸接下来的话，就是问这个问题：“听说二楼有一个小妹妹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