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六七枪案小混混们一时惊呆了，场中顿时一阵寂静，几秒钟后才又突然嘈杂起来，众人纷纷四下逃窜。还未等小混混们跑出多远，四下里已是一阵喝叫：“不许动！”

“站住！不许动！再动开枪了！”

眼见七八辆警车闪着警灯已将旧车厂团团围住，人影晃动，二三十号警察举着枪围了过来。还未跑掉的小混混们十分自觉地抱着头蹲了下来，手中的甩棍早已扔到不知何处去了。“怎么回事？谁开枪了？”

从车上跳下的张立急急地冲了过来。现场依旧一片嘈杂，却没有队员应声，只是呼喝着令小混混们赶紧蹲下，另有几个队员则朝还在往外跑的小混混追去。张立冲进场，略扫一眼便在倒在地上的人中看到了不断抽搐的洪彪，却见洪彪胸口前正咕咕地往外冒着鲜血，明显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快叫救护车！”

张立蹲下身来，一把按住洪彪胸前的伤口，大吼道。“是！”

有队员应声道。被抓获的小混混被逐渐归拢抱着头集中蹲在一起，周围则是好几个警察依然端着枪严加看守，却少了闫松深和另外几个小混混，明显是脚快乘乱溜了。不过十来分钟，“咿呀咿呀”的救护车开了过来，将几个手脚被打断打伤的小混混抬上担架。医生过来检查洪彪，抬头对张立说：“已经晚了，没救了。”

==========“六七枪案”的案情会在刑警队会议室里进行。“六月七日晚，因争夺美食街的地盘，雷万军团伙和刘应龙团伙进行了大规模械斗。据被获的小混混交代，雷万军团伙的领头人是洪彪，也就是‘六七枪案’的受害人，刘应龙团伙的领头人则叫闫松深。”

刑警队长张立的徒弟吴昕控制着投影讲解道。“闫松深，男，32岁，绥阳本地人，自小学武，曾进入本市体校学习，但没有考上大学，目前无业，曾因打架斗殴被拘留过三次，据说是刘应龙手下的大将，属于刘应龙团伙的骨干成员。洪彪，男，33岁，云州人，本是农村户口，因城市扩容而农转非，无特长，无业在家。曾因打架斗殴被当地公安拘留过四次，并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刑一年半，八年前刑满释放后跟随雷万军来到本市。因其好勇斗狠，出手往往致人伤残，是雷万军手下最得力的四大金刚之一，排行四大金刚之四，其余三人是罗永强、蔡军、朱文杰。”

吴昕将闫松深和洪彪的照片分别投在屏幕上：“六月七日晚，闫松深和洪彪相约各带30人，于晚八点在城南旧车厂进行集体械斗，以决定美食街的地盘归属。我们临时接到线报赶到旧车厂，双方械斗已经开始，我们赶到后中止了集体械斗，当场抓获了参与械斗的无业人员49人，其中11人受伤，其中又有两人伤势较重，已送医院进行急救，其余人员及已得到救治的人员均被收押，但未找到闫松深和其余六个人，应该是乘乱趁夜逃走。经过对收押人员的讯问，已确认闫松深及其余六人的具体身份，目前市局已经上报省厅，在全省范围内对该七人发出通缉令。”

投影又继续切换到洪彪的尸体的照片：“在我们赶到械斗现场时，发现洪彪已经中枪倒地，且在救护车赶到现场之前身亡。经尸体解剖，洪彪是被仿制五四手枪击中，造成大量失血死亡。现场干警除两人曾对天鸣枪示警外无人开枪，且示警的两枪均有另外的干警证明。事后我们又作了弹道弹痕分析，可以确定，洪彪不是由我公安干警击毙的，而是在我干警到达现场之前，有人使用仿制枪械击中了洪彪。此案因涉及出现管制枪械造成人员死亡，已定性为涉枪案，案件名称‘六七枪案’，案件级别定为B级，属于重大刑事案件。”

“同志们。”

听吴昕简单介绍完，张立敲敲桌子：“本来两个黑道流氓团伙打架斗殴，打个群架，也就算个治安案件，再严重点，伤了人，算是个普通刑事案件。但这次的案件不一样，已经涉枪了。大家也知道规矩，一旦涉枪，问题就大了，定性为重大刑事案件了，局领导亲自过问，是一定要一个结果的，领导指示从速侦破。涉枪，这可不是玩的，在咱们绥阳市局历史上都是少见的严重事件，一旦由此造成新的严重后果，咱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大家抓抓紧，辛苦辛苦，把之前涉及雷万军、刘应龙、闫松深、洪彪，以及四大金刚之类的线索都归拢整理一下，尽快梳理出线索来，给百姓一个交代，给绥阳一片安宁！”

“是！”

队员齐声应道。“目前这个案子，从枪、人、案三个方面同时深挖，枪的来源，洪彪的社会关系，尤其是那种结了大仇非得要人命的情况，案的方面，虽然看起来就是个因为抢地盘引起的群体性械斗，但也要深挖，不放过任何线索。”

张立站起身来：“六七枪案，目前由我亲自负责，直接向局领导汇报进展。队里暂定由吴昕具体推进，全体队员齐心协力，争取早日突破！”

“是！”

全队再次齐声应道。==========“妈的！谁让你们开枪的？你们哪来的枪？”

蝎子刘刘应龙大发雷霆，面前跪着的豁然正是在逃的闫松深。“大哥，不是我们开的枪！”

闫松深简直冤到姥姥家了：“街面上打架用的都是甩棍，没谁敢用枪，再说了，我们根本也没枪啊！是不是警察自己开的枪？”

“你猪脑子啊？外头已经发了你的通缉令，说是涉枪案，警察自己开的枪会立涉枪案？涉枪案，你懂什么叫涉枪案？警察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你是不是猪？是不是猪？！”

蝎子刘大怒中一脚将闫松深踢倒在地。“大哥，我冤枉啊。”

闫松深百口莫辩：“我没枪，带去的兄弟更没人有枪。再说了，枪响的时候都已经听到警笛声了，警察马上就到，那时候都只想着跑了，谁还想着开枪啊？”

“那到底是谁开的枪？还一枪就把洪疯子给干了？不是咱们的人还是谁？现场还有别的人？”

刘应龙了解闫松深，对此也是莫名其妙，脑子里一团浆糊，怎么也想不出个原由来。“那怎么办啊？大哥？”

闫松深已经六神无主。“还能怎么办？现在到处都是你的通缉令，这儿是不能待了，你得出去避避风头，过三五年看风声小了再回来，不然谁都不好过！”

刘应龙没好气地说。“这……大哥，我能去哪？”

闫松深带着哭腔道。他是本地人，一直没真正出去闯过，一想到以后可能四海漂泊再也回不了家，茫然不知所措。“行了行了，别跟娘们儿一样。给你拿50万块钱，找个偏僻点的地方躲躲，没我的信别回来，今晚就走……不，马上就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你……去给你深哥拿点钱！”

刘应龙指着一个小喽啰道。==========城西中堂江志国的老巢内却是另一幅情形。“哥，咋样？这招漂亮吧？”

何洁手拿酒杯，得意地看着江志国，飞飞是她在江湖上的花号。“那是当然，我们家飞飞要头脑有头脑，要手段有手段，一枪干掉了洪疯子，还把锅栽到了蝎子刘头上，漂亮！”

江志国又是一声赞叹。“那哥你说说，怎么谢我？”

“你说，我妹想要什么，只要开口，只要哥有，都能给你。”

江志国豪爽一挥手，颇有一股指点江山的气势，这种动作他练过无数遍，已经形成习惯，他总是很注意设计自己的形象和动作，力图更加接近他心目中的那种“伟人”的形象，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就应该是那种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声名的风云人物。“哥，我什么都不要，我就想跟着你。”

飞飞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我十三岁被骗到莞城，哥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小妹的救命恩人，那时候我就发过誓，一辈子跟着你，报答你。”

可能突然又回想起曾经的人生路，飞飞的眼里闪过一线伤感。“好了好了，妹子，别又想那些事了。有哥在，咱们兄妹俩一起打江湖，打出一片大大的江山来！”

江志国自然是知道飞飞的过往和伤心事的，轻轻拍拍她的后背道。“嗯，好，哥。”

“蔡军没怀疑你吧？”

江志国忽地追问一句。“没有，蔡军只知道我在全心全意帮着他当上老大，先是我出主意让他漏消息给警察，把老二朱文杰给一枪爆了头。后来说是老二山炮不好弄，先对付老五洪疯子。他说洪疯子身手太厉害不好下手，我就给他出主意说用枪，这次就是他给的消息，知道洪疯子和蝎子刘那边的松阎罗约战，正好咱们下手，让强哥暗地里出手，还能让蝎子刘背锅，让雷老虎和蝎子刘狗咬狗去，警察也怀疑不到咱们身上。”

飞飞已经不像方才那么得意，只是淡淡地将整个过程梳理了一遍。“驱狼逐虎，两虎相争，祸水东引，乱中取胜，妹子干得漂亮！”

江志国一拍大腿，一仰头，半杯红酒一饮而尽。“还是强哥厉害，那么黑的地方打那么准，一枪就要了洪老五的命。”

“你以为你强哥的猫眼的外号是白叫的？他上学的时候就是学校射击队的神枪手。”

江志国得意道。“哥，好久没回来了，我想你了。”

飞飞轻声说，放下酒杯，轻轻贴了过来。“好，来，让哥好好疼疼咱们家妹子。”

江志国自然会意，一弯腰，从腿弯处将飞飞横抱而起，转身往里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