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痛失双亲刚过元旦，江枫这段时间有点忙。已经进入大三了，课程不算多，但现在大学扩招，本科文凭已经越来越不值钱，他想报考明年的研究生，到时候弄个研究生文凭也好找工作。他的成绩并不算好，不上不下，而如今的研究生考试已经顶替了高考被标为“宇宙最难”的考试，报录比极高，竞争非常激烈，如果自己不多做准备，是肯定没戏的。所以他打算好好复习准备一年，，越早准备越充分，参加年底的研究生考试，这段时间便经常在图书馆学习，觉得在学校看书更安静，效率更好。这天刚打开家门，江枫便吓了一跳，看到宛宛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眼睛肿得跟桃似的，手里还拿着两张纸巾，明显刚刚哭过：“姐，怎么了？”

“小弟，能不能帮姐一个忙？”

“你说。”

江枫一边换鞋一边说。“你跟我回老家一趟。”

“回老家？怎么了？”

“我妈快不行了，我得赶紧回去。我想带你回去，冒充一下我男朋友，万一……让我妈也走得安心一点。”

“你不是一直寄药回去了吗？上次你还说已经有好转的。”

江枫很奇怪。“这个病好不了的，医生也说只能维持。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而且我爸身体也不好，这两年为了照顾我妈，也快垮了……”宛宛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行，我请两天假跟你回去，你老家是哪？”

两人都已经这种亲密关系了，这种事江枫怎么好推托？只能答应道。“在郁州，火车转汽车也只要一天就到了……那咱们明天就走吧，我怕赶不及……”宛宛迫不及待，却又担心江枫不乐童，有些怯生生地试探。“行，晚上我给辅导员发个信，请个假。上课的时候让宿舍的哥们帮我应个到啥的。”

江枫想想道。“那我马上订票，小弟你把身份证号发给我，我订明天一早的票。晚上我替你收拾箱子。”

宛宛立刻拿起手机。虽说两人已经急赶慢赶地尽量争取时间，仍然还是晚了，半路上宛宛已经收到父亲的信，说是宛宛妈已经走了，让宛宛哭了一路，刚刚一到家，宛宛已经扑到还停放在床上的妈妈的遗体哭得死去活来。江枫在一旁轻拍着宛宛的后背安慰着，宛宛爸爸显然是个老实巴交的庄户人家，站在一边默声不语地看着，旁边还站着两个中年人，看起来应该是宛宛的亲戚长辈。“爸，这是江枫，我男朋友，本来这次带回来想让妈看看的，让她也走得安心一点，结果还是没赶上。”

宛宛对坐在床上的父亲说。宛宛爸爸看看江枫：“听说你是大学生？”

“嗯，还在上大学。”

“家里是国营厂里的？”

“是，不过现在厂里已经被一家上市公司收购了，我爸是搞技术的，开机床。”

江枫从来没有见女方长辈的经验，也知道怎么样才合适，只能老老实实的问一句答一句，好在他的性格本来也差不多，属于本色出演。“嗯，大学生好啊，有出息，以后凤儿就靠你照顾了。”

宛宛爸叹口气。江枫知道宛宛是姐姐出道的艺名，本名叫丁秀凤，一个很老土的名字，宛宛爸爸一直都叫她凤儿。“我会的，叔叔你就放心吧。”

“嗯，以后的路就你们自己走了，我和你妈也照应不了你，能够不给你拖后腿就已经很好了。”

宛宛爸轻轻抚了抚坐在他膝前小凳上的宛宛的头发，眼神中透出无限的疼爱：“自从你弟弟走了，你妈这几年生不如死的，现在也总算解脱了，我也解脱了，也算件好事。”

“爸……”“没事，没事，以后你们踏踏实实过日子，不用再想着我和你妈了，也不用买药了，把钱都存着，自己好好过日子。”

“爸，要不你跟我去住吧，你的心脏也不好，腰腿也有毛病，住过去我也好照顾你。”

宛宛抬头看着父亲。“不用了，我陪着你妈就好，你不用挂心了。你妈的低血压，还有那些老毛病……这些年，也苦了你了。”

宛宛爸摇摇头。“爸……”宛宛还待再说。“还有，演电影是吃青春饭，抓紧时间多挣点钱，然后弄个长久的营生，开个店，卖花卖吃的都行，也能有个长远，踏踏实实过日子。”

宛宛爸疼爱地摸了摸宛宛的头发。宛宛已经不说话了，只是流着泪趴在父亲的膝盖上。“行了，你们今天刚到，早点歇着吧，看到你有归宿，我也放心了，你妈也会放心的。你们歇着吧，我去守着你妈。”

宛宛爸拍了拍大腿，站起了身。宛宛无奈，只得目送父亲离去。两人就住在宛宛原来的房里，只有一张床，两人就躺在床上。家里人都知道两人是男女朋友，现在这时代也没多少忌讳，自然而然地让他俩睡在一起。一天的奔波，又哭了这么半天，两人都累了，简单梳洗一下便搂着安静地进入梦乡。天刚蒙蒙亮，宛宛和江枫已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响惊醒：“凤儿，快起来，你爸喝药了。”

宛宛大惊失色，连衣服都没顾上换，直接穿着睡衣便冲了出去，江枫还在急急忙忙找鞋，已听得那边宛宛歇斯底里的哭声：“爸！……”宛宛爸就直挺挺地躺在宛宛妈身边，已经气息全无，床边还有一个农药瓶子，只剩下半瓶的液体。宛宛爸是喝农药自尽的。他本来身体就不好，这几年照顾宛宛妈心力憔悴，宛宛妈一死，为了不再拖累女儿，宁愿喝药陪着老婆一起走，也已经不想再多熬日子，看他躺在宛宛妈身边的神态，十分安详，仿佛睡着了的老两口，只是再也不用经历这人世间的愁苦病痛。因为出了人命，镇上的派出所过来人，确认属于自己喝药自尽，并不涉及任何命案，认真进行了登记便走了，剩下的便是张罗二老的丧事。宛宛早已哭得声嘶力竭死去活来，悔恨自己前一晚上为什么没有看出端倪，制止父亲的自杀，又痛哭孤零零地留下自己一个人在这世上。江枫从没经历过这种事，震惊之余也只能尽力安慰宛宛，不让她出事。宛宛父母的丧事是两个舅舅帮忙办理的，一来宛宛自己和江枫都不懂红白事，二来江枫也没可能请假太长时间。宛宛的户口还在老家，父母死亡，宛宛自己便成了户主，她家的承包地就全归了她名下，宛宛自己这些年在外头拍电影拍电视剧，自然已经不太可能再回来守在老家了，于是直接把所有事情都托给了两个舅舅。舅舅们把丧事操办了，老家的房子家什什么的都留给他们随便处置，包括家里的一头耕牛。名下的承包地也免费交给两位舅舅家耕种，只保留了所有权，真要有什么办理处置手续的时候，舅舅们再通知她回来签字。平日里就根本不管了，反正这家也值不了几个钱，全都送给舅舅们，就算是感谢几个舅舅这些年对父母的照应了。宛宛的性子干脆利落，三言两语便把事情说定，等三天后发丧，送父母入土为安，就和江枫离开了从小长大的老家，这便算是把自己的根差不多断绝了，对宛宛来说，这里，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家了。回绥阳的车上，宛宛紧紧搂着江枫的腰，依偎在江枫怀里，两人都沉默不说话。但回到家里，两人却疯狂地缠绵，宛宛似乎要把所有的心事都淹没在痛快而忘情的叫床声中，弄得江枫把窗户紧紧关上，还生怕墙壁隔音不好被邻居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