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水中救人“嫂子，大哥要你晚上回去一趟。”

旁边庄修文过来道，有宛宛的推荐，他刚才也参加了拍摄，扮的是小莫身后的小流氓，算是第一次触电，还有些兴奋。“拍电影归拍电影，平时你们是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混街面的是吧，穿得跟大红花一样？明天给我换了，换件黑外套……嗨，反正不管什么颜色的衣服，只要别是花的就行，正经一点的，你没见别的演员看你们就跟见了瘟神一样，都躲着走？”

宛宛呵斥道。“是是是，嫂子，明天一定换。”

“今天咋样？没捣乱的吧？”

“放心，嫂子，有咱几个兄弟在，没谁敢在这炸什么毛，您安心拍戏就好，大哥都交代好了的，嫂子。”

“嗯，去吧。”

宛宛举着水瓶的手随意扬扬，把小年轻赶走了。江枫没说话，对他来说这些混街面的小混混，能不沾就不沾，沾上了还不知有些什么麻烦，虽说在老厂区这片儿他也用不着怕谁，但能少沾事最好。“是不是挺看不起姐的？”

宛宛看着江枫不说话，打趣道。“没……没有，姐你还挺威风的。”

江枫连忙分辨。“唉，我也不想和这些小流氓打交道，无非是看他们大哥的面子，如果不是他们的大哥，像姐这种单身女人，只有受他们欺负的份。”

宛宛有次喝多了，和江枫提过自己的一些经历，撇撇嘴：“看不起就看不起吧，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有点看不起自己，不还得这么过？”

“我真没有，宛姐。”

江枫有些胀红了脸，着急分辨。“好好好，姐知道姐知道，没有没有……”宛宛哄着江枫，半真半假地笑着。忽然间不远处一阵骚动引起两人的注意。骚动发生在拍摄场地旁边的绥阳河边，是那些看热闹围观人群集中的地方，隐约还能听到有人在喊：“有人落水了。”

江枫远远听到顿时一惊，他家就是老厂区这边的，这次在绥阳河边拍电影，围观的也大部分都是老厂区的人，退休老人，职工子弟，而且现在属于上班时间，估计更多的还是些退休没事的老人在看热闹，虽说这属于南方，但毕竟是还一月份，河水还是比较冷的，河上的挖沙船又早就把河床挖得深一处浅一处的。要是有老人掉到河里去，那可以会要命的事。江枫不及多说，赶紧拨腿就往出事的地方跑，宛宛也跟在后边一边跑一边叫：“小枫！小枫！”

江枫冲到河边，只见确实有一个人正在河边不远处挣扎，看花白的头发明显就是一个老人，只是还分不清是男是女。岸上则是一堆的老头老太太在急得跳脚，吵吵嚷嚷地叫着救人，又是慌乱地四下找可以救人的东西。江枫知道情况紧急，来不及思考，将外套一脱，一个跃身，便扎入水中，愰忽中似乎不远处也有人跳入水中准备救人。江水冰冷，江枫很快便感觉到刺骨的寒衣沿着浸得透湿的毛衣包裹了全身，一下子感觉手脚都有些麻木。他奋力游向落水者，看起来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爷子，正在水中挣扎。江枫游到老爷子身边，才发现正是摆烤串摊的李叔，估计是因为卖烤串一般都在晚上，白天没啥事就来片场看热闹，谁知道不小心落水了。“李叔，别动！我来救你！”

江枫大叫。李叔似是十分慌张，双手乱晃乱抓，不住扭动，弄得江枫一时都抓不住他。这里本离岸边不远，但明显是一个挖沙后留下的深坑，一般这种水下的深坑至少也得两三米，和深水区无异，李叔年龄大，又是冬天，衣服穿得多，被水一浸十分沉重，转眼间便难以支撑。江枫无奈，只得强得游近，一把抓牢李叔的衣服，却又被李叔的大力挣扎拖得差点把自己也拉过去，双脚猛蹬，另一只手使劲划水，一个不小心，毛衣被李叔一把死死抓住不放，被带得自己也是重心不稳，更是手忙脚乱。“我来了！别动！”

旁边另一个声音大吼，显然又有人过来帮忙了。“李叔在乱动，我抓不……”江枫一句话没说完，又被李叔扯着整个头都没入水中。只觉得另外一人游近，先隔了一米距离没有着急过来，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和角度，猛地一下冲过来，一把便抓住了李叔的脖子，快速摸到后颈处使劲一捏，李叔手脚乱窜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那人又是一顶，赶紧将李叔的头托出水面。却见李叔双眼紧闭，已是昏了过去。少了李叔的乱抓乱动，江枫终于调整过来，顾不上掰开李叔紧抓自己衣服的手，也连忙踩着水将头伸出水面，和那人一起抓着李叔，已经认出来那人是张立，也是原来老机械厂的职工子弟，只是这个“职工”有点不恰当，因为张立他爸退休前是老机械厂的副厂长，属于领导。“我把李叔捏晕了，抓紧把他外套脱了。”

张立显然很有经验，叫着江枫一起先把李叔已经浸透的沉重外套脱掉。老人的外套一般都是拉链的，找到拉链头一拉就行，好在李叔已经被张立在后脖子上一把捏晕过去，两人小心地保持李叔的脸露在水面上以保持正常呼吸，合力将李叔的手掰开，将外套脱下来，一边一个，缓缓将李叔拉回水边，岸上的一堆老头七手八脚地生拉硬拽将李叔扯上岸边。因发生落水事件，片场的拍摄早就停了，剧务也赶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几件衣服，都是演出用的群众服装，众人合力赶紧将李叔用衣服紧紧包住。这大冬天的，刚从水里出来，又是六七十岁的人，一个不好就会出人命。张立和江枫也都上了岸。张立赶过来，又在李叔脖子后边用力按捏了好一会，却只见李叔吐了几口水，慢慢醒转过来。“赶紧找地方给李叔把湿衣服换下来。”

张立四下看看。“去我家，我家近，就在旁边那栋楼里。”

一位大妈叫道。都是老厂退休职工，互相之间大多认识，连忙招呼。“行，阿姨，那麻烦你了。”

张立站起身来道：“小枫，你也赶紧回家换衣服去吧。”

他知道江枫家住得不远，回去一趟很容易。“是啊是啊，小枫，赶紧回去换衣服。”

旁边赶过来早已急得不行的宛宛叫道。张立略有些奇怪地看了宛宛一眼，认出来是刚才拍戏的演员，没说话。匆匆回到家中，宛宛便已经不住地催促江枫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又冲到厨房去给他熬姜汤，直到江枫穿着干净厚实的衣服坐在沙发上，喝着烫烫的姜汤，额头上都沁出一细细的微汗，宛宛才算放下心来，跟着坐在一边：“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就什么都不管冲下去了？”

“救人要紧，没顾上想。”

江枫又喝了口姜汤。“那老头你认识？”

“认识啊，李叔。上次在梦缘外头，要不是李叔正好从旁边过，我都不太敢和那两个小流氓硬杠，就是上次晚上你喝多的那次。”

“哦，那还算我的救命恩人呢。”

宛宛点点头。“是啊，是我爸的老工友。”

“这河里到处挖沙，到处都是坑，陷进去很危险的。我弟就是……”宛宛显然是想起她那淹死在河里的弟弟。她弟弟本来水性不差，估计也是因为河底布满了挖沙坑产生的水底旋涡才被淹的，宛宛深知其中的危险，心中一阵后怕。“另外那个男的你认识？”

宛宛突然想起。“哪个男的？”

“就是跟你一起救人的男的。”

“哦，他是张立，也是老厂子弟，他爸原来是副厂长，和我爸也熟。”

江枫继续喝汤：“他是市刑警队的队长，比我大几岁，认识但不算太熟。”

“哦，刑警队的，怪不得一下就把老头……把李叔给弄晕了呢。”

落水的人因为挣扎乱抓乱扯，容易把来救的人也给扯下去，如果弄晕了不动反而更好救。“是啊，今天要不是他，恐怕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