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综艺节目“……第九名，宛宛！”

随着主持人大声宣布，一位娇小美丽的少女上台向台下观众致意。不像前五名那样有专门的服装商赞助礼服，宛宛只能穿着平常的衣服上台，一条合身的素色连衣裙将娇好的身材显露得十分玲珑剔透，自然也引发了阵阵掌声。2005年7月，一个由省电视台举办的综艺选秀节目，据说是为正在筹备拍摄的三部电视剧海选演员，有三位国内一线的电视剧名导，还有一些娱乐圈的大佬组成评委团，加上公开投票，综合得分决出名次。虽然这综艺节目名义上是为三部名导导演、即将开拍的电视剧选角，但事实上综艺节目结束了也就结束了，除了获得冠亚季军的前三名，剩下的人该干嘛还干嘛，除非混在一堆群演里去挣个跑龙套装死尸的人头，其他但凡有名字的角色，依旧还是圈里的老规矩，综艺节目里的第九名，拿出来根本上不了台面。宛宛自小生来娇好，在老家算是十里八村远近闻名的小美女，家中虽穷，但即算是在重男轻女的农村，她居然也能和弟弟一样受到父母的宠爱。偏偏天有不测风云，在镇里上中学的弟弟，才15岁，竟然淹死在村边的小河里，那条小河里至少也有六七家挖沙厂，把河床挖得深一块浅一块的，水下四处都是暗流旋涡，生生把从小在河里泡大的弟弟给卷进沙坑里淹死了，等三天后在下游十几里地的地方捞上来，都泡成个水球了。母亲受不了刺激大病一场，还哭瞎了眼睛，卧床不起，父亲也是突然间瘦了几十斤，头发全白了，还得照顾生病的母亲，几家挖沙厂凑的慰问金加起来还不到一万块钱，医药费却花了无数，本来还算过得去的家转眼之间一贫如洗。正在上高中的宛宛无奈，只能辍学出来打工。可一没文凭二没经验，只能做些端碟洗碗的杂活，却偏偏又因为长得漂亮，钱没挣着，却惹来一堆小流氓骚扰。后来见着有综艺选秀节目，想凭借自己的脸蛋去试试，咬咬牙花光了自己打工存下的几千块钱买了身便宜却还看得过去的衣服，再交了报名费，天天吃点面条盒饭努力比赛地熬了个第九名，拿着获奖证书却依旧找不到剧组愿意给机会，实在是茫然不知前路。在无数次的面试敷衍等待又绝望之后，宛宛终于下定了决心，将那装订精美天天带在身边的简历和证书扔在租住的八平米地下室，换上自己参加综艺时的那身衣服，又回到了刚刚开始去应聘的那个剧组所在酒店导演的房间。“导演，我要女三号！”

宛宛反身把门锁好，看着衣冠楚楚却挺着个肥大肚子的导演。她好歹也知道些规矩，知道她这种没任何名气经验的新人，又没公司包装推动，再怎么着也抢不到女主和女一配，这已经是她能够争取的最好的位置了。导演自然认出来这个曾经面试拒绝的女孩，当时他就眼前一亮，却不料这小妮子不识数，不肯就范，听她这么一说，看来是听话了，邪邪地一笑：“最多给你女五号。”

“女三号！我还是处女！”

宛宛一咬牙。导演眼睛更是一亮，嘿嘿一笑：“行，女三号给你了！”

回来后宛宛足足洗了三个小时的澡，又哭了两个小时。真正开拍了才知道又上当了，这部片子本来就是一部男主片，女角色加起来都没几个，说是女三号，其实和女四女五一样都只是演的佣人，不过只是多出场几次，有了一个具体的名字，不算是路人甲路人乙之类，再又多了几句台词，和男主角对了两场话，最后也和女五女五一样被仇家杀死在地上。但无论如何，至少多露了些脸，名字也进了片尾的演员表，虽然都排在十几位之后，但若是只算女演员，确实是排在第三位，然后还领到了五万块钱的片酬，赶紧买药给爸妈寄回去，又可以把片名剧照之类的加到简历里，宛宛想来想去，这第一次卖得也不算血亏了。然后，拿着新剧女三号的资历，再加上中间又把自己卖了一次，三四年下来，总算是跟拍了一部电影和两部电视剧，在本地影视圈也算是混出了一点小小的名声。终于，有一个叫雷万军的老板托一个姐姐潇潇找上她，说是请她吃饭，给三万出场费。这在圈子里是常事，女明星都有价码，她现在的清局价是一万，三万已经是大大超标了，对她以后提高价码很有好处，而荤局她是不接的，虽说在这个圈子里也靠着潜规则换了几个小角色，但在内心中，她不想把自己折腾得这么滥。潇潇姐姐出道比她早，目前也和她差不多，到处混些小角色。刚刚入行时潇潇对她还不错，时常指点她，包括传授她些演技啥的，甚至她第一次出卖身体换了个女三号都还是潇潇给指点的主意，算是她的领路人。出于感激，虽然知道这雷万军估计不是个什么好鸟，但也不好推托，再说还按规矩开出了个三万清局的高价，犹豫半天终于还是去了。虽说提前说好的是吃清局饭，但到了这个花天地KTV休闲会所，饭还没吃上几口，刚喝两杯红酒，宛宛便不由自主昏睡了过去。等她醒来，已经是一丝不挂地躺在雷万军的床上。雷万军顺手扔给宛宛十万块钱，告诉她以后就跟着他，每个月给她五万，只要保证随叫随到，别的都不会管她。宛宛几乎没怎么犹豫地就答应了。还好，雷万军虽说算是本地黑道上的一个老大，开了间KTV，弄了个小赌场，外带还有五六条街的地盘收保护费，手下跟着的小弟也有小一百号人，但对她还确实不错，出手大方，送了她一套两居的小房子住着，答应的每月五万只多不少，高兴了还随时给红包，也确实不怎么管她，哪怕每次叫她过去，也都还算和颜悦色有说有笑，并不会动不动就伸手打人之类的，甚至还叮嘱手下要尊重她，叫她嫂子。后来和听雷万军的手下闲聊天，宛宛才知道，这都是因为自己长得有点像雷万军曾经的初恋，据说是改嫁了。至于现在的雷万军，作为黑老大，平日里脾气可是不小，手下马仔若是办错事打断腿的也是经常，女人更是不缺，别的不论，宛宛就知道潇潇也是雷万军的女人。不过雷万军对潇潇便远不如宛宛了，为此潇潇颇有微辞，觉得宛宛来得晚，在她面前就得认小，凭什么还爬到她前头去了？只是有雷万军的淫威在，潇潇再不满，也只能暗地里嘟嘟几句，不敢轻易抱怨出来。“嘟……”电话响了。宛宛拿起电话：“雷哥。”

“宛宛你过来花天地这边，晚上我有客人，你作陪一下。”

雷万军吩咐道。“知道了，我七点到。”

宛宛经常陪雷万军一起招待朋友客人，算是充当面子上的女主人。不过无论是雷万军自己的脸面，再加上对宛宛的宽容，倒是从来没有提出过要让宛宛陪客人睡觉这种要求，这也是宛宛还感觉有些安慰的方面。今天本来要去小枫那的，看来又得泡汤了，新买的那条裤子，明天再带过去吧，宛宛暗暗叹了口气。江枫略有些诧异，按之前的规律，今天放学回到家宛宛肯定已经在厨房做饭等着自己了，今天一进屋却是空空荡荡的没人，看来今晚只能自己做面条对付一顿了。不过江枫从来不敢打电话问宛宛啥时候来啥时候不来，对于这个风风火火说话就像下命令的便宜姐姐，他已经慢慢习惯了听话小弟的角色，哪敢管姐姐的事？“枫哥。”

江枫自己随便整了个泡面吃，趁着还好下楼活动活动，刚好碰见王庆林，王庆林见了江枫，很自然地打招呼“小庆，你妈咋样了？”

王庆林是厂里一个老职工的儿子，还不到18岁，老职工工伤没了命，他妈又身体多病，还是个乡下来的文盲，孤儿寡母的两个，江枫他爸那帮老师傅们平日里没少帮衬照应，自小更是常跟着江枫。王庆林比江枫小两岁，一直把江枫当哥一样敬重，只是这小子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上高中时还是有一天没一天的总是旷课，他妈也管不了他，好不容易撑着混了个高中毕业的文凭，厂子被收购了也没法照顾他顶班进厂干活，只能东一下西一下的在老厂区这一带干干零活打打零工之类的，已经堕落成一个街面小混混了。只不过无论在社会上怎么晃荡，每次碰到江枫，都还是会恭恭敬敬地叫声哥，因为他知道这些年江枫一家对自己家有多照应，不然孤儿寡母的早就活不下去了。“还是老样子，老毛病了，好不了的。”

王庆林撇撇嘴。“好好照顾你妈，回头我去看看她。”

江枫自己都还在读书，也帮不上什么忙，力气活王庆林自己也能干，平日里也只能偶尔代表爸妈拎点水果去看看罢了。“哎。”

王庆林也没客气，有些事是不用时时挂在嘴边的，心里记着就够了。“那我去了，枫哥。”

说完便也自顾自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