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交换这天晚间，巴人王紧急召集众将议事。帐内昏暗的松明下，巴人王环视众人说：“今日得到探报，秦王派三王子到巴国迎接二公主相虹赴秦都咸阳，前几日已然出发，不日就可从剑门关而来，请众位商议如何应对？”

黎化龙略为思索，道：“此乃绝佳的机会，我等可半路埋伏，截获秦国三王子，以他作为交换二公主的人质。”

众人皆曰此计甚好，巴人王点头道：“化龙此计甚得我意，我等商议一下，在何处设伏、怎样劫获？”

三日后，在通往龙门的官道上，一队秦军骑兵正在赶路。为首的白脸将官白乾（其同宗白起系战国时期第一名将，助秦国统一六国立下赫赫战功，从无败绩，歼敌百万，封号武安君，人称战神）。他稍稍勒住马，看看天，调转马头来到队伍中间，对衣着华丽的秦国三王子赢轩道：“禀三王子，天色将晚，恐今夜有雨，是否在前方歇息一晚，明日再往龙门。”

赢轩锤锤自己的腰，道：“连日鞍马劳顿，本王子全身疼痛，早点歇息吧。此地距离龙门还有多远？”

“还有两日的路程。”

白乾回道，转身招呼兵士加快速度，在前方路边的山坡上扎营。是夜，秦兵刚刚吃完晚饭，天上下起细雨，行军一天的秦兵除留下岗哨外，纷纷进账休息。白乾陪赢轩吃罢，自己出外查看了一下营地，见四周静悄悄的，雨声中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叫。白乾独自回到自己的营帐中，摘下佩剑放在身边，倒头睡下。远处林中，黎化龙在黑暗中紧紧注视着秦营的动向，他的身后狐三狐四等巴军安静地严阵以待。黎化龙回身小声道：“秦军刚刚睡下，我等先歇息，待一个时辰后秦军睡死了再出击，务必将秦国三王子生擒。”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黎化龙耐心地注视着秦营的动静，营中篝火渐渐熄灭。黎化龙看时机已到，悄悄叫醒身边的狐三狐四等人，率领众人潜身摸向秦营。借着黑夜的掩护，狐三狐四带着几个虎贲兵缓缓地接近秦军哨兵，他们几乎同时跃起，扑向秦兵，悄无声息地放倒秦兵后，向黎化龙一挥手，巴兵如猛虎下山般冲进秦营。刚刚解决外围的几顶帐篷，就被一个出外小解的秦兵撞见，秦兵大喊：“有人劫营！有人劫营！”

狐三见状飞速地扑上去，手起刀落砍翻秦兵。白乾睡梦中被喊声惊醒，本能地抓起佩剑，冲出营帐。正迎面遇上狐四，两人自不答话，厮杀开来。白乾毕竟来自秦国名将家族，自小习武、久经战阵，几招下来，狐四有些招架不住。白乾一心惦记着三王子的安危，欲摆脱狐四纠缠，心念一动，使出白家成名绝技“追魂七式”，连施杀招。狐四的大腿、左臂、后背均被杀伤，狐四暴跳：“秦狗还不赖啊，吃吾两刀！”

使出拼命打法，不管不顾攻向自己的宝剑，挥刀照白乾面门砍去。白乾见对方同归于尽的招式，连忙使出“追魂七式”的最后一招“祭天望月”，突然双膝跪地滑向对手，躲过砍来的宝刀，身体后仰双手出剑，剑身刺穿狐四腹部，剑尖从后腰刺出。狐四瞪圆双眼，无力地倒在地上。狐三砍倒近前的秦兵，远远地见到兄弟倒在秦将的剑下，悲愤交加，大吼着奔了过来。白乾自不搭理，冲向赢轩的营帐，进帐只见赢轩缩在一角瑟瑟发抖。白乾一声“三王子随我来！”

抓起赢轩的胳臂，冲出帐外。狐三业已赶到帐前，看见仇人挥刀就砍。白乾也不恋战，用剑磕开砍来的刀，挽出一个剑花逼退狐三，拉着赢轩跑到栓马桩前，挥剑斩断拴马绳，用手一托赢轩爬上马背，自己飞身跃马，用剑在马臀上狠狠一拍，战马吃痛，驮着赢轩跑向营外，白乾双脚夹蹬，几步就冲到前面，砍倒两个阻挡的巴军，两匹马瞬间冲出秦营。狐三急跳，拔腿就追，黎化龙赶忙拉住狐三。白乾和赢轩的两匹马，一前一后刚刚冲下官道，但见数十名巴军出现在路两旁。巴军放过前边武将装束白乾的战马，等到后面身着公子华服赢轩的马靠近，突然两端拉起绳索绊倒战马，赢轩滚落地上，被几名巴军生擒。白乾见状急忙勒转马头欲救赢轩，被乱箭逼退。白乾眼睁睁地看着巴军架起赢轩跑进密林，气急之下亦只能无奈地驾马向龙门关逃去。两天后，龙门关秦军帅府内，司马错接到巴峻派人送来的信，约定后天，在西城外三里用巴国二公主相虹交换秦国三王子。司马错当场答复送信人：同意交换。白乾听闻此事，前来找到司马错：“大将军，后日交换人质，请确保三王子殿下的安全。”

司马错微微一笑：“白将军休要担忧，本将自有安排。”

随后，召集属下将官分令行事。两天后的清晨，龙门城外秦军早早排成队列，等候着巴军的到来。当青雾散去时，林中走出一队人马，为首的巴峻来到距秦军两箭之遥、双方弓箭都无法攻击对方的地方停下，巴军弓箭手上前压住阵脚。此时秦军队列中冲出一匹战马，马上军士来到巴军队列前，高声道：“巴人听真，开始交换人质。双方各出一人，不许携带兵器，押解人质进行交换，不得使诈。”

黎化龙高声应道：“巴人信守承诺，秦军交人吧！”

传令兵驱马回营，秦军队列中间闪开一条通道，一名秦兵押着相虹走出来。狐三见相虹被五花大绑，又想起自己死去的兄弟，抓过身边的赢轩，恶狠狠地：“本该把你剁成肉泥，替死去的巴人报仇。这次算便宜你了，就让你多活几天。”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捏住赢轩的下巴，塞进他的嘴里。赢轩还想挣扎，狐三在其背上轻轻一拍，药丸被吞到肚里。待赢轩被一名巴兵推出队伍后，黎化龙悄声问狐三：“三哥，你给这厮吃了什么？”

狐三诡秘地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双方人质在两队中间停住，巴兵将赢轩一把推给秦兵。然后扶着相虹快步走回巴军队列。巴峻快步迎上前去，一把抱住相虹，从身边的巴兵手中接过短刀，割断捆绑相虹的绳索。相虹失声喊道：“峻哥！”

倒在巴峻怀中哭泣。巴峻紧紧拥抱着相虹：“虹妹，你受苦了！你受苦了！”

此时，赢轩已被带到秦军队中，司马错下马，上前恭迎：“三王子受惊了，属下失职。”

赢轩回礼道：“多谢司马大将军搭救之恩。”

白乾亦紧忙上前，单膝跪地：“卑职护送无力，致三王子受辱，请赐罪。”

赢轩阴险地说道：“将军不必请罪，你已尽力。”

司马错对赢轩道：“三王子请回帅府歇息，待吾替王子报仇。”

随即朝副将下令：“出击！”

巴峻刚给相虹割断绳索，突然听到一声号炮，他抬头一看，只见两军之间的空地上，十几名秦兵弓箭手掀开翻盖，从隐藏的地坑中跳出来，张弓搭箭射向巴峻。巴峻此时手上只有一把短刀，眼看箭如飞蝗一般射来，相虹情急之下，奋力将巴峻按倒在地，自己的身体扑在他身上。巴峻倒在地上，感觉到相虹的身体剧烈地抖动的几下，他抱转相虹，只见相虹背部中了三箭，鲜血汩汩直冒。巴军队伍中见状冲出几名盾牌手，护住巴峻。巴峻失声喊着相虹，相虹微睁双眼，含泪抚着巴峻的面庞：“峻哥……”而后无力地闭上眼睛、手臂滑落。众人等此时来到，黎化龙抱住哭号的相芸，一面命令弓箭手压阵，阻挡冲过来的秦兵，一面指挥巴军向山中撤退。司马错远远见巴军后撤，下令：“死死咬住巴人，不可放走一兵一卒！”

白乾心知三公子赢轩怪罪自己，欲乘机戴罪立功，故主动请缨，司马错应允。巴军且战且走，始终没能摆脱秦军纠缠。几近天黑时分，才逐渐拉远与秦军的距离，来到一座小山上歇息。巴峻站在山顶一棵大树旁，环视着东倒西歪、疲惫不堪的巴军，心中十分焦虑。黎化龙来到身边，轻声报道：“此战我方损失近半，若秦军继续纠缠，恐难支撑下去。”

巴峻沉凝片刻，闷声道：“让将士们稍事歇息，趁夜撤回山中基地。还有，把二公主埋在这里吧，沿路路途崎岖险峻，勿要拖累大家。”

“万万不可，应该好好大葬二公主才是。”

“形势所迫，二公主会体谅的，此事就这么定了。”

一个时辰后，巴峻领着众人在相虹墓前祭拜，相芸哭得死去活来，两名贴身女兵流着泪搀扶她，巴军沉浸在悲痛之中。巴峻等大家祭拜完毕，把黎化龙等人召集起来商议。他朗声道：“秦军十倍于我，形势不利，为保存巴军实力，以利日后继续抗击秦军，由吾率五十人留守此处，阻挡牵制秦军，化龙率其余人保护女人、伤兵从后山撤回山中基地。”

黎化龙反对道：“你是巴人王，巴人不可无你，吾留下断后，恳请巴人王撤离。”

众人纷纷附和。巴峻果决地打断：“吾意已决，尔等快快趁夜撤离。一俟天明，秦军即会发起进攻，到时就来不及了。”

巴峻此时已抱定一死的念头，想在此地留下陪着相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