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芸的家就在城外的桃野村，离瀛州城门只有不到两个时辰的路程。到达小芸家之后，他们进入院中，卢元祈环顾了一眼院中的景象，问道，“芸姑娘，这里就是你家，也是案发现场，是吗？”

“正是，我爹就是在正屋中被杀的。”

张小芸指着正屋说道。三人推门进入正屋，只见正对屋门的是一张桌子，旁边两张椅子，桌上茶碗摆放整齐，桌椅下面还能隐约看见一摊血迹，看样子已经被小芸打扫过了。“当时的情形你还记得吗？”

卢元祈问道。“当然记得，那个场景，我一生都忘不了。”

小芸回答道，“那天我刚进院中，看见正屋门开着，我爹就坐在这个椅子上，我喊了一句‘爹’，他却没有回答。等我走进屋中一看，他的脖子和胸口全都是血，地上也流了一大滩血，我这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那你爹应该不是自杀，而是被别人杀死的。”

卢元英说道。“肯定是的，当时他身边没有刀，肯定是被别人杀死的！”

张小芸说道。“你刚刚说，你爹当时是坐在椅子上被人杀死的？”

卢元祈问道。“正是，我刚进院时，还以为他坐在椅子上睡着了，走近一看，这才发现......”说着小芸又哭泣起来。“小芸，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卢元英安慰道。小芸擦了擦眼泪，说道，“如果二位恩人能抓住杀死我爹的凶手，为我爹报仇，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二位。”

说着小芸又要跪下，卢元祈赶忙将小芸扶起，说道，“芸姑娘，你这是干什么。路见不平，我们当然要拔刀相助。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抓住杀死你爹的凶手，为你爹报仇。”

“多谢二位恩人。”

小芸起身边擦眼泪边说道。“对了，芸姑娘，这就是案发现场当时的模样吗？除了你爹的尸体，其他地方你有没有收拾过。”

卢元祈问道。“那晚几个衙役走后，邻居们便帮我将我爹的尸体抬了下来，然后把地上的血打扫了一下，其他地方没有动过。”

小芸回答道。卢元祈又仔细环顾了下屋中，说道，“我能检查一下尸体吗？”

“当然。”

卢元祈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一眼就看见了脖子上的伤口，伤口不大，伤口的位置却很致命。卢元祈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其他部位，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线索。检查完尸体后，卢元祈问道，“你们家可曾与人结下过什么仇，或得罪过什么人？”

“母亲走后，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我爹也为人忠厚，不曾与人结仇。”

“这样吧，芸姑娘，如今天气炎热，尸体已经快要腐烂，你先将你爹葬下。今日天色不早了，待我二人回去调查一番，为你爹抓住凶手。”

卢元祈说道。“要把我爹下葬吗？官府那边还没有...”“没有什么？”

“还没有调查清楚。”

“小芸啊，你怎么到现在还在指望着什么狗屁官府？他们都把你赶出来了，肯定是不想管你爹的案子。”

卢元英说话向来直爽。“我...”“你放心，芸姑娘，你先将你爹葬下，我们会帮你抓住凶手的。”

卢元祈安慰小芸。“好，就听二位恩人的。”

随后卢元祈和卢元英为张小芸留下一些银两用于安葬父亲，便骑马赶回了瀛州客栈。回去的路上，卢元英还一直惦记着这件事，问道，“哥，刚才勘察现场和尸体，你发现了什么？”

“那我先来考考你，你发现了什么？”

卢元祈反问道。“从尸体上来看，尸体各处没有其他伤口，说明脖子上的那个伤口，就是致命伤。而且伤口很小，却在关键致命位置，更像是江湖上的专职杀手所留下的。如果是平常百姓之间的打斗命案，一般都是在尸体的胸部和腹部有多个又大又深的伤口，因为寻常百姓不会知道人的身体哪个部位最致命，在争斗过程中，也不会冷静下来去想，到底刺向对方的哪个部位会最有效，他们只会用力砍向或捅向人身体正前方胸部和腹部的位置。但是在那个位置的伤口，一刀下去并不致命，凶手通常会继续补上几刀，直到把人杀死，在这个过程中通常伴随着死者剧烈的嘶吼，发出求救。但脖子是人身体最为柔软的部位，通常江湖上的高手或者职业杀手喜欢在脖子处一刀毙命，这也是最为有效最为快速的杀人方法，一点不拖泥带水，也不会引起死者的剧烈反抗与吼叫。从张老汉尸体脖子上的伤口来看，很可能是这种江湖杀手留下的。”

“哈哈，看来进步不小啊，元英。”

卢元祈笑着夸赞道。“跟在你身边这么久，傻子都能学会了。”

卢元英白了卢元祈一眼。“从伤口来看，确实是这样。而且从案发现场的情形也能看出来。现场屋中的桌椅茶碗都摆放整齐，没有打斗的痕迹。我问过芸姑娘，她说从来没有收拾整理过，说明张老汉和凶手之间并没有发生争执与打斗，而是被凶手一刀毙命，很像是江湖上的专职杀手所为。我倒是还发现了一处疑点。”

“哦？什么疑点？”

“从张老汉尸体的伤口和现场的血迹来看，似乎不大像是中原的刀所留下的，更像是辽国的弯刀。”

“辽国弯刀？”

“正是。中原的刺客在人的脖子处一刀毙命，但伤口一般较浅，通常不会留太多的血。而辽国的弯刀则会留下比较深的伤口，会留下大量血迹。案发现场的血虽然干了，但仍然能看到地上那一大滩的血迹，而且芸姑娘也说，她当时看见她爹的脖子和身上都染满了鲜血。”

“可是他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怎么会被江湖杀手盯上，还是辽国的？”

“这也正是我不解的地方。”

卢元祈说道，“这样吧，明日一早我们再来问问芸姑娘，看看还能不能再得到什么信息。”

“嗯，也好。”

卢元英说道，“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什么事？”

“小芸说事发当日她回家的时候，看见他爹是坐在椅子上被人杀死的。如果是专职杀手所为，张老汉看见凶手怎么还会镇定自若地坐在椅子上被人杀死呢？如果是张老汉开门后看见凶手，凶手将其杀死，张老汉应该是倒在地上才对。”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很简单。张老汉为凶手开门，凶手并没有立即将他杀死。”

“并没有立即将他杀死？”

卢元英不解。“没错，张老汉一介布衣，怎么可能有人花大价钱专门请职业杀手取他一个平头百姓的性命。你知道，请专职杀手杀一个人，价钱可是不低啊。”

“你的意思是说杀手不是受人所托？”

“这个倒还不能确定，也许是杀手或者雇佣杀手的人想要从张老汉那里得到些什么。”

卢元祈猜测道，“所以凶手进屋后，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将他逼坐在椅子上，要挟他说出一些什么东西，然后才将他杀死。”

“没错，当时的情形应该就是这样。”

卢元英也非常不解，“可是张老汉这样一个普通百姓，有人想从他嘴里得到什么呢？他能有什么秘密呢？”

“看来明日我们还要再去一趟小芸家了。”

卢元祈知道，或许这个问题的答案，还要再着落在小芸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