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顺藤摸瓜

赵教授打电话给宁斌大队长，要他重点审讯抓到的那几个地铁色狼当中是否有建筑工人、消防员，问一问：“有谁常常戴着安全头盔出入地铁？”

宁斌对手下说：“把那个地铁上卖报纸的男人也带来，也许他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一会儿，地铁安全主管把那中年报贩子带进了特案组办公室，中年报贩子戴着手铐，嘟囔着说：“我就是个卖报纸的，又没犯啥错误，至于抓我嘛，好家伙，这么多人，随你们便。”

宁斌上前打开手铐，说道：“对不起，我们想让你协助警方破案，本来想把你请来，没想到他们把你给抓来了。”

中年报贩还有点抵触情绪，不耐烦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

安全主管厉声说道：“老实点，好好配合。”

宁斌拿起中年报贩的包，检查了一下，里面有一沓报纸。

“这些报纸我们全买了，”宁斌说，“不过，有件事想向你打听一下，你注意到，地铁上都有哪些人戴着头盔？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可疑的人？例如色狼和小偷？”

中年报贩语气缓和了一些，絮絮叨叨地讲起来，他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这个中年报贩，每天都在地铁上卖报纸，见过不少戴头盔的人，大多是民工，也有一个唱歌的流浪歌手，戴着一个摩托车头盔；还有一个人，每天都乘坐地铁，看上去像个电工，也像是地铁的工作人员，他似乎少了一只耳朵，总是用安全帽遮挡着耳部。他并不上班，有时一整天都在地铁上溜达。

安全主管找来了一个头盔，中年报贩说：“对，那个人戴的就是这种头盔。”

经过技术比对，这种头盔和监控录像上的头盔相吻合。

赵教授说：“嫌疑人很可能是地铁的工作人员，从监控录像可以看出，他尽量低着头，有意识地躲避监控，说明他很熟悉地铁内监控探头的分布情况。”

安全主管介绍说：“戴这种头盔的工作人员有巡检员、维修工、机电工，这些人几乎全是夜班，有的是劳务派遣的临时工，白天地铁运营结束后，他们在夜间修理机车检测轨道。”

赵教授说：“嫌疑人可能毁过容，性格孤僻内向，不爱与人交流，干着低贱的工作，备受歧视，他应该是单身，有着独处的空间，使他便于囚禁被害者。”

安全主管说：“我倒是想起一个人，一个污水处理工人长得很丑，没有老婆，还因嫖娼被罚过款，奇怪的是，高雪莲小姐失踪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上过班，这几天发工资也找不到他。”

地铁的污水处理中心有六个污水中转站都在隧道之内，其中一个靠近机场地铁站。高雪莲小姐本应该从机场地铁站出来，却神秘失踪了。

那天，他在网上发了一篇日志，摘录如下：

我打电话叫楼下的家庭化妆师上来帮我画了个简单的淡妆。打扮好，我准备出门购物了，走到车库选了一辆粉色的保时捷。对了，我买了七辆保时捷，喷成了自己喜欢的各种颜色，即赤橙黄绿青蓝紫。一个星期之内，从星期日到星期六，每天换一款颜色。今天的衣服比较配黄色。

我开车来到了万达广场，买了些东西，也就花了十多万吧，今天真的买得少了，不够开心的。

我感到有点累了，在中信大厦的广场休息了一下，我刚点燃了一支“和天下”，居然有店员过来跟我说——里面不许吸烟，叫我到外面的座位去。哪还有这个道理？气死我了，我顺手给了她一个耳光，然后说，你知道本小姐是谁吗？然后拿出银行的金卡丢在了她脸上，气汹汹地说，这里我今天可以全包了！还有，把你们经理叫过来，我要让他开除你。她哭着揉着脸，跑出了我的视。哼哼，嘿嘿，敢跟本小姐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哦，想起来了，我下午还要赶飞机去日本出席一个国际时装周。再见，我的Fans——粉丝们！

警方事后得知高雪莲小姐当时遭遇堵车，不得不改乘地铁，那是最后一班地铁。到达机场站后，这个有洁癖的女人先去地铁站的卫生间洗手，卫生间空无一人，由于地面湿滑，不小心摔倒了。一个戴头盔的男人走过来想扶她，她厌恶地说：“脏死了，你滚开，真讨厌。”

她又洗了一遍手，抬头从卫生间镜子里看到那个带头盔的男人正站在身后，目露凶光。

高雪莲小姐吓得一哆嗦，急匆匆地想走，却觉得脑后一麻，一阵剧痛，她抽搐着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高雪莲小姐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黑暗的地铁隧道之中，一个男人正背着她。高雪莲小姐惊恐地大叫起来，拼命地挣扎，然而她的手和脚都被胶带捆扎上了。那个男人把她放下，用胶带封住嘴巴，然后将“呜呜”叫着的高雪莲小姐扛在肩上，大踏步地向隧道深处走去。

那个男人的歌声回荡在黑暗之中，他唱了一首老歌：

天长地久，有没有浪漫传说说太多，有谁能为我写下一个天若有情天亦老，我只担心等不到矛盾，心情怎样面对才好，从来爱是没有借口，没有任何愧疚，你的一切永远将会是我所有，如果你是我的传说......

高雪莲小姐再次晕了过去。

他还在尽兴地唱——

寂寞的鸵鸟总是一个人奔跑，孤独的雄鹰总是越飞越高，年轻人的心中总是什么困难都难不倒，拿出豪情，努力做到好。你在人群之中奔跑，你在暗夜黎明来临时祷告，就像孤儿找不到依靠。就让世界多一颗星，就让人间有一座桥，就让地球是一个家，让我们在困难中长大。拿出热情与自豪，让心中的烈火燃烧不停……

他好像把《就让世界多一颗星》这一首歌的歌词进行了改动，酣畅淋漓地宣泄自己心中的情绪。

地铁中偶尔也有一些人居住，例如乞丐，流浪汉，无家可归的人。他们找个角落，睡在几张报纸上。无人关心，无人过问。那个污水处理工人就住在隧道内的中转站里，他是一个雇佣的民工，那一间黑暗的带有抽水泵的小屋，就是他临时的家。

陈副局长和安全主管各带领一队警员，大家浩浩荡荡地沿着地铁隧道向污水中转站走去，宁斌和范彪都有一种即将侦破此案的预感。云帆和小雪本来不用参加，但是好奇心使他们很想看看富家小姐高雪莲被拘禁的样子。

快到中转站的时候，大家都有点迫不及待地跑了起来。赵教授在特案组办公室用对讲机提醒大家：“最容易破坏犯罪现场的有五种因素，直接说最严重的一个——是警察。”

这时候，大家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中转站门前。在探照灯的照耀下，那间小屋并无异样，里面黑乎乎的，似乎没有人。

副队长龙腾上前一步，一记侧踹，铁门并没有上锁，“咣当”一声开了，又慢慢地反弹回来。

门开的间隙，大家清清楚楚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

一个巨大的人！

确切地说，一具巨大的尸体！

门再次打开，前面的几个警察蹲下来想呕吐。云帆看了一眼，就转过头，恶心得吐了。

尸体已经高度腐败，脸部肿胀，眼球突出，口唇外翻，胸部隆起成球状，四肢又肥又粗，皮肤呈乌绿色，全身肌肉呈气肿状。

宁斌惊呼道：“巨人观！”

受害者死后五至七天，尸体膨胀成一个庞然大物，肿如巨人，这种现象在法医学上称为“腐败巨人观”。

陈副局长和安全主管忍住胃里的恶心，上前查看，一名警员拍照取证，这具腐败的巨尸突然“砰——”的一声爆炸了，汁水四溅，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弥漫开来。

腐烂的气体使尸体腹腔内压增高，有时就会产生尸爆。在韩国有过一个案例，一具怀孕的巨人观女尸，尸爆后喷出一个婴儿！

尽管尸体已经难以辨认容貌，但是从现在的衣服以及血型和指纹，可以鉴定出这名死者正是污水处理工。经过法医初步尸检，污水处理工的死因是被人击昏，然后勒死，死亡时间约五到六天，也就是说，正是高雪莲小姐失踪的那天。

案情到了这里，变得扑朔迷离，唯一的嫌疑人竟然死掉了，变成了一具巨大的尸体，然后爆炸了。

谁杀死了他？

高雪莲小姐又在哪里呢？

警方在地铁车厢安装了监控系统，根据监控录像抓获了不少地铁色狼，除了地铁色狼之外，特案组注意到乘客中还有一个庞大的群体:地铁乞丐.

地铁广播，每天都在向每一位乘客播音:“共同抵制乞讨行为。”

一个城市的人情冷漠，由此可见一斑。地铁是公共空间，法律并未禁止乞讨，乘客施舍全凭自愿，地铁运营部门如何能评判社会的道德标准？

特案组抓获了一名冒充残疾人的乞丐，这名乞丐除了乞讨之外，还有一个爱好，喜欢坐在地铁上窥视女性的隐私。

第二天特案组抓获了一个奇怪的地铁色狼，这色狼竟然是个女的。监控录像显示这名女色狼胆大妄为，多次用手机偷偷拍摄衣着暴露的女性，甚至将手机张贴到脚上，偷拍女性裙底隐私。

警方审讯之后没有发现高雪莲小姐失踪一案的突破之处，地铁警方开始怀疑侦破方向是否有误，抢走高雪莲小姐和杀害污水处理中的凶手是否为同一个人，身份是否为地铁色狼。

赵教授坚持自己的判断，他让警方释放了所有地铁色狼，然后派警员秘密跟踪，龙腾负责跟踪那名乞丐。宁斌盯住那个在地铁上偷拍的女色狼。

柑橘园林一带是地铁乞丐的聚居区，至少有几十名乞丐。那里有些老房子的月租不仅便宜，而且离地铁很近。龙腾暗中调查，遗憾的是没有发现异常迹象。

宁斌一路跟随那名地铁女色狼，她居住在三里路以外的一处地下室里。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充满传说，很多知名歌手和艺术家，甚至一些创业成功的人士都曾经住在地下室里。

女色狼三十多岁，她进入地下室后随手把门关上了。宁斌悄悄地记下地址，一会儿，女色狼又走出来打电话，地下室没有信号，所以不管刮风下雨，黑夜白天，居住在地下室的人想要打电话都得站在地下室外面。

她打了个电话，嘟嘟囔囔地说着宁斌听得不太懂的方言。然后，她急匆匆地离开了。她并没有关门，看来很快就会回来。

宁斌破案心切，犹豫了一下，立即进入女色狼的住所检查。地下室里，光线阴暗，空间狭小，又脏又乱，屋顶上还滴着水珠，小饭桌上放着剩菜，床上堆着衣服。宁斌注意到墙边还放着一辆破旧的山地赛车，车把上挂着个头盔。

墙角有一个黑色帷幔搭建起来的独立空间，看上去很奇怪，不知道做什么用途。

头盔使得宁斌眼前突然一亮，高雪莲小姐失踪案中，犯罪嫌疑人即戴着一顶头盔。

高雪莲小姐也许被凶手藏在黑色帷幔后面。宁斌想到这里，不由得心跳加快，慢慢走近，他用手拉开黑色帷幔的拉链，没有提防到女色狼已经出现在背后，手里还拿着一块砖头。

宁斌还没有来得及窥视到这神秘空间的一角，女色狼狰狞着脸，大喊了一声：“呀嘿！——呀嗨！”

她顺势将手里的板儿砖用力地拍击在宁斌的后脑勺上。宁斌眼冒金星，天旋地转，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