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也太大胆了，敢在皇城为一千两取人性命？”

大夫人素来胆小，这会儿听得心惊胆战，拉着顾言惜地手叮嘱，“言惜，你要谨记不能赌博，好好读书才是正经的。”

“是，娘。”

顾言惜乖巧地点点头。　　顾老夫人脸上愈见悲色：“季源这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好的不学，学人家赌博！”

“就是。季家曾经何等风当？如今全部家当都输没了，以后季家怎么过哟？”

大夫人不假思索地附和。　　顾卿洛急忙拽了她一下，示意她别再火上浇油。　　三婶林氏说：“娘，您也别担心了。七舅公不像样，小辈们别学他就行。”

“季家……”顾老夫人对自己的娘家一言难尽。　　顾卿洛道：“都说富不过三代，若季家表叔和表哥长自此发奋图强，顾家也是可以帮衬的。”

“洛洛，你觉得季明怎么样？”

顾老夫人灰暗地眼中又浮起希望。　　季明是季源的独子，膝下育有两子一女。女儿便是季柔，顾老夫人原想说给顾平为妻的那位。　　“我接触不过，看不准。”

顾卿洛沉吟着。　　“你这孩子，眼明心清地却不愿意静态。罢了，祖母知道你的意思。”

顾老夫人眼底的希望破灭了，“季源那样的人，能养出什么好种？”

众人沉默。　　事实如此，否则季家的人也不会把季源的死怪到顾家头上，除夕夜还扎着堆的来闹事。　　季家的风光，早已有名无实。仗着祖上的产业和顾老夫人的面子蹉跎了这么多年，终是面子里子都保不住了。　　“祖母，季家有事我们还是得帮。但现在不能给钱。”

顾卿洛说，“他们来闹事主要就是讹钱，此时我们若伸以援手，他们只会以为顾家认下了罪行，进而提各种要求。”

顾老夫人怔了怔：“是啊，我急糊涂了。这个时候，不能松口……”　　“祖母若放心，这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顾卿洛道。　　“你办事祖母放一百个心，祖母听你的，不管季家了。”

顾老夫人拍着胸口顺了气，状态好多了。　　顾容沁甜甜地笑道：“祖母，今天的鸡汤可好喝了，沁儿帮你盛一碗？”

“行，我喝碗汤就回房歇着。你们两个难得丈夫回家，和孩子们一起多聚聚。”

顾老夫人交代大夫人和三夫人后，便走了。　　好好地除夕夜就这样被破坏，大家心里都很遗憾。　　顾容沁挪到顾卿洛身边来坐，小声嘀咕：“大姐姐，一千两也不是很多钱。真有人为了一千两杀人吗？”

“恐怕没那么简单……”顾卿洛摩挲着手中的茶杯，陷入思索。　　就在这时，顾平气哼哼地回来拿剑。　　顾卿洛忙问：“四叔，外头怎么样了？”

“老的不要脸，小的也不要脸。且让我的剑去会会他们！”

顾平骂。　　“四叔，我和你一起去。”

顾卿洛站起来，准备亲自去看看外头的情势。　　顾平说：“你可不能去，这么大肚子要是伤着怎么办？”

“他们伤不到我。”

顾卿洛笑了，“即使真打起来，四叔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得，你是白梅山庄的令主大人。”

顾平看着侄女，眼神渐渐变得复杂起来，“季柔也来了。”

“她？”

顾卿洛眸光微闪。　　瞧四叔这神情，该不会真看上季柔了吧？　　“正巧她也有话要对你说，走吧！”

顾平提着剑走在前头，朱凤和翠儿一左一右护着顾卿洛。　　街上都是年味，家家户户都悬挂着红灯笼。地上的白雪上的散落着红色的炮竹纸。　　季源的遗体被人抬到门口，季家的人几乎全到场，以季明为首上演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　　故意夸张地哭丧声，刺痛顾家人的耳朵。　　季源是在外头被债主打死的啊，怎么能怪顾家？　　两家吵闹翻脸，不赠送年礼错了吗？　　顾卿洛看着乱麻的场面，顾庸去京兆尹了盘问事发时的细节了。顾安是个火爆性子，平息事态不成还和季明吵上了。　　顾卿洛闭了闭眼，出声冷喝：“够了！”

喧嚣的声面，瞬间寂静。　　所以人都看向顾卿洛。　　“顾卿洛，你是顾府的当家人，你来说说，这事怎么处理？”

季明抛下顾安，跑过来质问顾卿洛。　　那语气、神情和季源如出一辙，讨厌的赖皮狗。　　“七舅公在外头欠下赌债，被追债的打死。你不去报官司，请京兆尹为季家作主，来顾家干什么？”

顾卿洛冷冰冰地声音，像雪珠子似地砸下来。　　季明有些怵这个侄女，梗梗脖子骂道：“要不是你克扣年礼，我爹就不欠债！就不会被追债的打死！”

“歪理。”

顾安气得脸红脖子粗，要不是大哥临行前交代他不可动手，他早就揍季明了。　　“季家舅舅此言诧异，年礼是心意，送不送全凭别人。你爹欠债是他的事，还不上债是季家的事。”

顾卿洛轻拧秀眉，耐着性子讲道理。　　当然，她不指望季明会听。　　季明若讲理，就不会来顾家闹事了。　　“顾卿洛，你少和我说这些。总之，我爹因为你顾家而死，你们得负责任。”

季明道。　　“怎么负？”

顾卿洛问。　　季明狮子大开口：“至少得赔我良田十顷，铺子五间。别外再赔银钱一万。”

“你怎么不去抢？”

顾平忍不住骂，“你当我们顾家是冤大头吗？”

“季家舅舅是要钱啊！”

顾卿洛冷笑，“我现在怀疑七舅公是被季家舅舅弄死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包括季明。　　他连忙为自己辩解：“顾卿洛你休要胡说，我好好在家做准备除夕呢！官府也说了，我爹是被追债的人打死的。”

“那你应该找追债的人赔钱。”

顾卿洛说。　　季明这才明白，自己被绕进去了！　　他生气地抬手指着顾卿洛骂：“好你个小贱人，敢绕我？”

“啪！”

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拍在季明脸上。　　“哎哟！”

季明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半边脸登时就肿了，“谁？谁打我？”

季家的人都用见鬼似地目光看着季明，集体后退：根本就没人打季明，不会是闹鬼了吧？　　顾平皱皱眉，小声问顾卿洛：“是你吗？”

顾卿洛诧异地反问，“不是四叔？”

“不是我。”

顾平摇头，“大哥交代了不得动手，我记着呢！”

“那……”　　两人看向顾安。　　顾安也摇头。　　都不是，那是谁在隔空甩季明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