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木山说，“那时，邹红艳上三年级了，等她升四年级，我就在四年级留了一级。”

齐沛十分佩服木山的心机和勇气，问：“现在呢？你们关系怎么样？”

木山很无奈地笑着说：“她家要招女婿。”

“那好啊。”

齐沛笑着说，“你们兄弟多，她那边姊妹多，没有男孩，你过去正好啊。”

“我不想做上门女婿。”

木山说，“做上门女婿受气。”

齐沛叹了一口气说：“我们现在算是离家出走吧，以后也不会回家了，倒不如找个地方做上门女婿算了。”

“你有点志气，好不好？”

木山很生气的样子说，“再穷，再怎么样，都不要做上门女婿。”

“做上门女婿，有什么不好呢？”

齐沛问，真不理解做上门女婿有什么不好。村里也有几个去做上门女婿的：一个是杀猪佬，逢年过节杀猪，村里人都很尊重他啊；还有一个也是开拖拉机的，家里家外日子过得红火。齐沛想，都过得风风光光的样子，没有觉得不好啊。“第一点，改名换姓，就不能接受；第二点，生的孩子不能跟你姓，要跟女方姓；第三点，不能进祖坟了。”

木山摇晃着脑袋说。齐沛感觉到非常可怕，心想，这三点确实有点过分。他想了想，问木山：“你就是因为不想做上门女婿，就不和邹红燕好的吗？”

木山的目光转移到窗外，没有说话。汽车飞驰，离沙洲越来越近，也离曾桂香越来越近。齐沛不由得激动起来，他想，要是在沙洲见到曾桂香，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他立刻想象出骑着公路车去见曾桂香的情景。木山突然兴奋起来，用手指着窗外，大喊：“看，沙洲日化。”

齐沛顺着木山手指的方向，看见一栋高楼上竖立着“沙洲日化”字样的牌子。厂门口有很高大的门房，很宽的铁栅栏，十分美观大气。一群群穿着工作服的工人进进出出，让人羡慕不已，好一派繁荣的景象。“这就是电视上放的沙洲日化？”

齐沛无比激动，兴奋地问木山。“对啊。”

木山也兴奋地大声说。“你就是想来这里上班？”

齐沛故意略带讥笑地问。木山有点不好意思地笑，小声说：“谁不想呢，就是当临时工也行啊。”

“不要想那些遥不可及的，”齐沛拍着木山的肩膀说，“做手边清楚的事吧。”

公共汽车在沙洲繁华的街道上缓慢地行驶着，齐沛从车窗看着繁华的街道，不由得发出阵阵的赞叹。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汽车进入沙洲站停下了。乘客蜂拥站起来，下车。木山提着他的编织袋站起来，提醒齐沛下车。齐沛看着自己的蛇皮袋，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感觉很丢人。他本想把蛇皮袋扛在肩膀上轻松一点，立刻改为拖着蛇皮袋，好像这个蛇皮袋不是自己的一样。木山四下里寻找着什么，不一会，一辆三轮车朝木山这里行驶而来。木山举手在空中摆动，然后乐呵呵笑着说：“我们坐三轮车去关洲口。”

齐沛从未坐过人力三轮车，这样的三轮车也是第一次见到，也很想体验一下。三轮车飞速地行驶到我们跟前，猛地刹住了。木山依然憋着强调问：“到关洲口，几角钱？”

“三角钱。”

三轮车夫热情地说。三角钱，这么便宜。齐沛想。“两角。”

木山说，“行，就走。”

三轮车夫摇摇头，有点无奈的样子说：“好吧，就依你，两角。”

三轮车车夫帮我提起蛇皮袋放入三轮车厢里。齐沛和木山这才坐到三轮车车厢里，才感觉有一点自信，不由得又想起一句歌词：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木山满面笑意对着路边女孩吹口哨，齐沛却很不好意思的笑着，但感觉到无比的快乐。三轮车夫喊了一声：“到了。”

木山提着编织袋下车，大大方方的样子递给三轮车夫两块钱。齐沛吃惊地问：“不是说好了两角钱的呢？怎么要两块？”

木山大笑起来，伸出食指，郑重其事地说：“在沙洲一角钱，就是一块钱。”

齐沛一个劲笑着，并摇头。木山点点头，笑了起来，说：“所以，你出门的时候，尤其是讲价，要注意点，以免被人‘宰羊子’。”

“什么叫宰羊子？”

齐沛问。木山摇了摇头，笑着说：“就是骗你。”

当两人找到沙洲防护用品厂时，都傻眼了。沙洲防护用品厂的大门口，只是两扇生锈的铁闸门，与沙洲日化厂差距太大了。木山摇晃着脑袋，苦笑道：“你还是跟我去做小工吧？”

齐沛也很失望，但还是不想去做小工，又心有不甘地问：“怎么啦？”

“人都没有。”

木山心灰意冷地说。齐沛长舒一口气。“我就是这样猜想的。”

木山依然摇着头说。“我好不容易来了沙洲，还没有见到曾桂香呢？”

齐沛故意扯到曾桂香。“我带你去见曾桂香。”

木山说完，提起地上的编织袋，就要往前走。“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见曾桂香的呢？”

齐沛提醒木山。木山猛地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们就干一个月，就买身衣服，体面一点的去看曾桂香。”

齐沛说，“见了曾桂香，就回家。”

木山很不放心齐沛，只得答应进厂。齐沛靠着铁栅门，脸贴着铁栅门生锈的钢筋仔细看着厂区里面的一切：厂区中间是一块宽阔的平地，平地的北面是大车间，车间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是很简陋的机械。车间的东边有个单独的房子，里面像个火车头一样的庞然大物，屋顶上矗立一个大烟囱。平地的东边是一栋二层小楼，一楼食堂和餐厅，墙体外面修建的楼梯到二楼的几间办公室。西边一个大仓库，门口停着一辆小轿车和一辆双排座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