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骨瓷杯子里是泛着金色光晕的茶，旁边的古瓷小碟里，是撒了点玫瑰露的松饼。　　  卡塞尔学院，校长办公室，路明非再一次回到了这里，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路明非和昂热校长正在喝下午茶。　　  被校长邀请喝下午茶，是卡塞尔学院校长奖学金还要让人眼红的荣誉。　　  只不过对于路明非来说，这个在其他任何学员看来都神神秘秘的昂热校长和他已经足够熟悉。　　  副校长并没有在这里，按照昂热事先和东方混血种们协定好的方案从三峡底部带回了龙王诺顿的骸骨。　　  和死去的康斯坦丁一样，在路明非带走了名为“老唐”的意识而“诺顿”彻底死去之后。　　  这伟大的二分之一灰之王也迅速腐朽成为了闪烁着红铜色泽的龙骨十字。　　  学院派出了他们能够找到的，可以在长江上行驶的最大的拖船才勉强把诺顿的尸骨运到岸上。　　  之后他们又派出了一整个重型直升机方队把诺顿的骸骨运到山上。　　  执行部抽调而来的专员安好的把它护送进了冰窖，而副校长以确认安保的名义第一时间去瞻仰那伟大的奇迹。　　  所以跟着诺顿骸骨一起回来的路明非面前坐着的才只有昂热这一个人。　　  “校长，你确定不去和师父他一起去看看诺顿的尸骨吗？”

“毕竟我师父看起来那副样子，可一点都不冷静……他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了！”

路明非喝了一口自己面前的红茶，他的粗糙舌头完全品尝不出来这是产自什么地方，等级有多么高的红茶。　　  他假装优雅地品了几口，昂热摇了摇头，轻轻笑了几声。　　  “虽然龙王的骸骨固然珍贵，但在我看来能够斩杀龙王的英雄，才是真正值得我抽出时间来重视的那一个。”

“这是你第一学期的成绩单，GPA 4.0，历史上在卡塞尔学院实习课拿满分的人可不多，恭喜你。”

校长把一只信封贴在桌面上，推向路明非，封口处有着导师古德里安的花体签名。　　  大概古德里安教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快地把实习课的成绩单签署完毕。　　  除了在第一学期就拿到了实习课的满分之外，路明非大概还拿到了一个入学最速实习课满分成就。　　  “以前的实习课，同学们都做些什么？”

路明非坦然的收下了这份成绩单，斩杀龙王的成绩确实比这一份小小的GPA更加荣耀。　　  “看情况，如果恰好有龙族复苏，学们就会编入某个行动当中作为后勤或者辅助。”

“要不然也可以去挖掘一下龙族的遗迹，如果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安排的，去芝加哥动物园当义工，照顾鳄鱼池顺带研究一下爬行动物进化史也是可以的。”

校长面露鼓励的笑容，在他看来路明非已经展现出了足以接他的班，成为密党下一任屠龙英雄的实力。　　  “开学就遇到龙王，你的运气十分不错，不过我相信对于你这样的天才而言，这样的机会并不会少。”

“如果还有龙族复苏，我也希望校长能够第一个想到我。”

路明非点了点头，这一次任务他也真实地见识到了这个学院里面大多数学员和龙类的差距。　　  虽然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一些能够让即使是他这样经历了无数次实验和改造，把自身系统开发到极限的科学怪人也感受到威胁的超级混血种。　　  恺撒和楚子航在任务结束的回航之中和他描述了“那位先生”的壮举，那铺天盖地的领域和近乎碾压杀死三代种尸守的壮举。　　  路明非比较了一下自己和对方的实力，他发觉自己依旧在远程的战斗上存在很大的缺漏。　　  如果他不能在自己的骨骼以及内脏被压碎到无法治愈之前突进到“那位先生”之前，他或许根本没有办法战胜这个强大又脆弱的敌人。　　  和单独的龙类相比，这些在某些方面特化到极限的混血种或许对路明非的威胁性更大。　　  因为和“那位先生”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特化混血种类似，路明非也是一个在近身搏斗和耐力上特化到可以和龙类对抗的偏才。　　  “如果还有面对龙王的机会，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毕竟目前看来我们卡塞尔学院之内除了你也没有任何专员可以和龙王正面对抗。”

校长对着路明非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　　  “你现在是我们学院，乃至整个混血种世界里最伟大的屠龙英雄，而且与此同时你也是弗拉梅尔导师的弟子。”

“你现在正在成为混血种世界最新燃烧起来的超新星，所以我和你的老师现在也在努力为你争取一些你应得的利益。”

“这也是我今天邀请你过来的原因之一，两天后校董会将召开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会议。”

“我希望你能够参与其中，以屠龙英雄和弗拉梅尔导师弟子的身份。”

“这次会议的主题是那两只完全由你击杀的龙王的分配问题，除此以外则是关于你的身份和战斗力。”

“怀疑我？”

路明非用疑惑的语气说着，面上的表情却依旧平静。　　  学院里的两位新星，楚子航和恺撒在在战斗力上完全地被他碾压。　　  这两位学院顶尖的A级学员和路明非简直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路明非能够赤手空拳的连续杀死一只三代种连着一只次代种。　　  他带着武器穿过万军成功的杀死了二分之一的青铜与火之龙王，而恺撒和楚子航即使面对一只被无限削弱的龙王带着学生们用弹幕压制。　　  可最后他们还是必须要等着路明非和昂热带着流淌着对龙毒药的折刀，用贤者之石打磨的子弹进行狙击。　　  屠龙的名誉被路明非拿走，他们虽然心服口服，但依旧满心遗憾和几乎仰望“神明”的无奈。　　  这么大的差距……任谁也会怀疑吧？　　  “校董会的校董们决定专门开一次探讨会讨论你的血统问题，他们的理由是龙王之中也存在像是诺顿那样因为失忆而遗忘自己人族身份的龙王。”

“当然，我个人嘛肯定是反对他们这种想法的，因为一个人杀掉了龙王而认定他的血统有问题。”

“这无异于在战场上临时换将，这些校董一直愚蠢的让我想要发笑。”

“那为什么那群校长们还会做出如此临时换将的举动。”

路明非疑惑。　　  “因为他们想要以此为借口争夺利益……特别是恺撒背后的加图索家族。”

“虽然恺撒一向不喜欢他自己背后的那个家族，但是加图索家族确实是校董里面非常有实力的一个，这个家族也确实一直很喜爱恺撒这个继承人。”

“他想用你血统的破绽来攻击我们，以此为恺撒争取一项必章已经蒙抽了多年的计划。”

“尼伯龙根计划。”

“尼伯龙根计划？”

路明非疑惑，他曾经在图书馆内看到过尼伯龙跟这个名字，但是当时他推测这应当是一种能强化自己的手段。　　  路明非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体是否还能够额外经受改造……　　  在另一个世界里那个名为黑野的集团一直在研究他的身体，并提出了不少据称能够提升他血统的方法。　　  “这是一项密党谋划了多年的计划，他可以将混血种进行超越性的强化，安全的跨越本应是天堑的临界血线。”

“按照理论，如果尼伯龙根计划能够成功，混血种不仅能够在身体素质上获得极大的提升，还能够使用复数的言灵，成为接近纯血龙族龙族甚至比肩龙王的存在。”

“听起来是一个很不错的计划，普通的混血种也能够拥有几乎比肩龙族的能力。”

“但为何至今这个计划都没有实现？”

路明非明知故问。　　“数代弗拉梅尔导师不停的推演尼伯龙根计划，但是从未实践过，因为我们缺少启动计划的钥匙，也就是龙王的躯体。”

昂热摊了摊手，露出一个笑容。　　   “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没有首尾的圆环，想要打败龙王，我们首先需要有能够匹敌的战士。”

“而尼伯龙根计划想要培养出能够猎杀龙王的强者又需要龙王的尸骨，这本来是一个死循环。”

“但是你得出现打破了这个死循环，你以一己之力杀死了青铜与火之王的双生子。”

“所以需要我做些什么？”

路明非点了点头，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尼伯龙根计划是否还能够增强他的身体。　　   但是他并不会放弃这个增强自己的机会。　　   他一向不高看自己的人格，他知道自己在思想上绝不比任何伟人高尚，他只是一个想要赎罪的普通人。　　   但他也并不会妄自菲薄自己的实力，他知道现在的密党唯独只有他可以正面对抗龙族。　　   他曾经听过昂热说过的一句话很合适——在面对龙族的时候，军队不一定重要，更重要的是那个能够带领千军作战的“the one”。　　   “是的，你现在已经在尼伯龙根计划的候选人名单上，但是我一个人的意愿并不能影响整个校董会。”

昂热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自己面前的浓茶，满脸自信与骄傲。　　   “而如果你能以狮心会创始人之一的后人、弗拉梅尔导师的弟子、杀死了青铜与火之王的屠龙英雄的名义出现在校董会的会议上。”

“那么我就能乱中取胜，为你拿下最终的决胜。”

“其实我感觉你让我出席校董会的原因更多的是想为我造势什么的……”　　   路明非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来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什么异常，但是随着昂热一介绍他现在的名称前缀。　　   这样的人还需要竞选来获得一个小小的名额？　　   那两条火龙还是他杀的呢！要是按照古代的战功论这两头龙的尸体都是他的战利品。　　   路明非觉得只要那群校董会的人不是傻子他们都不会这么做。　　   “不过那个什么狮心会创始人的后代……这是什么意思？”

“我可不记得我的祖先之中有什么这么威名赫赫的人。”

“额……”路明非说着忽然想起了自己那对不靠谱父母，他可是直到几个月以前才知道自己的父母的真实身份。　　   虽然在进入了这个不靠谱学院之后才发现其实这个学院的隐私保护程度简直和他室友的裤衩子有的一拼。　　   “我忽然想起了我在入学之前连我父母的情况都不太清楚……我的祖先里也有着那种隐藏着自己身份去为了保护人类做贡献的英雄吗？”

自己的家族竟然勉强也能算是一个英雄家族……路明非忽然感到有一点惊讶和温暖。　　   “算起来，那大概是你高祖父那一辈的事情了，我年轻的时候和他是很好的朋友。”

“你的高祖父是一个为了祖国流血牺牲的英雄，我也和他一起经历了很多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我也是因为他才和那些东方混血种们缔结了友谊。”

“至于我们为什么会认识？那就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了。”

“不过今天的午后还很漫长，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倒也可以听我这个老头子说说。”

-------------------------------------　　   苏恩曦趴在酒店的大床上，面前三台笔记本电脑，两台不同滚动着各种股市数据。　　   而一台显示着实验室内那团不停流动的金属——她直到现在都没有从见到这块还称不上武器的金属中缓过劲来。　　   她的天演虽然在可以发的方向上专精于演算，她每天在老板手下也一直干着些赚钱和算账的活计。　　   她一直自称是老板的管账丫鬟，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真的就只是一个除了管账什么都不会的丫鬟。　　   对于炼金术她的了解并不算浅薄，所以这也意味着她对于那个东西更加感到震惊。　　   那是一个被彻底杀死之后复活的金属，这并不值得让人惊奇。　　   因为对于龙族炼金术师特别是诺顿这样的已经达到了炼金术巅峰的龙王来说杀死一个金属是十分简单的事情。　　   但如果这一块再生金属的每一个单位上都被铭刻了不死的概念呢？　　  但如果这一块炼金金属在被铭刻了不死的概念的同时，没有被规定活着的姿态呢?　　   这一块武器的雏形就是如此。　　   他不被允许死去，但他同样没有办法活着，诺顿用不知名的手段让这块金属达到了这样介乎于生和死的诡异状态。　　   生与死的对撞不停让这块金属以流动的形式寻找真正活着的意义。　　   永远无法抵达的“活着”让它的不死性在挣扎之中永无止境的增强。　　   这是一块最适合制作的金属，当他被确立了“活”的形式，上千年生与死之间的挣扎将会让它以最坚定的姿态“活下去”。　　   诺顿或许也曾想让这块雏形历经时间磨炼之后再把它锻造成比所谓“七宗罪”更凶狠的武器。　　   但是当他真正醒来之后却在极短的时间内被路明非杀死，他的万军在东方“相关部门”秘密调集的军队带来的炮火下被打碎。　　   三代种级别的尸守也被那尊屠龙武器的“王权”碾压，战斗几乎是一边倒的形式。　　   甚至连那个本应该被诺顿瞬间吞噬的记忆也被路明非救出，伟岸的灰之王终究没有机会把这块顶级的武器雏形锻造完毕。　　   而现在，他们这群谋夺了神之宝藏的家伙或许能够继承他的遗产，完成灰之王未尽的那些愿望。　　   吞噬所有的兄弟姐妹……最后再杀死那至高无上的黑色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