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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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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蒯骑马来去,通常行走在工棚北面的土路上,这条路宽敞平坦一些。要找人却会走工地和草棚之间小而坎坷的土路,以便随时爬上新河堤叫唤。他清楚,白天蹲在工棚痴猫守窟的干部是极少的。他进入芦集大队地段就拐上了南边的小路,走个100米左右就向工地叫唤一声:“请问你们大队长在吗?”

然后继续前进。以往,他的问话没有“请问”开头,在梨花大队被刻薄的人戏耍过:“你走过头了!”

他返回去找,当然扑空。他不过去找骗他的人,况且也记不得是谁,只能在回到总队时向任主任“诉苦”,任主任问他怎么问的,听他重复一遍,就批评道:“你这是自找的。我听说你下去,有些趾高气扬,目中无人,威风十足。你要想到,包括总队长,们都是为民工服务的公仆、勤务员,基层干部、民工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很多,在他们面前必须谦虚、有礼貌。”

从此,小蒯不再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了。其实,工地相对闭塞,跟外面通信、外面写信到工地的人极少。一者绝大多数民工和干部,不具备写一封信需要的文字量;二者在这样一个战场似的地方,又没有战场的惊险,可向家人叙说的东西实在有限,不但缺乏写信的精力,也缺少兴趣;三者寄出工地的信得花邮资,没大事舍不得。蒯强的主要任务是通知干部开会,收发文件材料和报表,每天各大队部必到,但沿线叫人却不多见,只有紧急通知或重要信件,必须送达本人,才会一路寻呼。任主任今天要他把信送到陈有德手上,他只能这样了。他是在韦堡中队的工地找到陈有德的。当时有德正在堤顶批评中队长和工程员,没有督促好挑方人倒土。土块应当紧挨着前头的倒下去,尽量不留空隙,做到依次踩踏,才比较坚实,否则容易“架空”。他通常不会直接批评河工,今天破例了。他问一个年轻一个年纪大点的倒土河工:“何文军来没来指导过?你们中队工程员有没有交代过?”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板脸批评了他们两句,特别强调说:“工程千年大计,是一丝一毫马虎不得的。”

年轻的河工嘟囔了一句:“河堤不是还要打夯嘛。”

大队长反问道:“基础实在好打夯,还是松松垮垮的好打?”

年纪大一点的河工说:“当然是基础实在好打。们后头一定注意。”

有德挥手让他们走了,让惟鸣叫来正在挖土的中队长韦德发和工程员,责备韦德发说:“你不能把全部精力用在轮流到分队和小组挑方上,把自己变成一个普通河工,那还要你中队长做什么?”

又批评工程员失职,说芦集金塘分队塌方,就是倒土有缺陷造成的。韦德发和工程员只好承认工作不到位,立马就去巡回、纠正。这时,蒯强在对面看见了有德——他套着军大衣、拿着枣木棍,在众人中很突出,于是大叫:“陈大队长,有你一封信。”

接着下马,把马系在一棵小灌木上,奔跑过来。惟鸣连忙从堤顶奔下去,两人各跑了20多米完成了交接。拿到信,有德随手打开,默读起来。陈大队长:您好,按照总队长的指示,有一件很不幸的事情,必须及时转告您,贵大队芦集中队镇东分队民工李惟耀同志去世了。有德感觉头皮一阵酥麻,两只手有点颤抖,急忙往下读——他得的是格鲁布性肺炎。您也知道,抗菌药非常紧缺,他的病情又拖得太重,医生无力回天。我已经请示总队长安排小轮船将他的遗体送回芦集乡,让该乡再派人抬到他家。他父亲李存周在总队运输队,随小轮船一起回去了。真不敢想象,一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变成尸体回家,对他的家人会有多大的打击,听说李大爷当场就昏倒了。还叫人难过的是,眼下,我们实在太困难,加之没有规定,没有先例,没办法给他家任何抚恤和补偿。总队长让总队部全体同志个人凑了100斤大米送去,聊表慰问。大队长同志,这是我们目前所能做的唯一最实在的事,恳望您理解和海涵。我想,目前这件事让干部和所在分队民工知道就行了,具体范围由您掌握。作战总会有牺牲。希望我们化悲痛为力量,更快更好地完成通海河工程,差几告慰不幸失去宝贵生命的同志。希望您注意身体。顺祝工作胜利。致以革命的敬礼!职 任斌 即日笔有德不知不觉地掉泪了。是的,这么大的工程,没有伤残和死亡是很难做到的,但为什么偏偏是芦集的人?为什么偏偏是力大如牛的小伙子?况且,这毕竟不是枪林弹雨的战场,有的牺牲应该也是完全可以避免的,没能做到,就是们这些人失责啊!惟鸣还没见过大队长落泪,这时非常惊讶,想问又不敢。大队长把信纸原样折好,塞回信封,揣进了衣袋,见惟鸣惊惶地望着他,连忙抹了一把眼睛,低沉地说:“李惟耀走了,暂时不要外传。”

他要先返回,让惟鸣去西边洪口中队溜一圈,再回头找他。他拐上坎坷小路,步履沉重地向大队部方向走着,想着怎样弥补一下惟耀家无法弥补的损失,安慰一下他父母难以安慰的悲伤心情。但回到工棚也没想出个好主意。途经杨庄、马棚两个中队时,他分别向两个中队长通报了这件事。在芦集中队工地,他把噩耗告知洪兴雷,吓他一跳:“啊?会不会弄错了呀?”

“任主任会把这件事弄错?你也太会瞎想唻。你传达到中队干部和分队长,叮嘱他们,不要扩散。”

“是。”

“这件事,们不能说没有责任,但眼下不谈这个,膀子打断了先揣进袖筒,牙打掉了先咽进肚里,要横下一条心抓好工程,不然,们对不起父老乡亲和死去的惟耀。”

说到这里,他眼里又有了泪花。“我晓得唻。”

兴雷声音哀伤、低沉。午餐后,有德跟大队部全体人员通报了这件事。晚饭后,他又亲自找建民,在洪兴雷前头把消息告诉了他。对建民这无异于晴天霹雳。他一下子懵了,大队长的劝慰话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是两眼直勾勾地盯住那天送走惟耀的方向看。其实路上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临了他连告别话也忘记说,就埋头往回走。走到自家草棚外面,他停住脚步,伸手摸摸棚顶的稻草,眼泪就呼呼地直蹿。我的好兄弟,这就是你那天晚上修补的呀!他没敢进草棚,转身向工地走去。在靠近大堤堤脚的雪地,他站住脚,茫然四顾。夜色深浓,能见度很低,定下神来,借着雪光,勉强能看见巍巍长堤横亘在面前。兄弟,这里曾经是你跟们共同战斗的地方,有你的脚印、汗水,还有你喷出的鲜血。而今,你人却走了,只有大堤上那些你挑的土方,还能证明你在这里奋战过。兄弟,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和你娘啊!工程结束回家,我怎么跟你娘交代呢?怎么跟乡亲们解释呢?痛苦和悔恨合成一把剪刀刺着剪着绞着他的心窝。他站立不住,蹲在地上,捂嘴哭泣,身体一阵阵颤抖。一波波寒风将他手指间漏出的呜咽吹向堤顶,向东南方卷去。他忽然觉得身后有动静,接着是一声轻轻的咳嗽,肩头又搭上了一只手。他慢慢地站起来,转头看见大队长眼睛里闪着寒光,像夜行的猛虎。“建民,坚强些!我决定回去一趟,吊唁惟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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