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说要一起立功当模范呢！”

“好吧，一言为定。”

他抓住她的手，击了一下掌，就再也舍不得松开这一只手。童娟挣了两下，没挣脱，也就不动了。文军心里有些隐痛，握在手心的这只手皮肤粗糙扎心，面颊靠着的头发干燥如秋草。心爱的姑娘啊，虽然看上去你有些憔悴，但在我心目中你还是最优秀、最美丽的。听说电影队来了，芦集和泗水两个大队民工像过大节一样高兴。吃罢晚饭，人们就按照总队要求，统一以中队为单位，排成队伍，高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开向两个大队交界的清沟中队工地，整整齐齐地坐在稍微整理得平展一点的河谷里，面南朝向两个大竹竿竖起的银幕。八千多人，坐成黑压压一个大方阵。四周还有许多附近的男女老少村民，同时发出成千上万种声音，远听似大海的波澜在发出低沉的呼啸。柴油发电机“笃笃笃笃”地响起来了，机器顶部敞口有个排风扇，着火一般旋转出触目的红光。大多数人是第一次看电影，当然非常好奇、兴奋，用文通的话说：“你们就跟擒女将、进洞房似的。”

怎么能不好奇、兴奋呢？绝大多数河工有生以来还没见过。银幕上闪出《钢铁战士》4个字的时候，全场僻静无声，只有麦克风播出的音乐、对话、旁白、配音在夜空飘荡。渐渐地，人们忘记了这是看电影，即使认不全银幕上的文字，也如身临其境，跟着人物和故事情节的发展，不断地改变着表情和心情，在紧张、激动、生气、愤怒、担忧、喜悦种种情绪中跌宕起伏。银幕被风吹动，景物和人脸不停地扭曲变形，但这未能转移人们贯注如一的目光，直到“剧终”两个字出现。此后，在接连几天的回顾、议论和后来若干年中，他们中许多人牢记不忘的是一个叫张志坚的英雄。建民想的是，人就应该成为这样的英雄。建秀想的是，惟宏假如被敌人抓住，一定也会成为这样的英雄。然而，她立刻呸了自家一口。回来的路上，秦萌问惟鸣：“假如你是张志坚，会不会投降敌人？”

“那能呢？我一定跟他一样勇敢、坚强。”

惟鸣举了举拳头。“吹牛，你细胳臂小腿的，背得住严刑拷打么？”

“反正，反正宁死不做叛徒！”

秦萌撇嘴：“我觉得你不行！”

“你瞎说！”

惟鸣急得又举举拳头。“你想打我？”

“不要说恼唻！”

秦仁康从后面赶上两步，打断他们。两个人在星光中互相瞪了一眼。被故事震动的还有郭胜我，他觉得自家跟张志坚比，差得不止十万八千里。他想起惟宏临走对他说的一句要争气的话，不觉脸上一阵发热。人人有脸，树树有皮，你郭胜我比那个缺一只膀子子、差一条腿么？第二天，工地遇到了新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