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秀便偷笑着，让她在废纸上写下需要的生字来。让可爱的姑娘慢慢地写信、纳鞋底吧，再瞧瞧文军和童娟怎么见面。惟宏来信的第二天晚上，文军快速完成了当日的工作日记，就跟大队长请假，红着脸明说要去梨花区见女朋友，顺便陪她看电影。有德笑道：“哈哈，该去该去，你不去，小童会骂你；我不让你去，小童会骂我，你一去，们两个人都不会挨骂，何乐而不为呢？去吧，拿上我的手电筒。”

领导这样体贴人，又这样有意思，可以想见文军有多么高兴和感激，他谢过大队长，老老实实地接了手电筒，就告辞出门。屈指一算，倏忽一月有余未能跟她谋面了，上次两个人还是在扬州市工程培训班相聚的。秋尽冬来，走马灯似的日升日落，日落日升，伴着辛苦劳碌，饱受严霜打、寒风磨，她会像秋草一样渐渐憔悴，还是像菊花一样愈加娇艳？愈加娇艳肯定是幻想，我的样子就是她的镜子。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到了通海河工地，就更加想念她，想念中还裹着担心。也许是距离产生思念，爱产生关切吧。但又觉得跟她更加贴心了，信里谈的事情，表达的感情，越来越有共同点，越来越多共鸣。也许这就是，相似的经历是最好的感情基础，共同的理想和共同的事业，是最好的爱情纽带吧？他一面走一面想，脚步非常轻快，超过了四五拨三三两两去蹭电影的年轻汉子。听见扩音器播放歌曲的声音了，他恨不得一步跨到现场。他开始留神路边，怕她在某个草棚的角落等候。已经看见远处空地的灯光里悬挂着的银幕了。奇怪，难道她没有收到我的信，还是忙得忘记了，或者有事走不开？不对，他们全体看电影，不可能开会或加夜班。那是怎么回事呢？他疑疑惑惑地向前走，步子越来越慢，一边东张西望。手电筒早已关了，放映场的灯光照过来，看得清包着鞋带子头的铁皮微弱的闪光。走过一个草棚时，他感觉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接着是一阵冷风袭击到脑后。他还没有来得及转身，腰就被一双手搂住了。他本能地抓住这双手，却吃了一惊，不是印象中的细腻嫩活，而是粗糙咯手的。“童娟！”

“你怎么知道是我？”

“没有别人会跟我这样调皮。”

“哈哈。”

童娟松开手，转到他面前，借着灯光打量他，他也打量着她。“你瘦了！”

“你也瘦了！”

“你黑了！”

“你也黑了！”

“但看上去很有精神。”

“你也是。”

哈哈，哈哈，两个人一起笑起来。“走，跟着我。”

童娟在一个草堆上抓了一把稻草，飞快地团成两个疙瘩，就在前面引路。“电影结束，我们记住把草疙瘩带回来。”

文军小声叮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小气了？”

“这叫爱惜一草一木，不管是公家还是私人的。”

“这也是你们大队长的教诲？”

“不对吗？”

“对，很对。你成了他的俘虏了。”

“不是俘虏，是学生。我觉得不知不觉地沾了他不少光。”

“所以，你想把这些光让我也沾沾？”

两个人又一起笑了。他们越过工地，跑到南堤南边，银幕的背面，离开人群30多米，在一道田埂边停住。这里是灯光的死角。童娟放下草疙瘩，拉文军跟她并肩坐下。她解释：“这边不会有我们大队人来，来的都是附近村庄的群众，和邻大队的一些人，没人认识我们。”

“噢，你真会选地方。”

“也不影响看电影。”

“我主要是想看你。”

“我又不是电影演员。”

“你比电影演员好看。”

“不要尽说好听的。刚才我躲在草棚角上，早就看见你了，东张西望的样子很好笑，我偷偷地捂住嘴笑了好久。”

“啊，人家急死了，你却躲那里偷着乐。”

“嘿嘿，现在赔礼行吗？”

“应该惩罚你。”

他伸出手臂搂住她，想趁机吻她的面颊，实现零的突破，却被她推开了：“不能，防止被人看见，虽然不认识我们，看见也不雅观。”

“最近，我对一条成语体会特别深。”

“什么成语？”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什么时候跟家里人通报？什么时候把事办了？”

“嗯，先跟长辈们通报吧。”

“办事呢？”

“不着急。”

“前天，我跟炊事班丁班长学到一条俗语。”

“什么俗语？”

“鱼挂臭了，猫喊瘦了！”

“呿，我是臭鱼啊？”

“哪里敢拿这个比你？我仅仅是说自己像馋猫。”

“嘻嘻，脸皮怎么变厚了？是工地的风吹的吧？我想，要是这次我们两个人任务都完成得很好，就在工地，借一个草棚，举行一个非常别致的定婚仪式，你看怎么样？”

文军想了一下，忍不住拍手叫道：“这个主意太妙唻！”

“嘘，小点声，有人朝这边看呢。”

文军压低声音说：“这个千载难逢的通海河工程，被我们两个人赶上了，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义，很值得纪念的事，要是再举办这么一个特别有意义的定婚仪式，肯定终身不忘。没想到你会这么浪漫。”

“不要高兴得太早，假如有一个人工作出错挨处罚，这件事就不能提了。”

“是不是要求高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