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站人多眼杂，李益也不想太引人注目，压低声音道，“叶小姐，请你和我们走一趟，有点新情况需要你配合。”

“好，我跟你们走。”

叶玢捏着行李的手指终究还是松开了，吴铎青接过行李，李益谢过铁路民警，三人便带着叶玢就回了市局。再次进入审讯室，叶玢的嘴就像被502胶水黏住了似的，看见监控也无动于衷，任谁怎么问都不开口。陆成非吃了瘪，郁闷的不行。李益透过监控室看着低着头的叶玢，若有所思，“她不开口，是想要保护外面的人。”

吴铎青急的挠头，“那现在怎么办？”

“不急，她人在这里，外面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李益决定先晾着叶玢，等到证据摆到眼前了，不开口也得开口。陆成非从审讯室出来看见林笑笑还在看材料，一看时间已经过了2点了，便走过去敲了敲桌子，“走，下班！”

林笑笑一愣，“可是我还没看完。”

“你是领导我是领导？”

“你？”

林笑笑熬的脑子都转不过弯了，“我都看懵了，陆副送我到地铁……啊，好像这个点没班车了。”

陆成非叹了口气，“我送你。”

李益家就在市局附近，单身汉家里没人，偶尔忙起来就在办公室凑合一宿，天还没亮他就醒了，出来倒水看见林笑笑的位置上站了个人，顿时打了个激灵。“艹！简岩？你怎么在这？”

简岩回过头看见顶着一头蓬松乱发的李益，善意提醒，“你应该去医院耳鼻喉科挂个号查查，鼾声有点响。”

李益翻了个白眼，猛灌了一口水下去，“你这大早上的不睡觉，来这干嘛？”

“晨跑经过，来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简岩的手放在材料上，显然已经有了发现。“你田螺姑娘吗？”

李益走到林笑笑位置边，“说说看？”

简岩将负面新闻稿重新进行分类，按照情节的严重程度，鸡毛蒜皮诸如施工噪音放一摞，集团个人负面报道放一摞，剩下的就是关于方氏地产项目的，轻则经济纠纷，重则人命官司。李益点点头，这倒是省了不少时间。简岩拿起那本已经整齐装进相册里保存的恐吓信，有的年代久远已经破破烂烂，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警告方氏地产，否则就会进行报复云云。这个数量，哪怕是在三十年间陆续收到，还是令人惊讶的。“方氏一开始肯定怕过，但随着数量的增多，他们也疲了，这也就成了废纸。看其中一张可能看不出什么，但这么多张放在一起，我还是能找出其中的规律。”

简岩抽出册子里的几张放在桌子上，“你看这几张，写了日期。”

李益看了一遍，“这有什么，又不是同一天。”

“仔细看。”

简岩在纸上把日期写下来——9月6日、8月27日、8月16日、9月3日、8月23日，“这些日期乍看没有关联，其实都是同一天。”

“你的意思是——农历？”

李益赶紧拿出手机查，果然是同一天，农历七月廿一。“农历日期纪念的一般都是大事。”

简岩看了李益一眼，后者还处在震惊中，“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在大喜日子寄恐吓信。”

李益拿过这些恐吓信仔细比对，最早一封的时间是二十三年前。“这也太早了。”

李益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你的意思是，有个人在二十三，哦不，二十四年前，因为方氏地产去世了，然后这个人的后人就一直不停的给方氏寄恐吓信？”

简岩又拿起那摞重大负面新闻，挑出了三张，“二十四年前，方氏还只是一个小有规模的地产公司，各方面都还不成熟，在施工的时候人员发生意外也是有的，但是因为当时的信息具有滞后性，所以只能缩小到这几起。”

李益的眼睛一亮，“简岩，这已经很厉害了！”

“先别高兴的太早。”

简岩点了点方氏地产提供的叶玢的个人履历，“我查过了，她的学籍证书编号是伪造的，上面写她老家是邻市的，我建议你可以打个电话问问，她老家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你是说她的身份可能都是假的？简岩，现在不是十年前，而且她入职的可是大公司。”

李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现在大公司的人事背调严苛到一定程度，恨不得给你身边一圈人都打电话核实一遍。简岩摇头，“她应聘的是方以诚的助理，你觉得他在乎的是她的履历？”

“……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方以诚这个人挑选助理的核心标准就是看脸，其次是身材，最后才是工作能力。叶玢长的漂亮，穿衣品味也不错，如果是有目的的接近方以诚，再主动示好，以方以诚的智商上钩基本没跑。再加上这位方总经理的生活琐事全靠助理安排，对叶玢来说简直手到擒来。“行，那就几条线同时查，反正人已经在这了。”

李益没想到简岩田螺先生做了短短几个小时就取得了如此大的进展，简直是加了BUFF。简岩功成身退，“我下个星期开始要去J大执教，这几天就会搬到教师公寓去。”

李益满口应承，“你忙你的，非紧急情况，我不打扰你！”

目送田螺先生离去，李益神清气爽，这个犯罪学顾问请的好啊，做事积极效率高，不错！简岩本来是想办完事晨跑的，但没想到看材料还是花了点时间，从市局出来已经快八点，便决定找个早餐店坐一坐等上班高峰过去。没想到随便走进一家市局附近的馄饨店，看见姜唐正坐在里面吃小笼包，两人对视了几秒，姜唐继续埋头吃小笼包。简岩要了一碗馄饨落坐在她对面，“你是准备吃完回去睡觉？”

姜唐吸了一口小笼包里的汤汁，蘸了醋晾凉，一口放进嘴里咀嚼下肚，“那我跑的也太远了吧。”

“那你是？”

“报案。”

姜唐放下筷子，“没礼貌，你和我打招呼了吗？”

简岩的馄饨来了，“唔，早上好？”

“早上好。”

姜唐看了眼冒着热气香飘十里的馄饨，“我其实还没想好。”

“你可以先和我说说。”

简岩拿起汤勺舀起一只馄饨，放进嘴里，味道不错，“盯梢你的警察呢？”

姜唐轻笑，“我这日夜颠倒的作息时间，想盯梢我也不太容易。”

等到早餐店没别的客人了，姜唐拿出手机，递给已经吃的差不多的简岩，“我没给别人看过，但是我感觉如果我再不拿出来，可能就没机会了。”

是恐吓信，数量很多，基本都是辱骂，最新的几篇甚至还附上了她在国外参展、私下吃饭的照片，威胁意味更浓一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收到的？”

姜唐微微眯起眼睛，“去国外的第二年开始，逢年过节就来一封，换了邮箱还是接着发。”

可能是熟人，简岩放下手机，“有发生过什么事吗？”

“没有。”

姜唐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她一直没有回国的原因，“开始的头几年真的很害怕，一个人在国外，死在哪里都没人知道。但是后来又很期待，起码有人还记得你，不是吗。”

简岩皱眉，“你现在拿出来的原因是？”

“起因是你说可能我被凶手盯上了，然后昨天我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姜唐故意做了一个搞怪封口的动作。说起这个姜唐就觉得耳朵嗡嗡响，“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方立安修改了遗嘱，我是他庞大财产的唯一继承人。”

简岩并不意外，“你有怀疑对象了？”

“以前我怀疑过方立安，从小他就觉得我不听话，把我送去国外然后寄信吓我完全是有可能的。”

姜唐叹了一口气，“但现在我觉得不太可能是他，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要不是他儿子死了，他一毛钱都不会给我。”

姜唐突发奇想，“你说他再生一个孩子也不是不可能啊，毕竟男人到70岁还是有生育能力，科技都这么发达了，是吧？”

简岩万万没想到姜唐还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世界上确实有过相关的报道，“医学上……”姜唐噗嗤一声笑了，“打住，我开个玩笑而已。”

简岩黑脸起身，姜唐赶紧拉住他的袖子，忍着笑，“我错了。”

“你还怀疑谁？”

姜唐实在是想不到其他人，除了那位贪婪自私的舅妈何静，现在方以诚没了，何静没了儿子也就没了指望，光脚不怕穿鞋的。“如果改遗嘱这件事被何静知道了，我觉得我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而且他们毕竟是夫妻，知道也就是时间问题。”

姜唐突然严肃起来，“其实我决定回国，也是想知道到底背后是谁，究竟是什么目的。”

简岩沉默了一会，“你想听听我的建议吗？”

“你说。”

姜唐知道自己的处境，刚回国，在J市没有一点人脉关系，如果寄信人真的是何静，她能做到大义灭亲，可方立安却不会袖手旁观，到头来白忙一场。简岩看着姜唐的眼睛，嘴角弯了弯，“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