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找到兰儿丢失的那半块舌头。”

伍秀芝说出条件，夜皎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那半块舌头她曾经见过，要它直接去西北军营行了。“芷兰命苦，她从小讲话不清，我一直以为，等她长大了，就能讲清话了，她十一岁那年，江慕年大夫给她瞧了，说她系带先天有问题，曾经撕裂过，这辈子，她都不可能讲清话了。可是，兰儿自从生下来，一直是我带的，系带不曾撕裂过啊！我找肖啸说这件事，肖啸很不耐烦告诉我，讲不清话，又不是哑巴，无伤大雅，凭肖家的权势，也能为芷兰找门好亲事，我做梦也不会想到，肖啸所说的好亲事，就是下嫁给死过三任妻子的傅琮。”

“你为什么不同意芷兰嫁给傅琮？”

“人人都说，他残暴冷血，前面三任妻子死得不明不白，都怀疑是他杀的啊！”

见夜皎抿唇不语，肖姨娘又道，“也许你觉得我是口说无凭，傅琮乃前朝皇室，他的爹是内阁大臣，仗着自己长相俊美，又有一个有权势的老爹，辽东一带，渝北一带，他祸害了不少姑娘，而这些被祸害的姑娘中，有一个还是我娘家的远房亲戚，据说，他对一个女人的热度不超过半月，这样一个见异思迁，水性扬花的男人，兰儿如果真嫁过去，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呜呜，想到命苦已去黄泉的女儿，傅秀芝痛哭失声，她是一个无助妇人，无力力挽狂浪，阻此悲剧发生。夜皎也不着急，为她倒了杯水，递到跟前儿，“婶子，喝口水，慢慢说。”

止住啜泣，接过杯子呷了口，用衣袖试去眼角之泪，目光飘远，“兰儿的舌头应该是傅琮咬下的，那天，傅琮带着仆人从辽东来肖府下聘，肖啸与肖睿泽在正厅接见了他，他们谈得很欢快，具体谈了什么，我不知道，只是隐约感觉肖家与傅家有很重要的生意往来，平日里，他们也通书信的，只是，书信都被肖啸锁在保箱柜里，那晚，由于我排斥与傅家联姻，也对傅琮这人没什么好感，所以，我是在自己房里用的晚膳，也睡得比较早，半夜，被一阵闹声惊醒，我掀被起床跑去院子里，一人猛冲过来撞到了我，等我反应过来，才看到是捂着嘴的兰儿，她跪在地上，向我叩了三个响头，然后，笔直冲出了肖家门，惊慌失措的我跟着冲出去，可是，已经不见她身影了，我怕兰儿出事，回去求肖啸，让他让人去找女儿，肖啸很冷漠无情，愿意象征性地出动人马寻人，不过是怕遭到世人谴责罢了，担忧兰儿安危，我带着玉砚找遍了整座锦城，最后，在失火的玉家外墙找到了她，她……早已咽了气，我……无法接受残酷现实，顿时晕了过去，醒来，我要找傅琮说理，可是，肖啸说，不关傅琮的事，兰儿是咬舌自杀的，是她不愿意嫁给傅琮，自己想不开，所以……可是，我知道不是……我要报警，肖啸威胁我，要报警的话，就休了我，我要将兰儿下葬，他们也不允许，他们欺人太甚啊，无奈我一介弱女子无所作为，只能忍气吞声。”

真是一个精彩的故事，女儿死了，丈夫不替她撑腰，不为女儿讨回公道，还故意将杀人凶手放走，还不准她安葬爱女尸身，普天之下，哪个女人受得了？丧女之痛，犹如附骨之蛆，日日受了万蚁钻心之苦痛，最后成了个疯疯癫癫，世事不知，天日不晓的行尸走肉，把心与思维，锁在了自己狭小的世界里。何其可悲！真相虽还不曾大白，但至少有些眉目了。至少，有了伍秀芝这人证，长青可以洗脱嫌疑了，夜皎长长舒了口气。老爹买了早餐回来，把煎饼与油条递给伍秀芝，夜皎拿了个馒头咬嘴里，含糊不清道，“老爹，照看着婶子，我出去一下。”

“夜皎，你小心点。”

乱糟糟的世道，矍老爹太明白手无缚鸡之力，想在乱世中求生存的不易。杀人凶手背景如此了得，他担心他们斗不过人家。“嗯，我知道。”

夜皎从小在师傅身边长大，习得一手精湛医术，师傅说，女孩儿家莫要打打杀杀，武枪弄棒不好，可是，闲暇之余，她偷空向师傅学了些，虽不是特别厉害，防身是不成问题的。平时也不显露，关键时刻，她的三脚猫儿功夫会排上用场。寒风啸啸，落叶飘飘西北军营门口，几名侍从拦住了她的去路。呵呵，夜皎扯开嘴儿笑，一脸巴结讨好，“大哥，麻烦通传一下，就说夜皎有事求见五少。”

“妹子，五少最近很忙，哪得空见你，天儿冷，快回去吧！”

不相关的人，五少一概不见，侍从们知道五少爆脾气，放一个不相关的人进去，他们会吃不完兜着走的。“我真有要紧事，大哥，行行好。”

从腰间摸出锭碎银子，塞一侍从手里，赔着笑脸儿，嘴里说着好听的话。“真不行。”

侍从冷脸蹙眉，严辞拒绝，“姑娘，我们西北军营不兴这一套。”

碎银子塞回给她，她不要，银子便滚落到雪地上去。拾起沾了雪花的碎银，夜皎黑眼珠子滚动了两下，回头，娇声一喝，“看，慕容啸来了。”

几名侍从抬首望去，抓住机会，矮下身体，从离她最近一侍从腋下钻过去。等侍从反应过来，她人已绕跑进了军营大门。“喂，不能进去啊。”

几名侍从吓得魂飞魄散，五少正在军事厅秘密照开军事会议，这姑娘去了是找死啊！抬起细腿儿，一脚踹开那道紧闭的雕花木门。‘匡当’，里面两排着军装，坐得端端正正的男人，齐刷刷将目光扫向了敢踹西北军营军事厅大门的人儿。见是杨柳腰皮肤白嫩的姑娘，铁铮傲骨的男子汉们，个个面面相觑，暗自替这如花似玉的人儿捏了把冷汗，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打扰了这等重要军事会议，唯一一条绝路——拖出去枪毙。胳膊那样细，腰儿那样纤美，红唇如樱桃……如若吃了枪子儿，真是可惜了啊！然后，十几个军事将领的目光，又齐刷刷扫向了坐在最前端，绿色军衬衫，正低垂眉眼，执笔在一张地图上圈点的盛世美颜男子脸上，他纹丝不动坐在那儿，似乎并没因女人的到来受到干扰，少顷，缓缓抬起眼睑，森严的目光扫了众人一圈，最后落到了门口小人儿嫣红娇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