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学的时候，挺老实的，”江明说，“现在，怎么就这么油腔滑调了。”

“我改变了吗？”

陈风微笑着恢复常态，“上学的时候，无法施展我的才华。”

宿舍里一股香味扑鼻，令人精神抖擞。两张单人床，床上用品色彩艳丽，叠得整整齐齐。一张旧式办公桌上铺着一块色泽鲜红的塑料布，塑料布靠墙放着两个刷牙缸，缸里都放着牙刷和牙膏，还有不同的洗发膏，肥皂，一盒大的百雀羚，一盒小的百雀羚。还有一盒茶叶和四只晶莹透明的玻璃杯；边上放着大大的塑料盘子，放着花生、瓜子、糖果、苹果、橘子，搁着一把水果刀。墙上挂着一根废旧荧光灯管，荧光灯管上晾着四条花花绿绿的毛巾。四边墙上斜着的角度粘贴好十几张当红明星头像，增添画面艺术感。“江明。”

陈风无比开心的说，“随便坐，随便吃啊。”

江明点点头，郑重其事地问：“你怎么认识赵芬珍的？”

“李玉珍介绍的。”

“李玉珍是谁？”

“我们村的。”

“哦。”

江明这才明白，点点头。“喝开水，最好放些茶叶。”

陈风说着话就打开了一个精美的茶叶盒，小心翼翼地抓了一点点茶叶，迅速盖好盖子。一只手随后取出两只杯子放到桌子上，把茶叶均衡地放进两个杯中，快速地提起开水瓶时另一只手揭开了木塞子，开水倒入杯子，茶叶立即就浮了起来。这样的动作行云流水，十分熟练。“你经常来这里吧？”

江明问。“是啊。”

陈风一脸正色地说，“我介绍你和李玉珍认识一下吧，下次，我们一起来玩，多好啊。”

江明听出陈风的意思，脸一下子就红了，摇摇头，又摆了摆手。玻璃杯里茶叶缓缓伸展，水渐渐地变绿了。“真是好茶。”

陈风大声说，“李玉珍的大伯从北京带来哟。”

“李玉珍的大伯在北京做什么？”

江明十分吃惊的问。“任某空军后勤部副部长。”

陈风眼睛瞪得大大的，极为自豪的样子。陈风看着江明，滔滔不绝的讲述着李玉珍大伯的惊人事迹。突然，宿舍的门响了，“咚咚，咚咚”，有人敲门。陈风走过去打开房门，门口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美丽脸庞，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惹人喜爱；右手按着毛巾在湿漉漉的头发上擦拭，左手拎起热水瓶蹦跳着冲了进去。江明正疑惑间，陈风微笑对赵芬珍嚷道：“我给你泡的茶，你快喝口热茶。”

江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还很难接受陈风的反应这么快。同时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女孩和刚才满身灰尘的女孩联系起来。此时的赵芬珍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不时总要一睹赵芬珍那活泼可爱，妙趣横生的风采。他暗暗告诫自己：找女朋友一定找赵芬珍这样的女孩。随即，进来了一位肤色黝黑的女孩，身体微微有点发胖，显得有些丰满。头发上顶着一条热气腾腾的湿毛巾，女孩左手拎着水桶，右手也拎瓶开水。“这是李玉珍。”

陈风赶紧又介绍了一遍，接着指着我的介绍，“同学，江明。”

李玉珍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便没有说什么。这样的态度与赵芬珍性格差距非常大。李玉珍看了江明一眼，淡淡地说了两个字：“你好。”

“你好。”

江明回应道。“李玉珍，江明的性格和你差不多，都比较稳重，实在。”

陈风连忙解释说。“江明，你在哪个单位上班？”

赵芬珍笑着问。江明的脸通红，他不知道怎么说。“江明准备去沙市上班，我劝他不要去。”

陈风接着说，“这就是我最好的同学了，他要是去沙市了，我找谁去玩呢？”

江明用极快的速度看了陈风一眼，他感觉到没有那么尴尬了。他再次去看李玉珍，不由得把目光投向赵芬珍的身上。他想，心里还是喜欢赵芬珍，但这是陈风的女朋友啊。“江明，陈风还带我去找过你呢。”

赵芬珍说着，将头上的毛巾晾在墙角的荧光灯管上。李玉珍连忙说：“我也想去沙市工作，不想在化工厂上班了。”

江明再一次感觉到脸红。心想，我怎么能去沙市工作啊。李玉珍又问：“你准备去沙市的什么厂？”

江明支支吾吾，不知怎么说。陈风连忙走到李玉珍跟前，问：“李玉珍，你的水果刀给我，我来给你削苹果。”

李玉珍看了看陈风，指了指果盘里面，“那不是水果刀？”

陈风不好意思地拿起水果刀：“李玉珍，我削了个苹果给你吃呀。”

李玉珍又看了陈风一眼，问：“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

陈风把刀把交给了江明，微笑道：“江明，你先给李玉珍削苹果吧？”

江明愣了一下，感觉陈风故意让自己和李玉珍交流，想到自己从未给苹果削过皮，勉强笑笑说：“还是麻烦你削吧。”

李玉珍笑着问：“陈风，你啊，当老师亏了你的才了啊。”

“我的同学，怎么样？”

陈风故意问李玉珍。李玉珍有点不好意思的微笑，从陈风手上夺过水果刀，略带抱怨的语气说道：“你不削皮我就削皮。”

说着，抓起水果刀迅速拿了个苹果开始削皮。“咱们看看李玉珍削了苹果先给谁？”

陈风笑了笑。“总之轮不到你们。”

李玉珍半开玩笑地说。陈风看了看李玉珍，笑着说：“江明，你就是有女人缘，我们上学时，有很多女同学喜欢上江明，你看江明很少说话，那些女同学不知为什么，有事无事喜欢去找江明。”

赵芬珍也微笑着问道：“你说为什么呢？”

陈风立刻笑起来说：“除了帅气，还是帅气。”

赵芬珍率先笑了，李玉珍跟着也笑了。“你，你们笑啥呢？”

陈风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心里是不是没一点儿数？”

李玉珍还是笑眯眯地问道。“什么？”

陈风还是不理解。“女同学们，就喜欢潇洒的男生。”

赵芬珍笑了笑。陈风摸了摸头发，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直挺挺地反问：“是吧，我不够潇洒吗？”

赵芬珍和李玉珍又大笑起来。“陈风，教书真是葬送了你的天赋，”李玉珍正色道。“如何这么说？”

陈风还是笑眯眯地问道。“你反应非常敏捷，”李玉珍终于笑起来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脸皮厚。”

江明吓了一跳，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李玉珍口才不同凡响，特别在挖苦人方面更是优势。“那就请你，跟你伯父说一说，调我去镇镇府当个秘书呗。”

陈风依然是一脸微笑地说道。“你去做推销员，准行。”

李玉珍看着手里快速转动的苹果说。“我不想当推销员。”

陈风笑了笑说，“我还是考国家老师算了。”

“那就去当兵了，保家卫国。”

李玉珍笑着说。“你别总是说当兵，当兵。不要一见到一个男生就说去当兵。”

赵芬珍说。“当兵，就说好啊。”

李玉珍不甘示弱的说。“你怎么不去当兵啊？”

赵芬珍理直气壮的问。“我已经是二十了。”

李玉珍说。“为什么以前不去当兵呢？”

赵芬珍问道。“我也是现在悟出来的，”李玉珍笑着说，“我们家，当兵的都搞好了，就是我这个没有当兵的，还在这里上班。”

“在这儿工作不是很不错么？”

陈风问道。“都说上班好啊。”

李玉珍用抱怨的语气说，“我们化工厂，工作时一定要戴上口罩、武装到牙齿、浑身灰头土脸、工作时嘴也不敢开、直到现在才会说话。”

“还没有适应？”

陈风笑了笑问。李玉珍微笑着顺势向江明递过来刚削好的苹果。陈风故意一伸手。李玉珍故意用水果刀拦着陈风的手。赵芬珍赶紧喊：“小心刀子。”

“看把你吓得，我才不谋害陈风呢，再说我和陈风也是小学的同班同学。”

李玉珍说。江明迟疑了一下，一声不吭地接过苹果。忽然满脸通红起来，再去看李玉珍，李玉珍的脸也是通红的。江明拿着苹果不知道是先吃，还是等等再说。“陈风不愿当兵也有他的道理。”

李玉珍郑重地说，又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原因何在呢？”

赵芬珍问道。“舍不了你这小妖精。”

李玉珍表示。陈风尴尬地扭着头笑了。小妖精，比喻非常准确，也非常符合赵芬珍气质。江明想着想着，会心一笑。赵芬珍用拳头捶打李玉珍。陈风这才心满意足地笑起来。“你们那个环境呢，只有一点点粉笔灰，在我们这工作的环境中，灰实在太多。”

李玉珍笑着说，“我们这里说得好听是工作呀，还不如农民种地呀，农民种地就是腿上沾满泥巴呀，我们这里浑身尘土呀，耳朵呀，鼻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