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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要命的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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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人使用这种暗器。”

丁小仙道:“你在哪里找到的?”

南宫洪道:“就在梅花庵里的大殿上。”

丁小仙道:“刚才找到的?”

南宫洪点点头,道:“她显然要用这种暗器来暗算杜军军的,却被杜军军击落了,所以这暗器上还有裂口。”

丁小仙沉吟着,道:“就算那个老尼姑就是桃花娘子又如何?现在她反正已经死了,永远再也没法子害人了。”

南宫洪道:“但我早就该猜出她是谁的。”

丁小仙道:“你早就猜出她是谁又能怎样?迟一点,早一点,又有什么分别?”

南宫洪道:“最大的分别就是,现在我已没法子再问她任何事了。”

丁小仙道:“你本来有事要问她?”

南宫洪点点头。丁小仙道:“那件事很重要?”

南宫洪并没有回答这句话,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特的悲伤之色,过了很久,才缓缓道:“那一战虽然从这里开始,却不是在这里结束的。”

丁小仙道:“哦?”

南宫洪道:“他们在梅花庵外开始突击,一直血战到两三里之外,杜文龙才力竭而死,这一路上,到处都有死人的血肉和尸骨。”

丁小仙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紧紧地握住了南宫洪的手。南宫洪道:“在那一战中,尸身能完整保存的人并不多,尤其是杜家的人……”他声音仿佛突然变得有些嘶哑,又过了很久,才接着道:“血战结束后,所有刺客的尸体就立刻全都被撤走,因为宫本藏木不愿让人知道这些刺客们是谁,也不愿有人向他们的后代报复。”

丁小仙说道:“看来他并不像是会关心别人后代的人。”

南宫洪道:“他关心的并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丁小仙眨着眼,她没有听懂。南宫洪道:“杜文龙死了后,宫本藏木为了避免别人的怀疑,自然还得装出很悲愤的样子,甚至还当众立誓,一定要为杜文龙复仇。”

丁小仙终于明白了,道:“那些人本是他约来的,他又怎样去向他们的后代报复?”

南宫洪道:“所以他只有先将他们的尸身移走,既然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些刺客是谁,就算有人想报复,也无从着手。”

丁小仙道:“所以他自己也就省了不少麻烦。”

她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看来他的确是条老狐狸。”

南宫洪道:“所以第二天早上,雪地上剩下的尸骨,已全都是杜家人的。”

丁小仙道:“为他们收尸的还是宫本藏木?”

南宫洪点点头道:“可是他们的尸骨已残缺,有的甚至连面目都已难辨认……”他的声音更嘶哑,慢慢地接着道:“最可怜的还是杜文龙,他……他非但四肢都已被人砍断,甚至连他的头颅,都已找不到了。”

丁小仙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突然觉得全身冰冷,连掌心都沁出了冷汗。又过了很久,南宫洪才黯然叹息着,道:“有人猜测他的头颅都是被野兽叼走了的,但那天晚上,血战之后,这地方周围三里之内,都有人在搬运那些刺客的尸体,附近纵然有野兽,也早就被吓得远远地避开了。”

丁小仙接着道:“所以你认为他的头颅是被人偷走的。”

南宫洪握紧双拳,道:“一定是。”

丁小仙道:“你……你难道认为是被桃花娘子偷走的?”

南宫洪道:“只有她的可能最大。”

丁小仙道:“为什么?”

南宫洪道:“因为她是个女人──刺客中纵然还有别的女人,但活着的却只有她一个。”

丁小仙忍不住冷笑道:“难道只有女人才会做这种事?”

南宫洪道:“一个人死之后,他生前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何况那些刺客本是他生前的朋友。”

丁小仙说道:“但桃花娘子岂非也跟他有过一段情缘?”

南宫洪道:“就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恨他,恨到了极处,才做得出这种疯狂的事。”

丁小仙不说话了。南宫洪道:“何况别人只不过是想要杜文龙死而已,但她本来却是要杜文龙一直陪着她的,杜文龙活着时,她既然已永远无法得到他,就只有等他死了后,用这种疯狂的手段来占有他了。”

丁小仙咬着嘴唇,心里忽然也体会到女人心理的可怕。因为她忽然想到,南宫洪若是甩掉了她,她是不是也会做这种事呢?就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她身子忽然开始不停地发抖。秋夜的风中寒意虽已很重,但她身上的冷汗,却已湿透衣裳。×××夜更深,星更稀。南宫洪已感觉出丁小仙手心的汗,他知道她从来也没有吃过这么样的苦。“你应该找个地方去睡了。”

丁小仙道:“我睡不着,就算我现在已躺在最软的床上,还是睡不着。”

南宫洪道:“为什么?”

丁小仙道:“因为我心里有很多事都要想。”

南宫洪道:“你在想些什么?”

丁小仙道:“想你,只想你一个人的事,已经够我想三天三夜了。”

南宫洪道:“我就在你身旁,还有什么好想的?”

丁小仙道:“但你的事我还是没法子不想,而且越想越奇怪。”

南宫洪道:“奇怪?”

丁小仙道:“这件事你好像知道得比谁都多,甚至比杜军军都多,我想不通是为了什么?”

南宫洪笑了笑,道:“其实这事都是我零零碎碎搜集到,再一点点拼凑起来的。”

丁小仙道:“这件事本来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为什么要如此关心?”

南宫洪道:“因为我天生是个很好奇的人,而且特别喜欢管闲事。”

丁小仙道:“世上的闲事有很多,你为什么偏偏只管这一件事?”

南宫洪道:“因为我觉得这件事特别复杂,越复杂的事就越有趣。”

丁小仙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无论你怎么说,我还是觉得奇怪。”

南宫洪苦笑道:“你一定要觉得奇怪,我又有什么法子?”

丁小仙道:“只有一个法子。”

南宫洪道:“你说。”

丁小仙道:“只要你跟我说实话。”

南宫洪道:“好,我说实话,我若说我也是杜军军的兄弟,所以才会对这件事如此关心,你信不信?”

丁小仙道:“不信,杜军军根本没有兄弟。”

南宫洪道:“你究竟想要听我说什么呢?”

丁小仙又长长叹了口气,道:“这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南宫洪笑了,道:“所以我劝你不要胡思乱想,因为这件事才真的跟你连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若一定要想,就是自己在找自己的麻烦。”

丁小仙忍不住嫣然一笑,道:“这也许只因我跟你一样,什么人的麻烦都不想找,偏偏就喜欢找自己的麻烦。”

过了半晌,她忽又叹道:“现在我心里又在想另外一件事。”

南宫洪道:“什么事?”

丁小仙道:“杜大侠的头颅若真是被桃花娘子偷去的,那只因她得不到他活着时的人,只好要死的人陪着他。”

南宫洪道:“你说的方法并不好,但意思却是差不多的。”

丁小仙道:“所以她自己死了之后,就一定更不会离开他了。”

南宫洪道:“你的意思是说……”丁小仙道:“我的意思是说,杜大侠的头颅若真是被那桃花娘子偷去的,现在就一定也放在她的棺材里。”

南宫洪怔住。他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但却不能否认丁小仙的想法很合理。丁小仙道:“你想不想要我再陪你回去看看?”

南宫洪沉默了许久,终于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不必了!”

丁小仙道:“你刚才一心还在想找到杜大侠的头颅,现在为什么又说不必了?”

南宫洪的神色很黯淡,缓缓道:“我想找到他的头颅,也只不过想将他好好地安葬而已。”

丁小仙道:“可是……”南宫洪打断了她的话,道:“现在他的头颅若真是在那口棺材里,想必就一定会有人将他好好安葬的,我又何必再去打扰他死去的英灵,又何必再去让桃花娘子死不瞑目?”

他叹息着,黯然道:“无论她以前怎么样,但她的确也是个很可怜的女人,我又何必再去剥夺她这最后的一点点安慰?”

丁小仙道:“现在你怎么又忽然替她设想起来了?”

南宫洪道:“因为有个人曾经对我说:要我无论在做什么事之前,都先去替别人想一想。”

他目中又露出那种尊敬之色,接着道:“这句话我始终都没有忘记,以后也绝不会忘记。”

丁小仙看着他,看了很久,才轻叹着道:“你真是个奇怪的人,简直比杜军军还奇怪得多。”

南宫洪“哦”了一声,道:“是吗?”

丁小仙道:“杜军军并不奇怪,因为他做的事,本就是他决心要去做的,而你做的事,却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这么样去做。”

又一个黎明。城市刚刚开始苏醒,杜军军已进城。在进城的道路上,人已不少了,有赤着脚、推着车子的菜贩,挑着鱼篓的渔郎,赶着猪羊到城里来卖的屠户……他们的生活是平凡而又健康的,就像是他们的人一样。杜军军看着他们朴实的,在太阳下发着光的脸,心里竟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羡慕。别人也在看着他,说不定也在羡慕着他的悠闲。但又有谁能了解他心里的苦难和创伤。这些人肩上挑着的担子虽沉重,又有谁能比得上他肩上挑着的担子。一百担鲜鱼蔬菜,也比不上一分仇恨那么沉重。何况,他们的担子都有卸下来的时候,他的担子却是永远放不下来的。×××杜军军慢慢地走在长街上,他忽然渴望一碗很热的面。这渴望竟忽然变得比什么都强烈。人毕竟是人,不是神。一个人若认为自己是神,那么他也许就正是最愚昧的人。在目前这一瞬间,杜军军想找的已不是宫本藏木,只不过是个面摊子。他没有看见面摊子,却看见了一条两丈长,三尺宽的白麻布。×××白麻布用两根青竹竿竖起,横挂在长街上。白麻布上写着的字,墨汁淋漓,仿佛还没有完全干透。只有十四个字,十四个触目惊心的大字:“杜军军,你若有种,就到节妇坊来吧。”

节妇坊是个很高的贞节牌坊,在阳光下看来,就像是白玉雕成的。牌坊两旁,是些高高低低的小楼,窗子都是开着的,每个窗口都挤满了人头。他们正在看着这贞节牌坊前站着的三十九个人。三十九个身穿白麻布,头上扎着白麻巾的人。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个人手里,都倒提着柄雪亮的鬼头大刀。甚至连一个六岁的孩子,手里都提着这么样一柄大刀。他手里的刀几乎比他的人还长。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种无法形容的悲壮之色,就像是一群即将到战场上去和敌人拼命的勇士。站在最前面的,是个紫面长髯的老人,后面显然都是他的子媳儿孙。他已是个垂暮的老人,但站在那里,腰杆还是挺得笔直。风吹着他的长髯,像银丝般飞卷着,他的眼睛里却布满血丝。每个人的眼睛都在瞪着长街尽头处。他们正在等一个人,已等了两天。他们等的人就是杜军军。×××自从这群人在这里出现,大家就都知道这里必将有件惊人的事要发生了。大家也都知道这种事绝不会是令人愉快的,却还是忍不住要来看。有的人甚至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看。现在大家正在窃窃私议。“他们等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个人会不会来?”

这问题已讨论了两天,始终没有得到过答案。当然也没有人敢去问他们。忽然间,所有的声音全都停顿。一个人正从长街尽头慢慢地走了过来。他走路的姿态奇特而诡异,因为他竟是个跛子,一个很年轻的跛子,有张特别苍白的脸,还有柄很特别的刀。看见了这柄刀,这紫面长髯的老人,脸上立刻现出种可怕的杀气。现在每个人都知道他等的人已来了。×××杜军军手里紧紧握着他的刀,走到一丈外,就站住了。现在他已看见是些什么人在等他了,但却还不知道这些人是谁。紫面长髯的老人突然大声叫道,“我姓郭,叫做郭威!”

杜军军听见过这名字。“神刀”郭威,本来是武林中名头极响的人,但自从杜文龙崛起江湖后,郭威的这“神刀”两个字就改了。他自己并不想改的,但却非改不可。因为天下只有一柄“神刀”,那就是杜文龙的刀!郭威道:“你就是杜文龙的后人?”

杜军军道:“是。”

郭威道:“很好。”

杜军军道:“你找我?”

郭威道:“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杜军军道:“我本就是来听的。”

郭威也紧握着他的刀,道:“我也是那天晚上在梅花庵外刺害你父亲的人。”

杜军军的脸突然抽紧。郭威道:“我一直在等着他的后人来复仇,已等了十九年!”

杜军军的眼睛里已露出血丝:“我已来了!”

郭威道:“我杀了姓杜的一家人,你若要复仇,就该把姓郭的一家人也全都杀尽杀绝!”

杜军军的心也在抽紧。郭威的眼晴早已红了,厉声道:“现在我们一家人已全都在这里等着你,你若让一个人活着,就不配做杜文龙的儿子。”

他的子媳儿孙们站在他身后,也全都瞪大了眼睛,瞪着杜军军。每个人的眼睛都已红了,有的甚至已因紧张而全身发抖。可是就连他那个最小的孙子,都挺起了胸,丝毫也没有逃避退缩的意思。也许他只不过还是个孩子,还不懂得“死”是件多么可怕的事。但又有谁能杀死这么样一个孩子呢?杜军军的身子也在发抖,除了他握刀的那只手外,他全身都在抖个不停。长街上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风吹来一片黄叶,也不知是从哪里吹来的,在他们的脚下打着滚。连初升的阳光中,仿佛也都带着那种可怕的杀气!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呕吐的声音,小楼上已有人紧张得在呕吐。郭威大喝着道:“你还等什么?为什么还不过来动手?”

杜军军的脚却似已钉在地上。他不能过去。他绝不是不敢──他活在这世界上,本就是为了复仇的!可是现在他看着眼前这一张陌生的脸,心里忽然有了种从来未曾有过的奇异感觉。这些人他连见都没有见过,他跟他们为什么会有那种一定要用血才能洗得清的仇恨?×××突然之间,一声尖锐的大叫声,刺破了这可怕的寂静。那孩子突然提着刀冲过来。“你要杀我爷爷,我也要杀你。”

刀甚至比他的人还沉重。他提着刀狂奔,姿态本来是笨拙而可笑的,但却没有人能笑得出来。这种事甚至令人连哭都哭不出来。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妇,显然是这孩子的母亲,看见这孩子冲了出去,脸色已变得像是张白纸,忍不住也想跟着冲出来。但她身旁的一条大汉却拉住了她,这大汉自己也已热泪满眶。郭威仰天大笑,叫道:“好,好孩子,不愧是姓郭的!”

凄厉的笑声中,这孩子已冲到杜军军面前,一刀向杜军军砍了下去。他砍得太用力,连自己都几乎跌倒。杜军军只要一抬手,就可以将这柄刀震飞,只要一抬手,就可以要这孩子血溅当地。但是他这只手怎么能抬得起来!×××仇恨!势不两立,不共戴天的仇恨!“你杀了我父亲,所以我要复仇!仇恨!”

“你要杀我爷爷,所以我也要杀你!”

就是这种仇恨,竟使得两个完全陌生的人,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人世间为什么要有这种可怕的仇恨,为什么要将这种仇恨培植在一个孩子的心里?杜军军自己心里的仇恨,岂非也正是这样子培养出来的!这孩子今日若不死,他日长大之后,岂非也要变得和杜军军一样!这些问题有谁能解释?×××鬼头刀在太阳下闪着光。是挨他这一刀,还是杀了他?假如换了南宫洪,这根本就不成问题,他可以闪避,可以抓住这孩子抛出三丈外,甚至可以根本不管这些人,扬长而去。但杜军军却不行。他的思想是固执而偏激的,他想一个问题时,往往一下子就钻到牛角尖里。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想索性挨了这一刀,索性死在这里。那么所有的仇恨,所有的矛盾,所有的痛苦,岂非立刻就能全都解决。但就在这时,这孩子突然惨呼一声,仰天跌倒,手里的刀已飞出。他自己的咽喉上却有一股鲜血溅出来,也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支短笔,正插在他咽喉上。没有人看见这支笔是哪里来的。所有的人都在注意着这孩子手里的那柄鬼头大刀!既然没有人看到这支短笔是哪里来的,那么它当然是杜军军发出来的。这孩子最多只不过才十岁,这脸色苍白的跛子竟能忍心下这种毒手!人丛中已不禁发出一阵愤怒的声音。那长身玉立的少妇,已尖叫着狂奔了出来。她的丈夫手里挥着大刀,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喉里像野兽般地怒吼着。所有穿白麻衣,扎着白麻巾的人,也已全都怒吼着冲了过来。他们的吼声听来就像是鬱云中的雷。他们冲出来时,看来就是一阵白色的怒涛。他们已决心死在这里,宁愿死尽死绝。那孩子的血,已将他们心里的悲哀和愤怒,全都火焰般燃烧起来了。×××杜军军却已怔在那里,看着这孩子咽喉上的短笔。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支笔是哪里来的。这情况就和那天在李虎的店里一样,突然有支笔飞来,钉在李虎的手臂上。南宫洪!难道是南宫洪?郭威手里挥着刀,怒吼道:“你既然连这孩子都能杀,为什么还不拔你的刀?”

杜军军忍不住道:“这孩子不是我杀的!”

郭威狂笑,道:“杀了人还不敢承认?想不到杜文龙的儿子竟是个说谎的懦夫。”

杜军军的脸突然因愤怒而涨红。他平生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的冤枉。他死也不能忍受。×××凄厉疯狂的笑声中,郭威手里的鬼头刀,已挟带着劲风,直砍他的头颅。“杜文龙的头颅,莫非也是被这样砍下来的?”

杜军军全身都在发抖,但等他的手握着刀柄时,他立刻镇定了下来。这柄刀就像是有种奇异的魔力。“我死活都没有关系,但我却绝不能让别人认为杜文龙的儿子是个说谎的懦夫!”

“我绝不能让他死了后还受人侮辱!”

杜军军突也狂吼。他的刀已出鞘。×××雪亮的刀光就像是闪电。刀光飞出,鲜血也已溅出。血花像烟火一般,在他面前散开。他已看不见别的,只能看得见血。血岂非正象征着仇恨?他仿佛已回到十九年前,仿佛已变成了他父亲的化身!飞溅出的血,仿佛就是梅花。这里就是梅花庵。这些人就是那些已将杜家满门杀尽了的凶手刺客!他们要他死!他也要他们死!没有选择!已不必选择!闪电般的刀光,匹练般地飞舞。没有刀与刀相击的声音,没有人能架住他的刀。只有惨呼声、尖叫声、刀砍在血肉上的声音,骨头碎裂的声音……每一种声音都足以令人听了魂飞胆碎,每一种声音都令人忍不住要呕吐。但杜军军自己却什么都听不见。他只能听到一种声音──这声音却是从他心里发出来的!“让你的仇人全都死尽死绝,否则你也不要回来见我!”

他仿佛又已回到了那间屋子。那屋子里没有别的颜色,只有黑!他本来就是在黑暗中长大的,他的生命中就只有仇恨!血是红的,雪也是红的!现在杜家的人血已流尽,现在已到了仇人们流血的时候!两旁的窗口中,有人在惊呼,有人在流泪,有人在呕吐。白麻衣已被染成红的。冲上来的人,立刻就倒了下去!“这柄刀本不属于人间,这是一柄来自地狱中的魔刀!”

这柄刀带给人的,本就只有死与不幸!刀光过处,立刻就有一连串血肉飞溅出来!也不知是谁在大喝:“退下去!全都退下去!留下一条命,以后再复仇!”

怒吼、惊喝、惨呼,刀砍在血肉之上,砍在骨头之上……突然间,所有的声音全都停止。除了杜军军外,他周围已没有一个站着的人。阴森森的太阳,已没入乌云后。连风都已停止。开着的窗子,大多数都已紧紧关起,没有关的窗子,只因为有人伏在窗台上流泪、呕吐。长街上的青石板,已被染红。刀也已被染红。杜军军站在血泊中,动也不动。郭威的尸体就在他的脚下,那孩子的尸体也在他脚下。血还在流。流入青石板的隙缝里,流到他的脚下,染红了他的脚。杜军军似已完全麻木。他已不能动,也不想动。突然之间,一声霹雳自乌云中震下,闪电照亮了大地。杜军军仿佛也已被这一声霹雳惊醒。他茫然四顾一眼,看了看脚下的尸身,又看了看手里的刀。他的心在收缩,胃也在收缩。然后他突然拔起那孩子咽喉上的笔,转过身,飞奔了出去。×××又一声霹雳。暴雨倾盆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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