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把躺椅上躺下，看都没看一眼十一山。十一山一惊，他坐起来问：“你什么意思？”
“老板一会就到。”
“什么？蒋东篱要来？”
苏冠比十一山还要激动。“不是要来，马上就到，也就十几分钟吧。”
董子惠闭幕养神，似乎是在养精蓄锐，做好老板要视察工作的准备。事已至此，十一山也没办法了，呼吸，躺好说：“我再熊猫眼，也得见了。”
“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董子惠握着拳头说，能听得出，她的气并没有随着那一拳的挥摆而消失。“蒋东篱要是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一定如实相告，我再骗也不能骗投资人，咱可是实在人，说的都是实话。”
十一山语调平和，一点也感觉不到他的情绪。“你要是觉得另外一只眼寂寞，不想它邻居孤单，我可以满足它的愿望，绝对不打折扣。”
董子惠更加温和地说出了极具杀伤力的话。咬人的狗不叫，真正的狠话从来都是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来。冷！脊背发凉！杀气！这绝对是杀气！苏冠作为唯一的旁听者，一句话也不敢问，啥也不敢说，他能感受到冷和杀气。小院归于平静。星星在遥远的夜空中眨着眼，蛐蛐却不见了，一声蛐鸣也听不到。夏风吹不散的热气，在茶杯飘起的水雾中，显得若有似无，衬托着场面的冷静无言。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想说话。直到董子惠的手机铃声响起，她边接电话边往外走。十一山没动，苏冠侧头看着董子惠离开小院问：“老十，咋办？跑路？”
跑路？往哪里跑？都来堵门了，能跑掉？再说凭借董子惠的身手，能跑多远？让她抓住了，那还不得裤衩都给扒喽，游街示众。不对！为啥要跑路？咱又没有偷鸡摸狗，也没拐卖良家妇女，更没有骗人钱财。咱真的是来水头源养牛！不跑，就是不跑，就是要等着蒋东篱来，把女霸王欺男的丑恶嘴脸揭露出来。十一山想着都过瘾，必须把她公之于众，让大家评评理，见到蒋东篱，润物细无声地把女霸王在山里的事仔仔细细，前前后后说一遍。哼！小样，我还治不了你！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能自拔，笑了起来。苏冠见他不回应，只傻傻地笑，还以为他脑子被打残了，走过来问：“老十，你倒是说句话啊？给个痛快话。”
“等着呗！还能去哪？”
十一山伸个懒腰，打着哈欠。“你这能见人？”
苏冠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其实是在说对方的眼睛，“都干破相了！”
“咱又不是走颜值路线，也不是指望这张老脸能勾搭富婆，怕啥。我一定要把事情原委说出来，让蒋东篱看看自己派来的是啥人！”
“硬！你是真的头铁！”
苏冠见他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躺下数星星，“一颗星星，两颗星星，三颗四颗……”……蒋东篱真的来了。车停在院门口。董子惠引着她进来。可能是灯光有些暗，蒋东篱并没有发现异常。苏冠很有眼力劲儿，他搬了个凳子自己坐下，把躺椅让出去。“听说你对古诗的事不满意。”
各自躺好就坐后，蒋东篱问。“你来干什么？”
“我是投资人，来看看有什么不妥。”
“古诗是小明哥的，你擅自做主，这就是你蒋家做事的风格？”
“你对我有意见可以直说，别动不动就算在蒋家头上。”
蒋东篱一下子就火了。“你还有理了？”
十一山坐起来质问。现在有钱人都是这么拽吗？不经人同意就自我感觉良好地办事？不能这么惯着，以后还不得上天？额……蒋东篱奇怪地看着他。明暗交杂之间，她发现了对方高耸的眼睛问：“你眼睛是怎么回事？”
“今天在山上，被一直野牛撞了，速度太快，没躲开。”
嗯？苏冠懵了。不对吧？不是要揭露女霸王的霸权主义吗？怎么上来就妥协了？好歹象征性挣扎一下啊。这么不人道？老十，你变了！你到底是怕了硬拳头。不管苏冠怎么感想，董子惠很满意地气消了，她装作愧疚地说：“也怪我，当时来的太突然，我没能拉住他。”
“你知道就好。”
十一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瘫躺在椅子上。“这山里还有野牛？”
蒋东篱抬头望了远处星云下的浪山，“这里是原始森林吗？”
“差不多吧，大部分地方不通路，少有人破坏。”
这些天十一山认真考察了浪山，他很有发言权。蒋东篱收回视线说：“怪不得你要在这里养牛，风水环境不错。”
“这是小明哥指点的地方，想来是有不少道理。”
十一山及时把小明哥搬了出来，他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有多神奇。“对了，古诗的事，我确实做的有不妥当的地方。”
蒋东篱难得拉下脸面给人道歉，董子惠心里一惊：“老板……”蒋东篱摆摆手说：“事已至此，你想提什么要求？”
十一山也没想到，蒋家大小姐说低头就低头，拿得起放得下，对方这么豁达，他也不好意思端着，说：“既然你这么说了，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其实董子惠说的有道理，他也不是傻蛋，对于这种运作，还是可以理解的。“那好，这里有一份文件。”
蒋东篱一说，董子惠就递给了十一山几张纸，“这是古诗的运作，里面都写的很清楚，你要是同意，那就签个字。”
十一山还没看清楚文件，董子惠又递来了笔，等着他签字。要配合的这么好吗？怎么也得让我看一下吧。你们一唱一和的架势，有些欺负人了吧。谁说我一定会签？吃定我了？万一我不满意呢？他再心里暗骂也没用，董子惠就是吃定他了，笔不接都不行，直接塞在了他手里。“只剩两个问题，一是古诗名字没有，二是署名用谁。”
十一山看文件的时候，蒋东篱接着说，“名字，还是你来定，关于署名，我个人建议小明哥同意的话，用你的名字。”
这其中缘由，董子惠早已讲过，还是十一山开公司名气问题。十一山看完了文件，这里面和董子惠说的差不多，没有多大出入，他说：“我先联系一下小明哥，明天我给你回话。”
“可以，这事不急。”
蒋东篱转移话题说，“我来一趟不容易，说说你养牛的计划吧，我也就是听听，不干涉。”
“苏冠准备一下设备，我做了PPT，简单给股东介绍一下。”
十一山也想总结一下最近考察后的思路。养牛的第一次非正式会议，就这样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