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是老师？”

李可盈问。“王先生是大学教授，连续三年市优秀园丁，连续五年学校的先进工作者。”

关警官代替回答，看来他也是去了解过的。要么王家保真的是好人，要么他的羊皮做得太精致了。周佳丽摇摇头，没有回答关德铎的问话，两只眼睛期待地看着李可盈。看来她是有话要说，但当着丈夫她不敢。李可盈说：“佳丽，你家卫生间在哪里？我想用一下。”

周佳丽会意，急急道：“我带你去。”

她把李可盈拉进卫生间，向李可盈展示手腕上的红痕和腿上的针眼，“这里，还有烫伤，用茶杯底烫的。”

李可盈愤怒了，话可以不负责任乱说，身上的伤痕可不是吹出来的。她打开浴室取暖灯，用以代替良好的自然光照，用小卡片机把那些伤一一拍了下来。客厅沙发上，王教授换了衬衫西裤，正陪着关警官说话，见她们出来，就招呼道：“李小姐啊，过来坐坐，喝杯茶。真是不好意思，夫妻俩闹家务，害得大家都休息不好，我代佳丽给你们道个歉。”

他文质彬彬的，又一个劲强调这是家庭小摩擦，还先发制人给他们道歉。李可盈根本抓不到破绽，只好过去敷衍地坐一会儿。“哎，我们佳丽啊，太任性，”王家保皱眉，像批评个学生似的，“像个孩子似的跟我斗气，每次不高兴了，就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弄些小痕迹告诉别人是我弄的。我怎么会弄呢？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每天晚上都会给她洗脚呀？每天早上我比她先起来做早饭。她啊，心态不好，初中时候因为学习压力还割腕自杀过，这个医院有记录，你们可以去查的。”

王教授很有水平，扯着闲话，就把自己撇清了，有理有据的。叫你们去医院查，查到了就证明周佳丽有心理问题，所以曾经有自杀倾向、现在有自虐倾向，所以她身上即使有伤痕也不是他弄的，所以你们不要多管闲事了。医院的记录肯定是有的，所以法院调解员才被摆平了。“佳丽啊，来，你过来。”

王家保冲周佳丽招手。周佳丽战战兢兢走过去，像个小老鼠走到猫跟前。王家保说：“我也跟你道个歉，你不要因为跟我斗气而弄伤了自己的身体，不值得。以后我什么都依着你。”

然后他转向关德铎，“今天这个事，说出来根本不是个事嘛，就是商量明天晚上吃什么菜，我说要吃糖醋鲤鱼，她要熬鱼汤。”

“这就好了么，没事了。”

关德铎站起来。看来今天的戏码主要是演给李可盈看的，关警官早就熟谙男主人的操作流程了，接下来就是端茶送客。“麻烦两位了，麻烦了，不好意思，改天请你们吃饭。”

王教授客气着把两人送出门。门关上，李可盈站在门口不肯走。这也太吃瘪了，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被人家请出门了。当然，在这个阶段，不说话也是可以的，但她要担心周佳丽会因为他们的深夜造访而受惩罚。“李小姐，你怎么不走？”

关德铎走到电梯口，见李可盈没有跟上，重新折回来。“嘘，我要听听这户人家关起门来以后的声音。”

李可盈冲关德铎比了噤声的手势。“李小姐，这是别人家的隐私，你怎么可以当着警察的面偷听。”

关警官的话很有意思，他明白李可盈是好意，但毕竟不太妥当。“万一我们走了男主人报复女主人呢？”

李可盈说。关德铎说：“不会的。我们了解过，邻居都反映没有听到过周女士的呼救。最多也就是夫妻之间那点事的正常声音。”

小民警的声音又尴尬了。那个“正常声音”与痛苦惨呼难道没有相似处么？说不定邻居们都听到过，只是没有往那方面想象而已。只能说，王教授平日里形象工程经营得很成功。李可盈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实在没有听到什么。关德铎又连连催促，她无奈只得离开了。“李小姐，深夜一个人开车不大安全，要不要我送你？”

关德铎指指自己的警车。“不用了，我明天还要开车上班的。对了，关警官，你能不能提供你们派出所在调解过程中收集的情况？”

“李小姐还是要管这件事？李小姐也是个热心肠啊。喏，这是我的名片，有困难，找民警。回去加我QQ，我把资料发给你。”

关德铎给李可盈发名片。“QQ？”

李可盈八百年没用QQ了，她觉得一个律师用QQ比较掉价，通常是用MSN的，行内莫不如是。“是啊，我还建了一个五百人的高级群，加了辖区内的网民，值班的时候聊聊天就能收集有关情况，有几次还给刑警队破案提供有用情报了呢。”

“呃，好吧，再见，关警官。”

李可盈一头黑线地钻进小车。简直跟这个小民警有代沟了嘛。李可盈讲述到这里，显出一点尴尬。“然后呢？”

听众们追问。“然后我就开始办周女士的案子，期间她还打过几次夜半电话，我上门采集证据，还带她去做过医学鉴定，证明她没有精神方面的问题，不存在自虐倾向。但我疏忽了，我的卡片机镜头太差，成像质量不好。她的丈夫的演技炉火纯青，警方提供的证据也是无懈可击，所以案子没有悬念地输掉了。”

李可盈往椅背上一靠。“就这样？你连窃听设备都可以从管得多小弟那里借来，区区一个单反相机算什么？借口吧？”

华琴马上就听出其中疑点。“输掉的原因与周女士这个案子本身无关，我们不讨论。”

李可盈马上反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