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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视眼(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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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和我约会吗?请补订章节作为礼物送给我吧!  太干净了。  没有灰尘、蛛网和杂草, 整洁的内里和破旧的外观截然相反。  荒屋野庙无蛛网则必有山精野鬼虽是玄门常识,但破败脏乱的环境能让活人产生荒凉、恐惧和压迫感,有利于厉鬼害人, 所以连一点灰尘都没有反而违反常识, 除非此地有一只镇得住场子还爱干净的厉鬼。  厉鬼通常拥有很强的地盘意识, 能独占整栋楼且不需要伥鬼协助则说明等级很高。  李观琙从前是修罗鬼,因他坑骗而受重伤, 连鬼门被封都毫无还手之力,等级掉落应该很厉害, 而经过十几年的修养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级别。  “会是摄青鬼吗?”

如果是摄青鬼或修罗鬼,则方圆百里不会出现第二只摄青鬼, 换句话说, 安顺医院除了李观琙便没有值得警惕的危险物。  【这是个好地方。】  顾拙鸠眉心一跳,小灵宝表明身份后就没再出声, 还以为它又沉睡了。  “怎么说?”

小灵宝含糊不清:【反正不错, 你可以多来走动,不过建议最好别一个人来。】  顾拙鸠一边检查放射科和母婴保健科, 一边问:“很危险?”

小灵宝应了声。  “那我得找什么人相陪?”

【老天师?】  “……”  顾拙鸠用五雷符轰开药房的门进去查探,每一个药柜都是空的, 直到他打开角落的一扇小门, 终于看见这座搬空的医院凌乱的一角。  地面的灰尘足足三厘米厚,墙壁爬满黑色的苔藓,看不清字样的纸张、文件洒落一地,前两排药柜被推倒, 后面八排药柜里堆满没开封的药瓶。  “巴比妥类、苯二氮卓类、氯丙嗪……全是镇定剂药物!有必要备这么多的镇定剂药物吗?为什么没搬走?”

顾拙鸠的手电筒照向被推倒的药柜, 在其背面发现一对小小的血手印, 另一个药柜背面也有, 便若有所思:“似乎发生了什么,李观琙干的?”

他没能再检查到什么,退到门口之际,突发奇想打开电灯开关,还真通着电,霎时洒落一室光明。  苔藓、灰尘和安静矗立的药柜仿佛埋在了一块儿,除非拆迁,否则永远被遗忘。  没有异常。  顾拙鸠关灯离开,没有看到布满天花板的、凌乱的血手印。  档案室和有用的资料都没找到,但是确定第三病栋仅且最危险的存在,顾拙鸠没有丝毫停顿就前往三楼唯一亮着灯的房间走去。  二楼是住院部,三楼就是手术区。  手术区基础设施齐全,右侧是各个手术用房,左侧尽头则是办公用房,分为办公室和值班室两个区。  顾拙鸠径直奔向亮着灯的医生办公室,敲了敲门,里头很安静,有光亮自下方门缝流泻而出,接着是门被打开,一柄精细锋利的手术刀刺向他的脖子,而他左手掌心贴着五雷斩鬼符击向对方肩膀。  “顾拙鸠?”

抬眼看去,是张清俊得不像人类能长出来的脸,鼻梁挺直,唇色偏薄,脸部线条颇为凌厉,金丝眼镜后面那双狭长冷冽的眼睛唤起熟悉且令人不悦的记忆。  【雾草,这谁?】  顾拙鸠在心里回它:【我失散多年,素未谋面的初恋。】  【看不出来,你这男的,有点东西。】鬼王都敢搞。  顾拙鸠扬起惊喜而克制的笑:“李医生,真是你啊!”

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李观琙的肩膀,将手放到背后,拍掉成灰的黄符,脸上的笑容多了点真情实感。  李观琙也收回手术刀,定定地看他:“怎么来了?”

顾拙鸠:“来探望您。”

李观琙:“三更半夜?”

顾拙鸠:“深夜拜访,打扰您了医生。”

“进来坐。”

李观琙穿过一条长廊,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抽出湿巾擦掉手术刀刀身的血珠。“来找我是有事吧。”

顾拙鸠看向窗户对面的第二病栋和斜后方的防疫站,不知为何,打心底深处浮起极度不祥的感觉。  “我工作过程遇到一个曾经在安顺医院治疗过的病人,想找它的病案资料,医生能帮我找到吗?”

李观琙:“名字?”

“安鸿光。”

顾拙鸠坐下来,大腿和胳膊的肌肉都紧绷着,瞟了眼李观琙就挪开目光,灯光透过他的耳朵,红得像铺了胭脂,羞羞怯怯似的,“大概是三四年前病死在安顺医院的老人,病人编号是10。”

李观琙说很难查,不过会尽量帮他。  顾拙鸠:“我来的时候查过安顺医院三年前就废弃,医生为什么还在这里上班?相关的病例资料应该都搬走了吧,医生也能查到吗?”

李观琙脸色温和:“您怀疑我是鬼?”

“没有怀疑您,我只是担心您被鬼附身,不过刚才试探过了。”

顾拙鸠伸手让他看掌心完好的黄符,“我不会怀疑医生的用心,因为医生很像我的一位故人,虽然我从来没见过他的脸,但你们气质很像。”

他当年骗的第三只修罗鬼的脸被浓雾笼罩,只看到喉结处一颗红痣。  思及此,顾拙鸠目光深情地凝望李观琙喉结上的红痣,哦,他可爱的初恋。  李观琙漫不经心地问:“你喜欢他?”

“我骗过它,它估计恨死我了。”

顾拙鸠苦笑,却没有否认李观琙的询问。  李观琙看向他,食指摩挲着手术刀,表情流露出标准而虚假的歉意,接着主动解释他三年前的确是安顺医院的主治医生,那年医院发生几桩医疗事故,不得不搬迁,可他唯一的妹妹在医院里失踪了。  “她是孕妇,未婚先孕,不得不辍学,结果在安顺医院里生下一个死婴,接受不了刺激就疯了,被关在防疫站……就是第二病栋后面那栋红砖楼,没过多久失踪,医院给出的解释是她打晕看守后逃跑,我不太信……不过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等她回来。”

李观琙看向窗外的红砖楼,唇角微扬,很是笃定地说道:“我知道她会回来。”

顾拙鸠:“为什么?”

李观琙轻声而愉悦:“我可爱的小侄女的尸骨就在医院里,当年撤离被落下了。”

顾拙鸠霎时不寒而栗,即便早知其身份,还是会发自内心地恐惧,那是人类不可避免的生理反应。  “吓到您了?不好意思。”

李观琙柔声道歉,“您稍等一会儿,我这就为您查询您要的病人信息。当年医院撤离,我把资料拷贝了一份,只要不太偏……应该查得到。”

寂静的空间响起键盘的敲击声,李观琙娴熟的指法令顾拙鸠心生诧异,当年欺骗修罗鬼的时候,它连时下流行的网络词汇都听不懂。  看来鬼也讲究与时俱进。  “查到了。”

李观琙筛选后挑出可能符合的几个病案,说:“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

顾拙鸠凑近,嗅闻到李观琙身上冷淡的气息,不知是什么味道,还挺好闻。  “十号病人安鸿光,男,92年生人……才三十一就这么老?”

李观琙往下拉,“他患有罕见的衰老病,从十八岁开始就是医院的常客,一直睡在十号病床。三十岁时就衰老如七.八十,多种老人病并发而死,进停尸间的编号也是十,不过我记得他的尸体在医院准备撤离的前两个月莫名失踪。十号的家属也没出现,当时医院兵荒马乱,没法追究,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是他吗?”

“应该是。”

顾拙鸠知道厉鬼是个病死的老人就很疑惑,所谓冤魂不散便是从冤生怨,而生死伦常,难生怨气,所以世间的老人鬼很少,除非是被不孝儿女虐待致死,但从方文茵几人的描述中,不像受虐待,倒像是病死的。  如果那只老人鬼生前得衰老症,活活老死、病死,短暂的一生缠绵病榻,只要不是活菩萨就一定怨气冲天。  难怪化身病鬼,不过怎么就和风水扯上关系了?  尸体被谁盗走了?  陈静云?难道他真的养鬼?  “您想到什么?”

李观琙轻声问。  顾拙鸠:“有了点线索。”

李观琙向后靠,摆出很放松的姿势,一只手自然地放在扶手上,另一只手靠着桌面把玩手术刀,询问是否还需要帮忙,得到否定的回答就说:“以后来找我,尽量白天来。”

对上顾拙鸠疑问的眼神,李观琙真诚道:“安顺医院很危险,只有第三病栋安全,但是天一黑,我也不敢出去。你可能不知道三年前这里发生过很恐怖的事情,据说事故出在防疫站第三层的红房子里,那天来了军队,对外说是生化毒菌泄露,其实还来了一车的和尚道士。”

他看着顾拙鸠的眼睛,再次强调:“千万不要进去,说不定是比隧道恶灵更可怕的厉鬼。”

顾拙鸠垂下眼皮,同一区域不会出现两只摄青鬼,如果李观琙没撒谎则说明防疫站里有一只红衣厉鬼,而他就缺红衣厉鬼这口粮食,因此难免心动。  李观琙唇角的弧度悄悄上扬,愉悦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此刻仿佛泄露出一点恶鬼的本分,诱惑着顾拙鸠跳进无间地狱。  顾拙鸠忽地抬头,只看见李观琙担忧关怀的眼神,好像刚才感受到的恶意是他的错觉。  “谢谢医生提醒。医生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不瞒您说,帮您也是弥补我对故友的亏欠。唉,我当年实在不想伤害它,都是迫不得已。”

李观琙神色淡淡,愉悦轻而易举被打碎。  “时间不早,我得赶紧回去。”

顾拙鸠起身,双手握住李观琙的胳膊说:“不用送我,外面危险。”

自然而快速地收回手,将烧毁的黄符滑进衣袖,再放两张黄符到桌面,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我没什么送得出手的礼物,这是我亲手画的,一个月才画得出两三张,能保护你不受邪祟近身——”实际一天能画几十张。“用完了,尽管找我要。”

这脉脉情意连他自己都感动了。  李观琙还是笑得温和,道完谢目送他离开。  桌面的黄符迅速被森森鬼气侵蚀成灰烬,李观琙仅是一动不动地望着楼下的顾拙鸠,被他碰过的肩膀、胳膊传来一阵阵灼烧的疼痛。  半晌,哧地笑了声,寒意森森。  “杂碎。”

她才十七,是临圳中学高三学生,父母从去年开始闹离婚,心烦意燥加上叛逆期,郑静私下参与死飞族,时常在周末深夜的大马路骑行,有时和汽车擦身而过,那种濒临死亡的刺激感能将她内心对世界的憎恨释放得淋漓尽致。  郑静以为那就是距离死亡最近的时候,她以为人类恐惧的极限不过尔尔,哪怕是经历过上一秒还活生生的人下一秒没了脑袋,她也没有特别害怕。  世间没有值得害怕的东西。  直到锤子敲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脑海中不由浮现一个画面,黝黑幽长的隧道深处有一个无头黑影,挥舞锤子砸在凿子上,凿子的底部似乎贯穿一个人的脖子,叮叮,当当,皮肉被凿开,白色的骨头被敲碎,一双指甲灰霉、肤色惨白的手握住脑袋,刺啦——连皮带肉扯下来,叮叮,当当……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等等!  锤子敲击声不是在隧道里吗?为什么在她耳边?  喝——那只隧道恶灵跑进来了!  就在车厢里!就在她身旁!  郑静瞳孔紧缩,牙齿咯咯响,许是舌头不受控制地碰到牙床,因此发出颤抖的呓语,违反隧道噤声规则,触发死亡条件,所以隧道恶灵停在她身旁,敲击的声音停了下来。  她想逃,可是四肢都被阴冷的气息冻僵,分明感觉脖颈后面被利器抵着,浓郁的血腥味飘进鼻子里,令人作呕。  郑静泪流满面,牙龈用力得咬出了血,这才止住生理颤抖。  十几秒后,阴冷的气息悄然离去,而郑静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体验到了死亡的可怕,也感受到了灭顶的恐惧。  双腿瘫软,身体后靠,有立杆撑住,不至于当场摔倒在地,死里逃生的郑静长舒一口气,忍不住摸脖子,结果摸到粗糙的纹理不禁愣住。  这是什么?  下一刻脖子一紧,窒息感的痛楚充斥五脏六腑,阴冷的气息再次冻僵她的手脚,郑静大张嘴巴,舌头伸出,翻着眼白,浑身抽搐,不用照镜子就知道她此刻有多狰狞丑陋。  濒临死亡之际,有一只手快速套进吊颈麻绳里,耳边似乎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痛苦的窒息感瞬间消失,甜美的空气涌入肺腑,郑静条件反射地大口呼吸,但是很快被捂住嘴巴。  与此同时,远去的隧道恶灵停下来。  即使看不见,郑静也能感觉到恶灵的视线,那是她有生以来所能感受到的最恶毒的恶意。  咄。咄。咄。  顾拙鸠听声辨位,蓦地扭头看向某个方向,什么都没瞧见,只感觉到了一股阴冷的气息穿梭而过,说明还有一只鬼从车厢里走过,但凡有人不小心触碰厉鬼的杀人条件就会立即死亡。  隧道不过五六分钟的车程,地铁很快出了隧道,灯光洒落,众人下意识查看身边人的生命安危。  郑静拽紧绿色棒球外套,一脸惊魂未定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的顾拙鸠,眼中泛起感激的泪花。  是他救了她。  “大师……”  话没说完就被陡然响起的尖叫打断,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到扶手立杆下脸色铁青涨紫,眼球暴凸,嘴巴张大到裂开无数细碎伤口,死相狰狞的女白领。  “卧槽!”

有胆小的死飞族一把蹿到座椅上,后背紧贴车窗,忍不住哆嗦。“我想回家,我想我爸妈了,我再也不玩死飞单车了,我一定好好考大学呜……”  如果说持刀意图伤人的销售男是死有余辜,那么无辜的女白领被杀就算是彻底掐断车厢每个人心存侥幸的念头。  原本还能冷静思考的绿毛头都有点情绪崩溃了,手脚无力地站在原地,惶惑不知所措。  元轻白和慕降霜虽是道士,到底第一次应对凶邪异常的替身鬼和红衣厉鬼,连续两条命没了,自身无能为力,一时间毫无对付恶鬼的头绪。  顾拙鸠叹气,所谓人鬼两立,概因力量悬殊,恶鬼只有杀性,没有人性,不谈因果,哪里会看在你无辜善良的份上就放过你?  他简单检查女白领的尸体,确定是吊颈而亡。  “是被吊死鬼所杀,隧道恶灵没动手,至少能肯定噤声的规则是准确的。”

顾拙鸠抬头说道:“先排除车厢里可能被附身的活人吧,虽说鬼话连篇,但是谎言总该有破绽。”

慕降霜和元轻白表示认同。  绿毛头左右看看,觉得顾拙鸠更靠谱,于是走到他身边两米的地方,要是顾拙鸠有问题他也能跑。  “我叫周佳朴,十八岁。”

顿了顿,绿毛头说:“附属一中高三学生,死飞忠实爱好者。我有办法证明谁没被鬼附身。”

顾拙鸠:“你说。”

周佳朴:“现在是手机支付的时代,大家随身一部手机,要证明谁没被附身那就当着大伙儿的面输入支付密码,或者银.行密码,鬼总不可能知道这么私密的事情吧?”

“要是隧道恶灵那种级别的厉鬼,或者附身时间过长,伪装娴熟,恐怕没用。”

顾拙鸠若有所思:“不过对付一只才死七天的鬼倒是可以试试。”

元轻白诧异地看了眼顾拙鸠,听起来好像经验丰富?面对恶鬼的镇静和熟练也比他们专业,只是个普通野道吗?  每个人的手机交出来,分成两队,交由慕降霜和元轻白检查,顾拙鸠则在旁观察兼思考。  性命危在旦夕,没人不配合,效率奇高,几分钟内检查完毕,除了李观琙和从始至终没挪过位置的老头。  元轻白:“还剩两个。”

李观琙:“我手机落医院了。”

元轻白满腹狐疑:“这么巧?”

李观琙无奈:“我也没办法,谁能料到下个班能撞鬼?”

范晓秋悄悄挪到顾拙鸠身后,已知背尸烧尸是职能,而不是变态爱好,便理所当然地信任他,于是踮起脚尖低声告密:“大师,安顺医院三年前就废弃了。”

顾拙鸠回头,弯起唇角:“多谢你的提醒,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就当没这回事好吗?”

为什么?  范晓秋疑惑,但见顾拙鸠目光严肃,蓦地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恶意从车门方向过来,禁不住颤抖,开始后悔自个儿多嘴。  “我想应该是误会,李医生一表人才,斯斯文文,怎么看都不像坏人。”

欸?  顾拙鸠的耳朵又红透了,比女孩子还长的眼睫毛轻轻颤抖,仿佛一句真情流露的偏袒好话已经耗尽这个内向老实的青年的所有勇气。  范晓秋表情痛心,大师,你糊涂啊!  唉,大抵修道的世外高人都不识人间险恶,何况他还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农村孩子,纯真质朴是他难能可贵的品性。  应该珍惜,不当批判。  错的是居心不良的坏人,哪里是大师的问题?  不过落在她身上的恶意突然消失,范晓秋浑身僵硬,余光瞟见医生将注意力放回顾大师身上,似乎是对他的感情产生好奇——  大老远都能听到他们对话,不更说明医生不是人?  “李医生就由我来看着吧,我相信他没有被鬼附身。”

顾拙鸠挡在李观琙身前,给众人一个交代。“还剩一个人没证明?”

慕降霜就蹲在老头跟前,抬手挥了挥,老头依旧仰脸看车厢顶,从他这角度看去,空荡荡的,除了车厢顶、车灯、横杆和吊环等地铁寻常设施,什么也没有。  “他患有老年痴呆,家住西区,应该是走失了,脖子上挂有牌子,写明身份、住址和联系方式,身上没有任何绳子样式的东西……不太像是鬼附身。”

话是这么说,慕降霜也不敢放松警惕。  顾拙鸠走了几步,想起什么于是回头叮嘱:“麻烦李医生跟在我身边。”

李观琙推着眼镜,温声道好,便紧随其后,颇有形影不离的意思。  到了老头跟前,慕降霜眼色奇怪地看了眼李观琙,闹不明白看着捉鬼经验挺丰富的顾拙鸠为什么会无条件相信他。  慕降霜退到旁边,听到元轻白的喟叹:“色令智昏啊。”

“……”  她又发什么病?  老人、重症病患者属于死气重的人,没多少生气,难掩鬼气,一般不会是替身鬼的目标,但特殊情况下也有可能选择最不会被怀疑的老人附身。  可他老年痴呆,任何试探无济于事。  周佳朴站立杆那儿,隔老远问:“不然用你们那灵符试一试?”

郑静经鬼一吓,脑子灵光许多,犹记得她被怀疑鬼附身时,慕降霜二人就是用灵符试探,当即疑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灵符找到吊死鬼?  疑惑当即出口,引来他人的附和和怀疑。  顾拙鸠:“因为替身鬼随时能转移附身对象,而且善于伪装,所以用灵符试探最好是趁其不备,否则打草惊蛇不说,还会成为它的下一个目标。”

慕降霜颔首:“这是道教学院的课程,您也知道?”

不知不觉间,他对顾拙鸠使用尊称。  但顾拙鸠值得被尊重,虽是野道,却知道许多玄门知识,难道是传承不世出的高人而不自知?  顾拙鸠:“有网课。”

“……”慕降霜:“哦。”

时代日新月异,科技改变生活。  李观琙:“那现在怎么办?”

顾拙鸠下意识缩着肩膀,余光瞥着医生,李观琙悄无声息地贴近,低头耳语时,冰凉的呼吸就喷洒在他的耳垂和脖子一侧,激起一大片的鸡皮疙瘩。  “十几人一个个试不现实,但目标确定,周围无可转移的媒介,就可以用灵符试探。”

话音刚落,元轻白的掌中雷符啪一下贴老头脑门上,老头懵了瞬,缓缓移动视线,眼球浑浊地盯着元轻白,突然气红了脸,颤颤巍巍地说:“我有老婆,你不要骚扰我!”

元轻白平静地换威力更强的雷符:“再轰一次。”

慕降霜拦下她:“看来老人家没被附身。”

说话的同时,不住瞟向李观琙,就剩他最可疑,奈何有道友护着,没法试探。“话说回来,我们是不是经过同一段隧道两次?”

顾拙鸠:“嗯。”

“按理来说,一只替身鬼能影响到的鬼域范围出不了地铁站,现在地铁运行几十分钟的路程还没停,应该是这段路有隧道恶灵,且本身阴气重,扩大鬼域面积,但面积有限,所以地铁就在这段路循环。”

慕降霜如是猜测。  “是一个来回。”

顾拙鸠刚说完就听到到站的广播,车厢内众人跟着他的视线看向车厢外的月台,明亮灯光驱散黑暗,辽阔空旷,一片死寂。“现在又回留仙站了。”

地铁缓缓停下,车门一打开,中年男一个箭步冲出去,小情侣跟着下车,周佳朴和郑静同时开口挽留他们。  “地铁站站门锁了,出不去!”

中年男已经跑上楼梯,范晓秋男友说:“车里两只鬼,车外没鬼,我宁愿在外面等到天亮。”

顾拙鸠:“谁告诉你车外没有鬼?”

二人愣住,他们之前假寐,和醉酒的中年男一样错过月台异状。  郑静忍不住催促:“地铁就停靠一分钟,你们快点回来……车门关闭前,月台灯光全部熄灭,有一只女鬼——我看到了!它穿着红色的女式皮鞋!”

“红色?”

慕、元二人脸色大变,语速飞快:“红衣厉鬼不一定身穿血衣,但身穿血衣的鬼一定是红衣厉鬼——一个处于闹市区并投入使用多年的地铁站为什么会同时出现两只红衣厉鬼?”

顾拙鸠神色肃穆,眼下非常时期,对付头七的替身鬼都够呛,遑论两只红衣厉鬼!  小情侣愣怔之际,有极其匆促的脚步声自楼梯上传来,不过一会儿就看到中年男满脸惊恐地冲下来,挥舞双手,不时回头看,似乎身后有极其恐怖凶邪的东西紧追不舍。  “救我……大师,快救救我!”

嘀。嘀。嘀。  “车门即将关闭,请在外逗留乘客尽快上车!”

嘭地闷响,月台灯光快速熄灭,黑暗迅速吞没中年男,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完全消失,那黑暗吞噬光、声音和一切生命,直到哒、哒、哒……规律的脚步声传来,车门开始关闭,最后一盏灯即将熄灭,小情侣慌里慌张地上车。  一只血红色的西装长袖从浓稠如雾的黑暗中伸出,空荡荡的袖口突然长出毫无血色、泛着淡淡青光的手,长而尖的红指甲就快碰到范晓秋的后背之时,顾拙鸠一把将她拽进车厢,反手就是一道五雷斩鬼符打过去。  红指甲鬼手似被烫到,迅速缩回去。  顾拙鸠准备返回车厢,不料后背一股推力将他推出半米远,再回身时,车门关闭,地铁发动,李观琙静静地看着他。  虽然口罩遮脸,但顾拙鸠能肯定他一定笑了。  垃圾!  老不死的狗东西!  被阴了一把的顾拙鸠不忘面露震惊和受伤之色,与此同时,哧一声,头顶的灯熄灭,最后一抹余光是红色的女式西装笔挺地出现在两米远的地方,没有头颅、躯干和手臂,衣服里充斥着诡谲的浓雾。  但红色皮鞋下,却有苍白纤细的一截脚踝。  阴冷得冻僵四肢的温度和浓稠的恶意在在表明,这是一只即将升级为摄青鬼的红衣厉鬼。  顾拙鸠倒吸一口凉气,用五雷符轰开玻璃护栏,三步并作两步翻过护栏,翻身爬上地铁车顶,在红西装厉鬼青白色的手抓住他的千钧一发之际,地铁如离弦之箭飞离月台。  顾拙鸠:“堂口叫黄仙?”

元轻白:“本名叫黄二大爷,听起来不太礼貌,对外统称黄仙,属于查事堂口,顶头老板叫黄大成。一听堂口名字,你就知道他拜哪位家仙,平生最大愿望就是把查事立堂口升级成上方堂口。要我说难办,手续根本下不来,而且他到现在都没收到弟子,不过人挺好……回头介绍你们认识。”

道家堂口指的是出马仙,萨满教延伸出来的民间教派,查事堂口则是出马堂口其中一类,主要以过阴查事为主,是所有出马堂口类别中最受欢迎、也最挣钱的堂口。上方堂口则是最正规的出马堂口,走的是行善事、修功德、成人仙的大道,因此玄门盖章上方堂口的审核规则最严格、手续最难办。  出马仙正统在北方,偏元轻白的老板把堂口开到南方,难怪入职堂口的人来自不同教派,连顾拙鸠一个茅山野道,他们也想收编。  顾拙鸠疑惑,他们那位家仙得多大度才没撒泼砸烂这四不像的堂口?  一踏进屋,元轻白嘶了声:“好阴冷。”

就这股鬼气森森的劲儿让她当场垮起个批脸,“还在门口就邪成这样,我就知道十五万的高价不正常……天底下果然没白占便宜的好事”  顾拙鸠轻声道:“钱难挣屎难吃。”

“至理名言。”

元轻白迈开沉重的步伐,悄声说道:“九哥您看着办,要是太凶了直接说,不用怕丢人,咱们把单子让出去换别人来干,保命第一。”

“九哥?”

“那不然大鸟哥?我都可以。”

“要讲文明。”

“懂了,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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