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叶整理着手中的账目，数字还是很大，财务部一片沉静，每个人的心仿佛沉入了海底。小头爸爸总监升职，明明是鼓舞欢喜的大事，却不见一人面带喜悦，大家都低垂着头，默默干着手头的活计。曦叶明白这是依依不舍，是一种深厚的情感，平日里大家很讨厌的总监，今天成了每个人心中的留恋，所谓人走了，才发现了他的好。小偷爸爸总监升职调任的通知，贴在公告栏中供大家知晓，这通知鼓舞人心，发着光辉，是工作上的表率，也是裕升集团对员工的肯定与希望。对此事大家议论纷纷，而在曦叶心中却有两种情绪抵触着——鼓舞与留念。“各位兄弟姐妹们，为了我顺利升职，今晚我做东，一块高兴高兴。”

小头爸爸总监喜形于色地说。他力挺着高个，双手搭在腹部，脸上填了喜色，领导语气，高个的体型很像屋内插足的一根梁柱。同事们仰起脸，像看件新物品一样欣赏着她，只用眼望却不出声。总监见此状况，再邀请。说：“今晚请大家吃饭，我升职是喜事呀！大家应当为我高兴，怎么都拉着个长脸，难道大家对我升职有意见吗？”

“有，有偌大的意见。”

组长蒋晶晶气恼怒视说。“好，那就请咱们财务部重量级美女说出来，别留有遗憾。”

总监豁达说。对较胖的蒋晶晶，总监按照体格重量给予了较高的评价，让有些人发出了哄笑，笑声很深沉，带有怅然，如同压迫发出的哀号之声。但是，大家的目光都不敢转移他处，像探灯样注视在总监身上。“你升职我们激动不已，只是有点难过。”

“很不希望你离开我们，你是好领导，你别走吧？”

“我们会想念你，我知道你也会想念我们。”

“以前工作干的很粗糙，向你说声对不起，请忘记我们的不好吧！”

大家纷纷吱声，说出亲切的吱零片语，来安慰各自内心的不舍。话说：“人往高处走。”

晚上，总监摆了两桌酒席，酒菜很丰厚，一桌财务部门，另一桌是他的亲朋好友。酒席开始前，总监先做了高升之感，在激动心情的陪伴下夸夸其谈说：人生伟业的实现，不在能知，乃在能行，我努力了，也奋斗了，成功从来不挑剔任何拼搏之人。在今晚，我首先感谢裕升集团，因为裕升……一片响彻耳根的掌声倾泻满了饭桌，掩盖住了桌面上的烟酒饭菜，总监讲的神气十足，句句有理，相似了演讲赛事。曦叶听出不曾有过的心动，也看出了人类潜在的本能，这种本能无穷无尽，好比总监说的“成功从来不挑剔任何拼搏之人。”

工作几年内，曦叶也在拼搏，她认为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她再次心血澎湃。欢腾的酒桌之上，人们互敬了好多酒，总监八成醉只剩两分的清醒，举起酒杯就放声大笑，一杯一杯从不承让。终于，跑进了洗手间呕吐起来，出来后又接着喝，兴奋的他似乎成了铁人，坚固的无法攻破。也就在这晚，曦叶亲眼目睹了酒不醉人的状态，甚至怀疑起了酒的真假，若是假酒，碰杯中自己饮下去的两杯，让她面红头晕。看着小偷爸爸总监的醉样，曦叶又想起父亲的醉样，只不过总监的酒量远远超过了父亲的酒量，有两三倍那么多。总监轮流互相干杯，与在场的每个人都低声细语，似乎与每人之间都有着秘密。走进曦叶，曦叶起身举杯，仰头，望见总监面部被酒精渲染成的浅红色，像一面经历了战火的旗帜半空摇摆，还传来胜利的呐喊。“总监，祝贺你高升。”

曦叶欣赏着总监脸部的浅红，笑嘻嘻说。“谢谢，今日我非常高兴。”

他晃着高高的体格，像极了一棵大树在摇晃，带动起了酒杯中酒的晃动，四五滴溢了出来，流在手背上。又说：“王曦叶：在工作中你是好样的，踏实、不偷懒、肯努力，加油干，有让你施展才能的时机。不过，你人长的太漂亮了，可害苦了我，呵呵。”

“谢谢你对我的夸赞，我会继续努力，一定不让老领导失望。”

小偷爸爸总监被调去了外地，他的离去，给财务部门留下了许日的伤感，再也没有人提及到他的不好，全都念起了他的好……总监离去后，财务工作暂且由曦叶的师父薛碧华打理，过了四日，人力部总经理程虹领来了新的财务总监，听说新总监也是从外地分公司提拔上来。她叫王义美，金色的大卷发披散在腰部的中间，涂上紫红色的双眉下带有一个金丝边眼镜，锥子脸形，没有化妆，看上去有些显老，一双灵动的小眼睛，薄薄的嘴唇如同饺子面叶，稍微一动唇，白牙就探了出来，穿了一套浅灰色的西服裙子，黑丝袜，透红色的皮鞋，年龄上了四十。“大家先把手头工作暂停一下，我来给你们介绍你们的新总监。”

程虹站在财务部最显眼的地方，面容如桃花，喜气洋洋地说：她姓王，名字义美，大家以后就叫王总监。她是咱们裕升国际集团的元老，在裕升工作了二十余年，年龄已过了四十，往亲切一点说，她是你们这儿的大姐，工作中她是……程虹介绍了新总监从参加工作到今日位置的一切努力与付出，也提及到她好多的人格品质。最后说到“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新总监的大驾光临。”

掌声响起，新总监微笑着向大家鞠躬行礼，她弯下了腰，长发从肩两边落下来，下落的动感很柔软。起身向集体扫视了一遍，淡然笑说：大家好，我叫王义美，很高兴认识你们，工作上我希望能与你们成为好伙伴，生活中我希望能与你们成为好姐妹，我是一位积极向上之人，认识大家是我的福分，让我们一块并肩作战吧！程虹面带笑容，又一次鼓掌，带动了大家的掌声，新总监又弯腰行礼。曦叶拍着双掌，审视着新总监，从窗外穿来的阳光下她深深浅浅看到了一种黯淡，就从这位新总监的身上发出来，这黯淡看去有丝讨厌，也有点伤人，让她感到有种深深的恐惧，这种感觉奇怪之极。看见新来者，曦叶脑海中再次浮现小头爸爸总监的身影，思来想去这也许就是问题的根源——怀念故人，排斥新人。曦叶努力开导了自己一番，对新领导不应该有这样的抵触心理。新总监王义美上任了，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王总监上任后第一件大事，就是独自谈话，从这点，可以发现她的独特之处。“王曦叶，大学高材生，在裕升集团五年了，工作上认真、勤奋、能为公司着想……”王总监翻看着曦叶所有的集料，自言自语地细细斟酌，好比破译着什么密码。新总监坐在小头爸爸总监的原位置，桌椅没有更换，办公桌上的陈设都焕然一新。曦叶面对而坐，新总监却不吱任何声音，只是低头细看曦叶集料，似乎忽略掉了曦叶的存在。对王义美总监目中无人这一举动，使其曦叶怒发冲冠，心里阴暗地想到，这就是新官的第一把火，烧得如此胆寒。曦叶怒目对视了新总监五六分钟，她依然翻看着手中的集料，不曾瞟看一眼别处，不知是故意假装，还是专心致志，曦叶失落的特想扭头就跑。“好了，不要在心里蛇蝎般地骂我了。对不起，让你久等，只是想对你了解的更深入一点，再别无他求。叫你来，就是想与你谈谈心而已。”

王总监郑重其事地笑说。“没有，怎么会。”

曦叶脸红，不知所以然来，像掉进了一个陷阱。“好，没有就好。我仔细地看了一遍你所有集料，工作上你是一把好手，大家对你的评价都很好。”

曦叶点头回应，默默不语，在眼神中埋藏下暗杀，恨不得就此杀掉这位糟糕透顶的能知女人，这样她就不用恐惧，世界就会美好。“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希望如实回答，不要有任何的隐瞒，行不行？”

王总监问。“嗯，我如实回答。”

曦叶再恐惧、有点紧张，全身如同冰霜一样凝结起来。“这些问题都是好朋友之间的，你不需紧张，你也可以拒绝问题。”

王总监声明说。她察觉到了曦叶紧张的情绪。“我没有紧张，我会照实讲。”

曦叶提起勇气，狂言说。“那好。你对财务工作怎么看待？”

曦叶停顿了下来，不知如何作答，似乎变成了一只呆若的木鸡。她紧盯着王总监的眼睛，在深黑的瞳孔里瞧见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沟壑里模糊看到一个身影，很像自己。曦叶收缩着神经支支吾吾地说：“财务工作像穿针引线，马虎不得。一个零、一位小数点、一个符号，都会使人窒息，所以我们是走在危险边缘的人，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

王总监嘻嘻乐道，肯定说：“穿针引线！这个说法很微妙，非常地不错，你说的很好，相信你做的也很好了。”

王总监眉开眼笑了，这席谈话，好比拨云见日，使曦叶感受到了一种游丝般的温度。自从进入总监办公室，曦叶一直被王总监的恐惧所压制。“我做的并不好，还需努力学习。”

曦叶谦虚说。曦叶清楚，任何事情都有回旋的余地，做人也不能尝到点甜头就说甜，也不能见了利就忘了义。王总监有多少城府，有多大能耐，无人知晓，这次虽然赢获了总监的一次欢笑，但也决不能得意忘形，说话还需谦虚审言，也许这就是处世之道了。“你很会做人，特谦虚。那我再问你些问题，你喜欢做什么事情？有什么爱好？喜欢那类音乐……”王总监详细问起，语气亲切了好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传递了过来。“我喜欢交朋友，希望身边的朋友都不要离我而去；爱好雨中漫步、爱好欣赏美丽的风景、爱好逛街；喜欢民族类音乐，也喜欢轻音乐。”

曦叶回答。谈及到朋友，曦叶瞬时感到自己的身体被轻薄地空气所挤压，使得呼吸急促起来，大片的悲凉都涌向而来。她的朋友娜娜、魏晓晓、米瑶都远离了她，仿佛她们带走了什么？“我们都不希望朋友远离，但是世界是残缺的，对于亲人与朋友我们只能用乐观地心态去祝福他们。人非圣贤，你要懂得人的力量是有限制的，要学着去挖掘自己所具备的力量，只有自己前行了，才能给别人带来价值。”

总监鼓舞地说。像位学识渊博的老师。曦叶默默笑了，她笑自己也在前行途中。某天，相信自己也会创造出来有用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