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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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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正狐疑不定,只听平地一声呼啸,正如雷霆震怒,海扬惊涛,那啸声震慑心魂,延绵不绝,在暮霭沉沉中回荡穿梭。众人只觉这啸声近在眼前,却又似远在天边。连玉惊叫道:“老虎!老虎来了!”

戴春云却连叫都叫不出来,只是死死抓住连玉衣袖不放。几位男弟子不由自主拔出佩剑,四顾张望,就连庄有礼夫妇也拔剑在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突然停顿下来,除了几匹马还在不住挣扎,四周霎时间寂静无声,连林风也似乎静止下来,各人侧耳倾听,惊魂未定。众人正惊疑中,又是一声声响起。这啸声震天动地,震耳欲聋,比方才更加近了。几匹马萧萧悲鸣,又有两匹死命挣断缰绳,落荒而逃。连玉、戴春云花容失色,瑟瑟发抖。四名男弟子也不禁胆寒,上山前的豪气干云,此时早已丧失殆尽。庄有礼夫妇二人内功精湛,尚自心神不乱,却也是面面相觑。啸声一停,四周又归寂静。玉面飞仙子道:“不想这一啸之威,竟至于斯!师兄,咱们该当如何?”

庄有礼沉吟道:“此时夜深林密,敌暗我明,对我极为不利。大伙严加把守,多生几堆火,挨到天明,就不怕这畜生了。”

正欲吩咐众弟子绑好马匹,结成剑阵防御。却听阎老二叫道:“好畜生,我正没处找你,你却自动送上门来,省了老子一番功夫。”

从火堆里取了一支火把,转身钻入密林。阎老大叫道:“老二小心!等我拿了捕兽器械,结伴而行。喂!老二!老二……”远远听到阎老二叫道:“好畜生,哪里跑……”阎老大和老三赶紧各操家伙,循声追踪而去。庄有礼见状道:“不如让他三人先去探路,咱们见机行事,这个伺机而动,以逸待劳……”玉面飞仙子道:“不然!咱们千辛万苦,别让这三个莽夫占了先机,到头来一场空!况且那阎老二说的在理,那大虫要找咱们容易,咱们要找它却难,这鬼林子望不到边,哪知它躲在什么地方?”

一句话提醒庄有礼,点头道:“夫人说的极是,机不可失!”

吩咐各弟子:“拿了绳网器械,多取火把。我与师娘在前开路,你等紧跟过来,不可走失了!”

连玉面色苍白,畏缩不前,戴春云迟疑道:“这个……师父,我害怕,我……我……,不敢……”浑身颤抖不已。玉面飞仙子骂道:“没用的小蹄子!也罢,你二人留在此处看守马匹,别让它们再跑掉了!”

各人取了火把器械,往声方向追去。阎老大与阎老三举了火把,就着朦胧昏暗月色,展开身形,认准阎老二叫声所在方位,在密林中穿梭疾行,二人轻功造诣甚是了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奔了一会,不见阎老二踪迹,四周连一点声息也没有。二人又奔一阵,生怕追错了方向,阎老大道:“上树瞧瞧。”

二人翻身各上了一棵大树,四处远眺,只听阎老三道:“老大,那边似乎有一点火光,是不是老二的火把。”

阎老大也已看见,那火光甚是微弱,忽明忽暗,似乎火把已经燃尽,只残留些许余烬。阎老大心底涌出一丝不祥之感,赶忙溜下树,往那微弱余光处奔去,远远望见似乎一个人影趴在地下,一动不动,阎老大嘶声叫道:“老二!”

飞身掠了过去,火把凑近一看,不觉肝胆俱裂,悲愤交集。只见阎老二浑身血肉模糊,脖子处两个大洞,兀自汩汩流出血浆,两眼圆睁,神情恐怖,左腿下截残缺,只剩半根白骨。阎老大跳了起来,从背上拔出铁拐,仰天狂叫:“畜生!你给我出来!”

只听背后阎老三大叫道:“老大,老虎在这里!快来!”

阎老大闻言,左手火把,右手铁拐,返身便欲向阎老三处奔去,只听树丛风声响处,一个巨大的黑影夹着劲风,向自己迎面猛扑过来,迅捷无比,正是众人寻找的虎王无疑。那黑影足有一丈来长,阎老大做梦也没想到这虎王如此巨大,来势如此威猛,吃了一惊,铁拐当头挥出,噗一声响,正中虎头,这一拐少说有三五百斤力道,打在虎头上,却是如击败革,那虎只是将头微微缩了一下,浑若无事,稍不迟疑,虎掌一拍,五爪如钩,来抓阎老大手臂,阎老大右手急缩,那虎掌拍在铁拐上,阎老大把持不住,铁拐脱手,不知飞向何处。那虎王另一掌已经抓到,阎老大大骇,斜身急闪,右掌拼尽全力,一招三阳开泰,结结实实打在老虎下颚,他在这寒阴掌功夫上下了数十年苦功,实是非同小可,不料那老虎却若无其事,把头一摆,张开血盆大口,径来咬阎老大咽喉。阎老大闻到它口中一股血腥气直喷自己脸上,不禁魂飞魄散,百忙中将火把往老虎脸上戳去,同时和身往地上急滚,躲开这致命一击。刚欲站起,右脚已被虎爪钩住,扑倒在地。阎老大情急拼命,左腿急蹬,挣脱开虎爪,顾不得右脚剧痛,一个鹞子翻身,平地拔起一丈来高,往树上窜去。这是他本门的轻功绝技,实在比那玉面飞仙子还要稍胜一筹。那虎王见他往高处逃窜,当即人立起来,足有一丈来高,右爪一勾,已将他勾了下来,按在地上,张开大口,往他脖子上紧紧咬住不放。阎老大嘶声大叫,只觉浑身力气正快速消失,他还盼望阎老三能尽快来救,不料耳边却听见阎老三惊恐万分的叫声:“老大,老大,快来救我!”

不一会,那叫声戛然而止,阎老大疑惑不已,只是眼前一片模糊,还没来得及弄清楚什么回事,他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这一夜,连玉与戴春云听到密林深处阵阵,此起彼伏,彻夜不停。二人战战兢兢,不住发抖。正是对于这深林的畏惧,救了她们二人的性命。二人待到天大亮了,还不见庄有礼等人回来,二人不敢去查探,商议着牵了剩下的几匹马,往来路返回了。她们不会知道,当她们的师父师兄继阎家三兄弟丧命之后,那虎王带着它的一对刚成年的虎子,正欲来搜寻它们剩余的猎物。此时虎王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传来似曾相识的狗吠声,它似乎想起了自己的童年,跟一位老人和它的大黑妈妈的陈年往事。虎王仰天长啸数声,带着它的虎子,消失在这莽莽苍苍的密林深处。这一晚,严老汉和牛小春就在返回的半路上找了一棵大树过夜。他们自然也听到声。严老汉叹道:“八年前,我在这老林深处,看到它的妈妈,身上带着十几支箭,已经奄奄一息,它的四周躺着横七竖八的官兵尸首,就是那位军前校尉带去的精兵。至今我还记得那老虎忧伤含泪的眼神。因为这眼神,我把它的幼崽带回来了,从此不再打猎。不想多年之后,该发生的一样还是发生了。”

在老汉看来,人对于这片林子来说,实在是太渺小了。只是他一直弄不明白,既然老天有好生之德,为何却总有那么一些人总要来白白送死。不知要到何时,这些狂妄的人,才能学会尊重这一片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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